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神明啊
如果要問拿尼加世界上最喜歡的人是誰？
那大概是誰在自己面前, 她張口就會說對方就是自己最喜歡的人, 因為她眼裡的世界，只有他而已。
所以江戶川亂步在晚上爭奪不了睡覺權，以“如果你好好地跟我說清楚以後就不跟你玩了”的姿態單獨問拿尼加時, 江戶川得到了拿尼加的甜言蜜語, 還得到了一個可愛的抱抱和親親。江戶川的心就被撫平了。說到底, 他也是在拿尼加臉上蓋了戳的, 已經把拿尼加當做家人了, 她要是背棄自己跑了, 江戶川了亂步一定會非常生氣, 氣到滿心煩躁。
就好像是他等了限定美食費勁心力，然後才排到他可以忙, 就售空的那種糟心。
江戶川亂步自然有看到福澤諭吉留的信紙，但是他並不認為拿尼加回去可以解決問題。江戶川亂步當初聽到轟冷轉述十年後的轟焦凍過來的時候，再加上他在海邊找到和太宰治待在一起的拿尼加, 他就腦袋裡已經構成了一套完整的真相。
十年後的拿尼加, 身魂分離並且失憶的可能只在於轟冷所說的橫濱人間煉獄期，結束於明年春末。
拿尼加雖然還是個小孩子, 但是她個人潛力無限, 並且對殺手世家思想耳濡目染, 不至於會把自己放置在危險之中。反倒是有可能會在大家的幫助下救了其他人。若也不論她自身能力，這橫濱裡大佬都罩著她，上到福澤和森的老師夏目，下到無異能者的其他領域的專家, 飲食/偵探等。在她遇到危險之前，大部分人都會為她前仆後繼，一定會保護她到安全。
所以這件事的發生在於她和她親人發生了爭執，而爭執的原因是拿尼加回去。橫濱他們有可能是不好插手，也有可能是插不了手，畢竟他們的能力系統和橫濱的太不一樣了。
按照福澤社長的個性和做法，他可能從一開始就是同意拿尼加回去，但是拿尼加不願意。在產生了一系列悲劇之前，也許被說了“背叛/拋棄”之類的話，福澤諭吉內心有愧，決定以自己的力量留下拿尼加，結果失敗了，也讓拿尼加得到了十年後的結局。所以才會說在春天結束之前，無論犧牲多大，都要將拿尼加送回揍敵客家，不讓她再回橫濱。
寧願自己被恨一輩子，也不想她受苦受累。
江戶川亂步覺得福澤這個想法不是錯的，也不是對的。
如果拿尼加要留下來，那她本來就是有權利做這件事的，所以江戶川亂步不會讓她走。
“拿尼加。”江戶川亂步說道，“你更喜歡我們，還是你的家人？你想留在這裡，還是回去？”
“奇犽很久以前也問過我類似的問題，我不能兩個都要嗎？我可以晚上睡覺的時候回家，我可以白天醒來的時候一眼見到你們。我一定要回去嗎？你希望我回去嗎？”拿尼加覺得如果一個問題被重複問兩遍，或者兩遍以上，就說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需要認真地想，非常認真地想出答案。“我愛我的家人，但是阿吉和阿步，你們對我也是家人，所以我現在不太明白為什麼明明還好好的，我們一定要分開。還是你們不要我了？”
如果是很久以前的話，或者說在那個還沒有遇到大家之前，她是無所謂的，她沒有想要的東西，只要有人喊住自己的名字，說一句“拿尼加，跟我走”。就算前途知道是佈滿黑泥骯髒的陰謀，她也會跟上去。因為她不知道除了跟上去還能做什麼，還是要像被人遺忘在角落裡，就像是被塵封在倉庫的玩具嗎？
“阿步，我其實以前做了很多壞事，大家真的很討厭害怕我。”拿尼加雙手握住江戶川亂步的手，認真地說道，“我會為你們慢慢改好，你們不要討厭我。我超乖的，我會越來越乖，聽你們的話，也會愛你們。我那麼喜歡你們，你們不要不喜歡我了。”
“那說好了，拿尼加。”江戶川亂步彎起小指，挽住拿尼加的小手指說道，“我們不要分開，約定了！”
拿尼加藍眸閃著一轉即逝的水光，滿臉又是無憂無慮的笑容：“好。”是黎明的初光，也是雨後的彩虹。
亞路嘉站在角落處，趁著拿尼加還沒有注意到他之前，先回去她房間裡待著。若是說全世界誰最瞭解拿尼加，那只能也只是曾經同體同心的亞路嘉。如果一開始沒有那個黑髮少年把拿尼加救下來的話，拿尼加的人生也不會發生那麼多的轉折，他也想不到拿尼加是真實存在，而並非只是他身體的一部分，而且有一朝她會醒來，會跟著他們一起說笑，玩耍。那些他曾經以為是噩夢的日子裡，如今想起來，都如同是一把把刺骨尖銳的刀刃。
亞路嘉和拿尼加有記憶的時間是從他們兩歲開始，拿尼加可以夢到僕從如雲，錦繡富裕的家族，他們盤踞著整個國家最高的山，城市燈火如墜入凡間的群星，這樣的景象早不知道什麼時候看厭了；而自己卻夢到自己被當做擁有不可思議能力怪物，鎖在籠子裡不得自由。有一次還因為運輸出現了問題，關著拿尼加的籠子從山上滾到深林深處，她的手骨折，怎麼也抬不起來，靠著下雨天的水，和周圍的草撐了三天，才被人找到。第一次對死亡有著深刻感覺的拿尼加看到熟悉的人，忍不住想要求助地大哭，卻被一腳踢開了，踢到她哭不出來為止。
“她還是小孩子，不要這麼狠吧？”
“她是人，我們不是人了，她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呢。你不要把她看做人，路邊的野貓和野狗都比她還好。你看其實我們對她還挺好的吧，網上虐待貓的那些影片你看過嗎？你說這都不死，我們要不要要試試？就說是在外面受傷就好了，這個孩子除了說是，好像也說不了其他話。不怕被發現的。難得有一次機會，你不想給你朋友們報仇嗎？”
……
那之後，拿尼加再也沒有哭過了。更因為以前的記憶太深，以至於一開始跟著福澤他們生活的時候也是被人帶走就隨便帶走，被蘭堂撿走關進籠子裡也早已經習慣的態度。但是慢慢地，拿尼加變成了一個愛笑愛說的孩子，不會害怕外面的世界，也不會害怕對別人好會被攻擊，有時候還很任性很調皮，也會不聽話，還會生氣，和真正無憂無慮的孩子是一樣的。
所以，亞路嘉知道這些生活在橫濱的人對拿尼加的意義很重，只是她也不知道怎麼表達，就是一直纏著他們黏著他們，說什麼就聽什麼。如果他們說讓她離開，她寧願冒著他們會生氣的風險強留在這裡的話，亞路嘉也明白拿尼加的做法。在家人接受她之前，給她光和溫暖的是他們。揍敵客是真正的後來者。
他知道伊爾迷這次來橫濱的目的，這個目的對拿尼加來說並不是值得開心的事情，但他有一半私心讓拿尼加真正地回家。他們會對她千倍百倍的好，她是整個揍敵客家的小公主，誰都會愛她的。
而且，正如伊爾迷所說的，現在這種狀態不可能持續太長的時間，揍敵客家也不會真的讓拿尼加永遠生活在外面，等哪天父親席巴知道拿尼加的真身存在而親自出面的話，那可能是真的不可阻擋的，還不如說趁拿尼加現在還小，以後遲早就會忘了小孩子的事情，讓她跟著自己快點離開。如果她不同意的話，伊爾迷還可以幫她忘記以前發生的所有，讓她不會感到一點痛苦。
他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比較好。亞路嘉本來還覺得伊爾迷的做法太過極端了，私下想用言語勸說的，但是現在這麼一看，橫濱的人原來也不願意讓拿尼加離開。如果不鎖住她的記憶，估計拿尼加反抗會很激烈。
之前為了實施這整個計劃，不讓拿尼加發現，她在他們那邊的記憶都被鎖住了，她不知道亞路嘉身上還帶著她半個魂。伊爾迷說，只有魂身融合的時候，他的念針對拿尼加才有效。等那個靈魂融合之後，拿尼加又被施了念針，估計就可以平和地離開橫濱了。
亞路嘉想想，果然伊爾迷是對的。
如果要為拿尼加好，只能這麼做。
亞路嘉不知道為什麼感覺看到拿尼加和江戶川亂步定下約定之後，心情難受得提不起精神，總覺得自己一定是哪裡做錯，但是他又無法想清楚原因。他要是再聰明一點的話，他就可以看透未來，抓住解決所有問題的線索，得到最好的結局。可遺憾的是，他並不是聰明的人，只能跟著聰明的人腳步走，期盼著真的可以等到自己想看的結局。
深夜靜得只有風聲時，亞路嘉從客房裡悄悄地爬了起來。
橫濱對亞路嘉來說，已經不知道走過多少遍。他在拿尼加和森鷗外問太宰治子所在的地方時，自己就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裡，只是他本來想等拿尼加一起去的。但是他覺得自己可以親自去見一見對方。奇犽和自己說過，太宰治子就是太宰治。現在在lupin酒吧裡面看到太宰治子穿著一身修身的紅裙，盤腿坐在沙發上毫無風度地打哈欠時，好像看到了那些從酒會上散場的美麗女郎覺得酒會品紅酒對她們來說太裝模作樣，所以回到家裡立刻不顧形象開了幾瓶啤酒配著小菜，對著電視節目邊笑邊說：“這才對味啊！”
太宰治等了拿尼加好大半天，自己不知道被多少人搭訕後，開始在心裡要給拿尼加戳小人。結果才打完哈欠，就看到一個黑髮藍眼的孩子出現在面前，才剛坐正，發現這個孩子和拿尼加根本不是同一個人，於是又鹹魚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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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尼加呢？”太宰治看他和拿尼加有七分像，就知道大概又是拿尼加哪個哥哥又過來了。他現在身邊又沒有拿尼加跟著，說明他是一個人來的。太宰治還是第一次被人放了這麼多次鴿子。他敢肯定，拿尼加一定是以他們不知道的方式回過家，但是她並沒有跟之前的約定說回到家後就陪他一起自殺；這次明明說會來的，他差不多花了一個小時的妝，她又放了鴿子。
亞路嘉並不對太宰治沒問他的身份感到奇怪，而是像是已經見過好幾次面一樣，神態自如地介面說道：“她今天抽不開身。”
“你在等她？”
“沒有。”太宰治想也沒有想，就直接反駁，“我需要等她嗎？”
“那你為什麼穿女裝？”
“興趣。”
亞路嘉上下打量著他說道：“雖然是有張骨骼稍微纖細的美人臉，但是你的身體其他特徵太明顯了，手指骨除非削過，否則這會阻礙你成為你成為女裝大佬的道路。”
“……”
太宰治覺得亞路嘉頂著和拿尼加差不多的臉，說出這麼句話，總有種微妙的感覺。
既感覺被諷刺了，又覺得這個孩子性格太早熟了，和拿尼加張口閉口都感覺咋咋呼呼的要差別太多了。
太宰治覺得最近自己太跟小孩子計較了，懶得和亞路嘉吐槽，自己撩了撩垂下遮著視線的長劉海，單手別到耳後，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既然如此，拿尼加為什麼看不出來？”
對！
他突然懷疑起來了，拿尼加是高階黑！
她故意裝作不知道的。
“你這樣的話，她確實不知道你是男的。”
亞路嘉坐在沙發椅的一端，在太宰治覺得拿尼加果然是笨蛋的時候，他又說道，“因為你說什麼，她都信了。太宰先生，你對拿尼加來說，是拯救她的神明一樣。她一直都覺得，如果沒有遇到你的話，她就不會有現在的命運。”
“哈？”太宰治覺得不知道亞路嘉在說什麼，甚至有些可笑，“我可從來沒有幫過她任何事。”
“神明本來就不會幫人任何事的，但是之所以成為神明，那是因為他在人絕望時留給人希望。你也許忘記了，不過你是拿尼加記憶裡第一個對她好的人。”
“……”
拿尼加那家夥不是早忘記自己是誰了嗎？
太宰治回想起拿尼加之前的表現，低頭抿了抿冰水。
神明啊……
說得跟真的一樣。
“你有什麼事要找我幫忙，直接說。我不吃感情牌，不用往這方面打主意。”
揍敵客家出身的孩子才五歲，怎麼都精成這樣，說得都要叫人感天動地了。
亞路嘉被識破也不露出半點慌張，甚至還露出一點“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的無奈來。
他嘆了一口氣之後，才說。
“我需要你的幫助，我並不是非常聰明的人，不知道該如何走下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從七月十五jj大長假後，現在看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我以為努力更新起來會有好的結果。但是好像並沒有，最近也開始覺得累了。若是讀者積極性高，我也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好痛苦的。但現在人少，我也想著適當收手，及時止損。畢竟，身為一個半社會人士，我也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做，寫文對我這種小透明來說，就是每天花幾個小時熬禿頭買兩三杯奶茶的錢。所以我不打算寫太長了，給個最好的結局，然後就結束，自然會給長大的鏡頭。
今天留言的都會給紅包，棄文也沒關係，我還是很開心見到你們的。我會盡我努力安排好結局的節奏，並在月底迎來完結。職英的原因也一定也會說到的。我已經把結局都想好了。我覺得你們現在只是喜歡拿尼加小時候的樣子，長大的話其實你們不一定會那麼喜歡了。
感謝你們會愛過一個原本連愛都不懂，不敢對愛伸手的小孩子。
ps：席巴自然是知道拿尼加應該有真身，但是他沒有要求拿尼加回來。伊爾迷利用亞路嘉的心理，本身對揍敵客家有一定的控制心理，亞路嘉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現在看起來好像就是在推動歷史重演一樣，但是還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