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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佈局

  陳喬接過電話,跟對方說讓他稍等一會兒,朝老人走過去。他妻子昨天剛出殯,他哪兒來的閒心上這兒來看別人家的熱鬧呢?

總有人有這個閒心。

他故作鎮定,卻發現自己並不能做到。心裡虛得很,從出生到現在他一直順,這是最大的一次失誤。噢不,這不僅僅是失誤,這是個錯誤。

陳喬告訴自己一定要硬撐,人都這樣,撐著撐著也就過去了。可他覺得兩條腿首先就跟他作對,又像灌了鉛一樣的發沉,又像沒有二兩骨頭一樣的發飄。哪兒哪兒都是汗,衣服被濡得冰冷,粘膩的粘在他身上,似要揭開他一層皮。

呵。

他陳喬也會有今天。他昨天還在想自己羽翼豐滿,應該可以獨擋一面了,還想著讓陳莫菲過來幫他。他現在承認自己是想在陳莫菲面前當英雄,他本來對功成名就不那麼感冒,他過早就嘗到了名功成名就的滋味,以為理所當然,到目前為止,他唯一的遺憾是陳莫菲。

這讓他耿耿於懷。

陽光太盛,天太藍。刺眼,他有很多年沒有哭過了。他看過人間悲歡,但沒一件太大的悲或者歡落在他自己身上。他從來沒有怕過,不是因為他自己有多強,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失敗過。獨孤求敗?是啊!

他好想逃。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遇到類似的事件時會這樣,他覺得自己會當機立斷,會特別爺們兒,會......他還曾經在心裡嘲笑過流年。

陳喬還是走到康父面前,卻不知怎樣開口。

康父也沒有開口,只笑吟吟看著他。

笑什麼?

他很想一巴掌扇過去,哪怕他是一個老人。但很快陳喬就意識到,有些事不用非得用語言表達,用表情也可以,笑容也可以。陳喬慶幸自己還沒蠢到那個地步。

“你搞的鬼?”他問。

康父仍舊笑而不語。

陳喬想要答案。他還是太年輕,這是個看結果的社會,過程是留給自己成功時炫耀或者教化後輩的。

老人轉身上了車,他坐在後排座,仍舊是那輛樸素的車,黑色, 國產品牌,他曾在這座城裡權傾朝野,退了以後餘威仍在,很多事情不用他出面,暗授機宜就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陳喬猜測他一定知道那個跑路老闆的底細,有些事不用明說。過程大抵是老人透露出陳喬的底細,對方了然於胸後朝他下了手。

他們暗中勾結,然而沒人能抓住他們的把柄,一點兒口實也不會落下。

車子已經啟動,人多,司機開得緩慢,有時需要按下車喇叭。

陳喬目送,就像幾天以前,老人親自找上門來,威脅他不要多管閒事。

陳喬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冷笑,這樣一個退出歷史舞臺的老人?雞皮鶴髮,後背枯瘦,胳膊上青筋爆出,一切都提示他行將就木。

他太不自量力了,來威脅一個如日中天的男人?

他瘋了吧?

他沒有瘋。

瘋的是他陳喬。

陳喬到現在才懂。

可是晚了。

人生最怕“晚了”二字。

晚了!

時不我待。

晚了。

原本他以為是他晚了,英雄暮年,再是英雄,也是暮年。現在他知道,破船也有三千釘。

陳喬目送汽車遠走,一個人拍他的肩頭,他一回頭,發現是流年。

他的行蹤不難猜測。

昨天他沒來得及細看故人,現在見,兩人同樣落魄。

二人相對無語,曾經有多意氣風發,現在就有多一言難盡。

陳總監小跑過來,陳喬打發他先走了。兩個人驅車,一前一後,也沒什麼目的地,後來到了他、流年、陳莫菲第一次見面的酒店,要了三樣小菜,一瓶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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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說話,默然對飲。透明液體注入玻璃杯,辛辣入喉,辣得兩人幾乎同時一縮脖,但又都覺得一股熱力沿喉嚨向下,從胸腔一直到胃,火辣辣的燒得慌。可是,舒服。

古代俠客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痛快淋漓。

流年和陳喬同時找到那種感覺,浪蕩天涯,仗劍江湖,究竟是假灑脫還是真避世?

二人繼續沉默,舉箸夾肉,不是飯口,所以店內倒靜,只聞兩個人的咀嚼聲,可謂是各懷心腹事,盡在不言中。

說,人間多少悲辛事,真是,悲辛,而非悲欣。不足與外人道,卻真實的存在。譬如現在的流年與陳喬,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來。”陳喬舉起杯來,杯裡是透明的無色液體,杯中是濁物還是清流自不在話下,舉杯的人心裡一定是濁浪滔天,連小橋流水都算不上。說起來,那些彷彿離得二人特別遙遠,像是上個世紀甚至是上輩子的事兒一樣,可望而不可及,風花雪月,藍田日暖,講的都是心境,而他們如今是一腦門子的官司,這官司還沒有法官能斷得了,小哥倆倒也能互訴衷腸,彼此卻也不一定能互相真正瞭解。

生活至此,才算跟他們展開真實的一面。從前流年以為自己跟不喜歡的女人在一起,家道中落命運就算是對他殘忍了;陳喬則以為陳莫菲拒絕了他,於他來說就是最大的否定。現在回過頭去才發現那時的自己該有多麼矯情。

生活,生活,首先是生,接著得活下去。如果這一點都無法保證,還談什麼其他?

玻璃制品相互碰撞的聲音,異常清脆,這聲音從前偶爾讓人覺得喧鬧,如今,在兩個人生失意人的耳中聽來,實在有幾分悅耳與曼妙。杯酒下肚,千言萬語在酒裡發酵,翻湧著奮勇爭先,及到出口,卻又不過一聲嘆息,變成另外兩杯白酒。

很快,一瓶白酒見了底,陳喬伸出手來呼喚店家,卻被流年攔下。

“一瓶差不多了,”流年放下筷子,瞳仁周圍已經微微發紅。陳喬的胳膊無力垂下,他何嘗不曉得適可而止,然而這裡止了他該何去何從卻同樣讓他茫然,索性買醉。

流年看看他,“古來戰場上沒一個醉鬼可以旗開得勝,再牛逼的人物也不成。”

其實流年現在倒不考慮什麼欲成大事之類的,隻眼把眼前這劫先渡過去再說。再不濟他流年也曾於官場混跡這麼長時間,羅織因果,追根溯源,多少有些人脈關系,已經有人明裡暗裡把話挑明了,人家康老爺子出手了。

他流年也好、陳莫菲也好、陳喬也罷,目下均不能脫掉干係,這個干戈,由流年而起,卻並不一定由流年而止。所謂的蝴蝶效應,事情若照此發展下去,還不一定會波及到多少更加無辜的人。

他當然明白個中的利害,彷彿陳喬還沒有搞清楚狀況。流年猜測這次出手不過是康老爺子小試牛刀,還真沒擺出十成十的功力來,所謂姜還是老的辣,到現在他才明白其中真正含義。

而且流年十分害怕老爺子破釜沉舟,是以康若然便成重要人物。然而流年與康家罅隙已生,說要重修舊好那是根本不可能。

這就是自由婚姻的代價,流年在此之前從未想過。在此之前,他覺得康家再怨恨他,過個年把的歲月也就彼此平復了,不想康家都玩兒得這麼大。最重要人家還沒正式出招,自己這邊已經連招架之力都沒有了。

他一方面理解康家的所做所為----康若然變成如今的模樣,等閒人家都不會善罷甘休,更何況是康家這種縱橫官場半生、一直混得風生水起的世家。

流年跟陳喬也算熟讀詩書,古往今來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比如特洛伊戰爭,為女人而生;拿到中國,遠的不說,最近的大清朝入關,也是吳三桂為了個女人衝冠一怒。

他倒不後悔當初做決定娶陳莫菲,他只是耽心此後他流年未見得有那個能力護陳莫菲母子安全。流年默默抬頭瞅了陳喬一眼,不知道眼前這浪蕩半生的公子哥是否意識到真正的危險正朝他而來。而他陳喬絕計不會是對手,要不要出言提醒他儘早脫身了事?

然而這麼久的朋友,他也知道陳喬的為人。這時候認慫怎麼可能?更何況讓人打成這樣,反擊勢在必行,最壞的結果卻不見得是兩敗俱傷,很可能是陳喬被和著骨頭一口吞進,連根頭髮都不會被吐出來。

康老爺子的奸狡也由此真正暴露,那麼慈祥的一個老人,你看他和善有加,那是人家拿你當了自己人,人家對敵人可沒那麼好說話,青面獠牙?

不!

見血封喉才是。

流年要了兩小碗米飯,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水米沒打牙,加之舟車勞頓,本來沒什麼胃口,事情又無轉機,面對美食他更無從下箸。然而驚見突變,流年竟因禍得福,豁然間開朗:說到底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囤。怕有個鳥用!

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肉搏戰拼的就是你死我活。陳莫菲自然不能讓她暴露人前,如果陳喬已經沒有機會全身而退的話,憑流年與陳莫菲兩個人的力量或可與老人周旋一番。

是,他理虧在先,但這代價不能是他們三個人的身家性命,人為求自保,少不得六親不認了!

流年打定了主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