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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終於要成親了!

男人與女人關注的地方會有明顯的傾向性的不同, 譬如李忠趙誠,兩人的關注點都在自家大爺還有大爺所在縣城上頭, 當然, 小爺白胖招人疼, 明顯大奶奶養的很好,這也很讓人欣慰啦。他們都是二門外當差,聽說過大奶奶如何彪悍,在北疆這樣的地界兒,原本兩人挺擔憂小爺受苦,可孩子一看就是壯實肥碩的大胖小子, 他們也就放心了。

至於兩人媳婦想的什麼大奶奶有心眼兒,身邊平頭正臉的丫環都沒一個, 皆是歪瓜劣棗, 會降伏人啥的,李忠趙誠根本沒那想法。就是大爺大奶奶成天拌嘴的時候,大爺也沒要府裡丫環服侍,如今大奶奶生了小爺, 這樣招人疼的大胖小子, 大爺哪裡還會有旁的想頭。

女色這方面,男人最有發言權,有時真不看身邊丫環如何,倘是那花花心腸的,就是灰頭土臉的也能拉炕頭兒上去,倘是他家大爺這樣的正經人, 就是天仙絕色擱跟前,也不多看一眼的。

裴家男人都疼孩子,瞧瞧小爺都是大爺在抱,想當年幾個老爺小時候也這樣,老太爺天生就愛帶孩子,哄孩子玩兒。

到大爺這兒,可見真是祖孫一脈相承了。

大爺大奶奶情分即好,倆人也正是年輕,正當好生蜜裡調油的過日子,越發趁勢多生幾個小爺才好。

李忠趙誠都是官宦人家的老僕,跟著主人走南闖北也見過些世面,只看這縣城氣象就知他家大爺做官的本事了。如今太爺還在生大爺的氣,待以後祖孫和睦了,提攜大爺不過一句話的事。主要是大爺會治理地方,提攜起來好提攜。倘是那實在提攜不成的,就是官裡再大的官兒,你把他提上去有時卻是禍非福啊!

當然,這也是倆人自己的想頭兒,他們不過是僕人,雖則有些見識,卻哪裡知官場風雲,就他家大爺的政治立場,一輩子在北疆呆著都是有可能的。

不然,裴老太爺也不能跟狀元孫子一刀兩斷!!

李忠家的和趙誠家的是晚上才見著了窈窈姑娘,窈窈姑娘現在也不是在相府裡掐尖要強、口齒不饒人的樣兒了,逢人見面三分笑,並不因在大爺身邊貼身服侍就驕狂的眼裡沒人那般。

就李忠家的和趙誠家的兩個管事媳婦說,這窈窈倒是招人疼了許多,莫不是因著在大爺身邊失寵,人也和氣了。

趙誠家的請她到自己屋裡坐坐,窈窈笑著去了,說,“我在鋪子裡,也不知兩位大娘過來。”又問路上可好。

兩人都說好。

窈窈看過分派給她們的院子,笑道,“在縣裡不能跟咱們府裡比,這是縣衙最好的客院了。”聽的趙誠家的心裡發酸,拈著帕子擦眼角,“大爺金尊玉貴的長大,如今竟住這樣的屋舍,我一想到這兒,心裡就針扎一般。”

窈窈一笑,“大娘說哪裡的話,北疆這邊兒都是這樣的屋舍,就是往新伊城去,將軍大人的屋子也是這樣的白泥房。雖不比關內的青磚灰瓦好看,住起來實誠,我們這屋子冬暖夏涼的,可舒坦了。”

進得屋裡,窈窈也不讓趙誠家的招呼她,徑自倒了兩杯茶,先遞給趙誠家的一杯。趙誠家的接了,連忙請窈窈坐,全不似以往在府裡時管事媳婦和大丫環之間雞飛狗跳,拉著她的手說,“我來的時候,太太還特意吩咐讓我捎幾件得用的首飾給你,太太也記掛你哪。”說著拿出個漆紅的小首飾匣遞給窈窈,窈窈連忙起身行個禮,說,“不能在太太跟前磕頭謝賞,還請大娘回去幫我代個話,說謝太太記掛著婢子,還賞婢子這許多東西。”這才接過紅匣,笑道,“當初我也是硬著頭皮到太太跟前求的情,求太太允我在大爺身邊服侍。太太允了我,我一輩子感激太太。”

“這也是你的忠心虔,太太常說,大爺身邊兒那麼些丫頭,你是最好的。”趙誠家的垂下眼簾,笑問,“怎麼沒見你在大奶奶身邊兒啊,現在倒換了兩個眼生的丫環。”

窈窈一聽就知這位大娘的心動在了不該動的地方,她不想這些老僕自討沒趣。尤其如今窈窈自己管著個大鋪子,見識早非昔日的內宅小丫環,不願府裡因這些糊塗人生事,倒叫這些人說大奶奶的不是。窈窈笑,“大娘定也沒見著小財姐,小財姐現在管著奶奶的織坊,我現在則是管著布鋪。奶奶自己的產業,也不好叫旁的不知根底的管,是不是?”

趙誠家的這才曉得,窈窈是去外頭管生意了。別看當初白木香進了裴家門,裴家不許她再出門照管生意,畢竟相府大奶奶,還能去鋪子裡做掌櫃?叫人笑話!但是窈窈去看鋪子,趙誠家的就覺著,窈窈還是挺得大奶奶信重的,畢竟這些鋪子是大奶奶的私房,能叫大爺的大丫環去瞧著,可見對窈窈信任,也是真正把自己當裴家人的。

趙誠家的笑了起來,“可見大奶奶疼你,也信你。”

“大奶奶為人極好,大娘也知道,我以往哪裡識字,算盤、帳簿那些更是兩眼一摸黑,也就是會端茶倒水的一些事罷了。都是大奶奶教的我,不然我哪裡管得了鋪子。如今小圓小雀,都是大奶奶從孤獨園挑的,她們也都是可憐人,大奶奶心善,想著家裡要用人,就去孤獨園看了看,挑了她們兩個。每月大奶奶都會往孤獨園捐米麵,今天還去廟裡捐了一幅丈高的‘南無阿彌陀佛’的印絹畫,眼瞅就是中元節了,這也是大奶奶的心思。”

趙誠家的這才知道小圓小雀的來歷,既是孤獨園出來的,也叫人感慨。越誠家的道,“也都是可憐人,只是相貌不雅,在外服侍就不大體面。”

“您可不知道她倆多能幹,小圓裡裡外外的管著後宅的一應大小事務,一根針的事她都心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小雀更是手巧,如今會一百八十道菜,不管什麼菜食,她瞅一眼就能學會。什麼菜怎麼做,有時就是見不著,旁人略說一說做法,她自己也能琢磨出來。可是個能幹的丫頭。”窈窈笑,“小雀這手藝,咱們縣最大的飯莊都說了,要是她過去,不是拿死工錢,按分紅給她。可咱家什麼樣的家門,大爺在飯食上一慣講究,她也是相極知恩的人,只說在府裡服侍,哪兒都不去。”

“好!是個好丫頭!”趙誠家的拍著大腿讚道,對小圓小雀兩個“歪瓜劣棗”也大為改觀。

她又打聽起大爺大奶奶來,還隱諱的問,“先時聽說大奶奶有了身孕,大爺身邊兒就沒添兩個服侍的人?”

窈窈心說,太太都沒叫你帶人來,你打聽這個真多餘。窈窈還是道,“這您還不知道啊,大爺豈是那樣的人,以往咱們府裡多少丫環,大爺也沒瞧上哪個?大爺跟大奶奶恩愛的很,您可別在大爺大奶奶跟前提這話,大奶奶那性子……”

趙誠家的連忙說,“我哪裡會說這個,就是怕大爺受委屈。我看小爺身邊兒一個奶媽子都沒有,都是大爺帶著小爺。”

“咱們小爺也是個有脾氣的,他就不吃第二個人的奶,找奶媽子來也沒用,大奶奶這做親孃的,不比奶媽子好。就是咱們大爺,平時在衙門理事還罷了,一回家就抱著小爺玩兒,有時連七老爺都搶不過大爺。沒見過這樣愛孩子的。”窈窈笑,“大娘您就放心吧,我看大爺大奶奶這樣好,過不了個一兩年,咱們老太太、太太又能聽到喜信兒了。”

趙誠家的合掌大笑,“那敢情好,就是我們也盼著哪。”又誇縣城好,窈窈說,“您這是如今來瞧著好,我們剛來的時候,比這會兒稍晚些,已經開始下雪了,那會兒縣裡哪裡有如今的熱鬧。城牆是破破爛爛的,街上坑坑窪窪,一半兒的人都住土窩子,一下雪街上見不著幾個人。大爺到了後,修城牆修街道蓋屋舍,大奶奶收棉花收羊肉織布織地毯做靴子,又教給縣裡人做菜的手藝,慢慢的人才多了。大娘你們頭一天來,暫歇一歇,明兒個出去瞧瞧,咱們縣雖則是個小地方,可也熱鬧的緊。”

趙誠家的又打聽了些七老爺和親家太太的事,直待老晚了,窈窈都有些困了,才放窈窈回去歇著。

第二天窈窈在鋪子裡帶著夥計們打理生意時,見著趙誠家的李忠家的過來,兩個管事媳婦這才知道窈窈姑娘當真是長大本事啦,這鋪子有五間門面那樣大,窈窈姑娘手下見得著的就有五個夥計,有兩個小姑娘三個小夥子,都穿的乾淨整齊,招呼客人。

待兩人求了大奶奶的恩典,往大奶奶的織布作坊一瞧,就知道人家小財姑娘更是了不得,手裡管著三五百號人。

哎喲,大奶奶這可不是尋常的生意啊!

大奶奶待她們也挺客氣,一人發了兩張鞋票,說他們遠道而來,讓他們去靴子鋪領兩雙得穿的靴子,單的毛的隨便。還一人給發了十兩銀子,讓他們出去吃飯用。

對了,還得說一說這月灣縣的吃食。虧他們先時還想著,一出關外就是肉肉肉!成天吃肉吃的牙酸,月灣縣的肉食也很多,牛羊肉常見,駱駝肉也不稀奇,可人家也不是除了肉就沒旁的了。更兼有各式菌菇、各種野魚、另則菜蔬也不少,基本上帝都見得著的,這裡也都有。只是天氣較帝都冷一些,可就是在帝都,冬天也吃不上什麼鮮菜的。

還有這裡各式麵食,光燒餅就好幾十樣,你家烙芝麻餅,我家烤油酥燒餅,你家油酥燒餅,我家做起酥燒餅,另則如糖麻醬燒餅、羅絲轉兒燒餅、油酥肉燒餅、什錦燒餅、千層燒餅、老面燒餅、肉沫小燒餅……還有許多味道奇特的胡餅,另外帝都常見的大小餛飩、炸油餅、豆腐腦這裡也都有,至於北疆特色的烤包子、手把肉、炸果子、烤包子、酸奶角、血腸、油腸、羊肚……更是遍地可見。

這也只是小吃一類,大館子裡則是成套的大菜,如北疆的烤全羊、烤羊肉、手抓飯、烤魚等,如關內人更細緻的吃食,光羊的做法就有數十種,清燉爆炒做湯做羹,無不入口鮮嫩,好吃至極。

另則雞鴨禽類、魚蝦水類,既有香辣風味,又不乏清淡鮮澄的做法。趙誠家的李忠家的來月灣三五日就吃肥了一圈兒。

白木香近來與江南的絲綢大商賈談成一筆大生意,絲綢商人看中白木香染色的本事,尤其是印花,絕非尋常功力。白木香捐給平安寺一幅南無阿彌陀佛的貼金印花絹,大家不知道的是,白木香還印了一幅彩色的南無阿彌陀佛印花絹,一併捐給平安寺。這些絹是白木香從路過的絲綢商人錢大東家手裡買來的,聽說她要印佛像,錢大東家走南闖北,一向篤信佛事,錢都只收了成本價。

待兩幅絹畫印好,錢大當家立刻決定同白木香合作印花生意,他從江南運絲綢到月灣縣,白木色印花染色。白木香染單色的本事沒的說,她的染料早就賣到南方去了,只是印花本事一直不為人所知。她主要這幾年沒空,自從嫁給裴如玉,在裴家出個門兒都難,跟坐牢一般,後來又跟著裴如玉來北疆,建織紡就耗費了白木香巨大的精力,接著她又懷孕生小裴秀,坐月子養孩子也牽扯無數精力。

錢大東家問印花花樣的事,白木香說,“你出花板或是出花樣也行,我來出也可以。要按我說,除了百子被這樣固定的吉祥花板,其他每年每季都要出新板,不能總是樣式固定,我們今年夏天才開始印花布,有十六個花板,秋冬也要照著這個數目出。按著今年銷貨的量,賣的最好的前三個花板留下,明年再出十三個新板。”

錢大東家當即決定與裴太太長期合作。

趕上小九叔到了,白木香介紹小九叔與錢大東家認識,這就又牽了線,木香布如今進宮做了貢品,江南絲綢舉國聞名,織棉布的也有,只是遠沒有木香布精良,更無法與絲綢生意相比。錢大東家是想著,願意進一些上等木香布到他的鋪子裡賣。

小九叔與他實說,“木香布很難勻出來,除去每年進上的五十匹,剩下的在帝都都不夠分。”

錢大東家笑道,“哪怕勻出十匹給我。”

小九叔道,“別說十匹,後年的都悉數定了出去。”

最後,錢大東家磨出兩匹。

木香布還屬於錢大當家能見到的料子,如白木香作坊裡織出來的細羊毛料,春天最好的山羊毛裡挑出來的最細軟細羊毛紡成的軟和料子,今年白木香得了兩匹,尋常人那是見都見不著。白木香想著,老太爺特意送她許多東西,她勻半匹給老太爺做衣裳穿。另外給小九叔半匹,讓小九叔帶回去給族長老兩口做衣裳,剩下的一匹就是自家人用,這樣的好料子,白木香不賣錢,自己人穿。

小九叔每次收到白木香這種禮物就心疼的直抽抽,覺著這樣好的料子不拿去賣錢倒是自己人先穿,可真是……哎,木香就是這樣的人哪!

小九叔這次來北疆,很俐落的把自己的親事定了下來。

崔瑩特意來找白木香打聽小九叔的人品,以及一把年紀還未娶妻的原因。崔瑩現在不織布了,她如今是織坊的二管事,小財手底下第一能幹的姑娘。

白木香一向喜歡崔家兄妹,崔瑩做事做人都精明伶俐,與縣尊太太自己的大東家走的也很親近。崔瑩過來跟白木香說起小九叔問她可願意他的事,白木香心說,我小九叔倒是挺俐落。白木香說,“去年楊家人不是過來鬧事麼,你在咱們作坊前護著王鳳的時候,小九叔正也在,心裡就似乎對你有意思。我說你年紀太小,去歲才剛及笄,小九叔比我還大三歲,你倆這年歲上就不大合適。”

崔瑩難得扭捏了一下,說,“其實也不算大太多,就比我大八歲。我主要是看人品才幹,只要不是大的離了格,就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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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木香笑問她,“你想打聽什麼?”

崔瑩道,“九爺真的沒在老家有親事吧?大奶奶,我家裡雖窮,我也是絕不給人做小的!”

“這你放心,小九叔要是那樣的人,我不能跟他合夥做生意。他這人哪,就是眼界高,挑的厲害。以前在我們老家的縣城、州府,都有財主相中他,想把閨女許給他的。他倒不是很看重女方家境,就想娶個能幹的姑娘。要我說,哪裡就那麼巧遇到樣樣可心意的,他也不肯湊合,一來二去的就耽擱了。他家裡爹孃急的很,就盼著他趕緊娶妻。”白木香說,“他現在也算頗有身家,身邊乾乾淨淨的,連個丫環都沒有的。”

崔瑩心裡就有幾分願意了,她也是個眼界高心氣高的姑娘,立志要賺大錢出人頭地的。這一二年,給她說親的人不少,還有幾家富裕的,有好幾千頭羊好幾百頭牛的人家,她爹孃是很願意,崔瑩相過好幾次親,都是人家相中她,她相不中人。

崔瑩不是那種怕窮怕苦的,她就怕嫁個男人沒志氣。

崔瑩說,“這事也得讓我哥幫我看一看。”

“這是應當的。”

說完此事,崔瑩還有另外的事要告訴白木香,崔瑩說,“王嫂子找我打聽,她看到餘太太家裡也開了個小織布作坊,聽說前三年給奶奶三成紅利。她想託我問問奶奶,就是多幾成利她也願意,她家能不能也辦個小作坊?”

白木香想著這位王嫂子倒也是個能幹的,問崔瑩,“你怎麼看?”

崔瑩道,“這事要開個頭,咱們作坊的那些女孩子家怕都要有這想頭兒了。我就擔心人心不穩。可說句實在話,咱們這技術想長長久久的保密也不容易。”

白木香笑,“人心穩不穩的,試一試就知道了。這技術我原也沒有想長久保密,只是有個條件,她家開作坊無妨,這技術不能傳到外縣去。讓她家知道,她傳的人越多,與她家竟爭生意的越多。”

崔瑩得了白木香的準話,就下去辦了。

王家就王鳳一個會織布的,原本白木香想著,依王氏的精明,必然要把王鳳叫回家辦自家作坊的。王鳳卻是沒答應回家織布,王家跟縣衙買了一架賣給烏伊縣的那種織機,紗線也是在作坊買的,王鳳每天晚上回家教給她嫂子織布,她依舊在作坊織布。

王鳳現在是織木香布的織工,頂級的木香布,整匹布連一個接頭都不能有,但有接頭倒只能降等。王鳳每月拿好幾兩銀子的工錢,已經置了個小小的宅院,打算以後自己養老住。多少給她說親的,她已無意嫁人。她家裡兄嫂侄子侄女們都不錯,王鳳想著,自己攢些銀錢,到老了儘量不麻煩旁人,就這樣清清淨淨的過一輩子也挺好。

難得王鳳這樣的老實人,心裡卻也這樣明白。白木香新制了一種織斜紋布的織機,打算先讓王鳳試一試效果。倘織的好,又能多一樣布料種類。

裴家人在月灣縣呆了一個月,李忠趙誠還跟著小九叔往新伊城走了一趟,兩人媳婦沒旁的事幫著料理七爺成親的諸色事宜,當然,她倆最想看的是幫忙帶秀小爺啦。只是,秀小爺平時都有人接手,輪不到這倆人。

尤其是親家太太和七老爺成親的喜服,唉喲喂,是貼金的衣裳誒!親家太太李紅梅給倆人瞧做出來的喜服,袖口裙襬都是纏枝百花的花樣,倒是常見,不同的就是這花樣不是繡的,而是貼金的,正經閃閃亮的金箔貼花,這在帝都也稱撒金裙。細緻到衣襟腰帶都是描金所繪,精緻的了不得。

李紅梅一幅抱怨的口吻,“我原說要做綢的,七叔低調說還是布的好。就用的家裡織的木香布,其實這料子比綢還貴。我們定親時穿的是灑金牡丹紋的,那時匆忙,不及這件細緻。”

然後又給倆人看了做的百子被百子帳,也不是繡的,而是印花布做的棉被帳子。李忠家的趙誠家的也算開了眼界,嘖嘖道,“新伊都有這麼好的印花布?”

“瞧你們說的,都是自家印的棉布。”李紅梅說,“我們睡慣了棉布,覺著貼身暖和。整整的一百個童子,還有九十四個童子,六個老人的,取的是百子拜壽之意。這一百個童子的,我做了兩套。你們家裡有孩子成親不,我送你們兩套料子,給孩子們使,多吉利。”

趙誠家的不好意思的掠了掠耳邊鬢髮,說,“我家二小子倒是定了親事,就是年底的日子。只是他哪裡當得起這樣的好東西。”

“有什麼當不起的,給你們一人兩套吧,既是喜事,都是成雙成對的。李嫂子家裡即便暫時沒孩子成親,咱們這年紀,以後兒子閨女孫子孫女還怕沒處使麼。”

兩人笑著道了謝,都奉承起李紅梅和裴七叔的親事來,直說這親結的好。

她倆也著實幫了不少忙,採買酒席過禮還有喜房的收拾佈置,倆人都很得力。至於裴敬則被裴如玉抓了壯丁,裴如玉新辦了縣學,讓裴敬在學裡教縣裡百姓讀書。

裴敬才十六七的人,素來活潑,哪裡受得這樣拘束,裴如玉說他,“倘不是北疆地廣人稀,我也不至於尋個連秀才都不是先生。”意思是,你別不樂意,我這也是沒辦法的選擇了。

裴敬氣的都想跟裴如玉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裴七叔笑勸裴敬,“你生來事事不愁,也瞧瞧這裡人是如何生活的。”

這些小學生都是家境尚可的,因如今縣裡繁華,掙錢的事也多,尤其家裡開著鋪子的,發現記賬算賬就是個愁事。當時縣裡一戶破敗的讀書人家,先時在縣衙前給人念告示的那個,他媳婦發現了商機,讓他開了個教認字記賬私塾。

知乎者也一概不教,就教人們認些簡單的字,千字文教一本,記賬算賬教一教。

那人先還覺著有辱斯文,結果叫媳婦收拾一頓也認命了,還真賺了些錢。如今裴如玉開縣學,就有許多人家意識到,孩子認得些字不是壞事,因縣學收費便宜,便把孩子送了來,讀幾年書認幾個字,就能回家繼承家業了。

裴敬不大情願的擔任了縣學的小先生,他發現就連先時他無意吐了一口痰結果被揪住罰了一個銅板的衛生員都對他格外和顏悅色起來。他早上出門,有無數食鋪攤子的娘子招呼他,要免費送他油果子吃。還有些裴敬不認識的人,見著他老遠打招呼,用拗口的漢話很恭敬的叫他“小先生”。

還有縣學的小學生,不論年紀大小,讀書時都是一幅極認真極珍惜的模樣,望向他時一雙雙孩子的眼睛清澈又尊重。漸漸的,裴敬自己就沒了做先生的怨言,就是在七叔八月十九成親那天,他提前調了休息天。縣學的休息時間與縣衙是一樣的,十日一沐。為此,縣學小學生的家長們都有意見,覺著縣衙大老爺們是當差,需要十天休息一天,他們家孩子又不是當差幹活,休息什麼呀,根本不用休息,交了束脩就該天天讀書啊!

對此言論,裴敬好想上吊。就是這次調休,也有不少家長問清楚八月十九休息了,二十也就是明天就不休了,並沒有減少讀書時間。大家才算放下心來。

於是,中秋佳節之後,縣衙的又一盛事,倍受月灣縣百姓尊敬的裴大夫與縣尊大人的丈母孃紅梅姐的大喜之日終於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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