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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該死的信

  他被拽了一個趔趄,一輛車擦著他的身體呼嘯而過,司機從車裡探出頭來,罵了一句什麼,很快被淹沒在城市的噪聲中,他沒聽懂他在罵些什麼。

“怎麼了你?魂不守舍的。”陳喬看著他。

“沒,沒事兒。不過感覺一直心神恍惚。”

陳喬看看他,拿出一支煙來,剛想點上,想問他現在不知怎麼,變得有點兒娘們兒嘰嘰的,但像突然間想到什麼,他將煙收回,拿出電話,“陳莫菲,你在哪兒?沒事兒吧。”

流年看著陳喬,笑了,笑什麼呢?笑他更像是她的丈夫,這讓他心裡五味雜陳,他早以為自己一直在等待這一天,跟陳莫菲重逢,跟她歡好,跟她結婚,跟她守在一起,把從前所有的遺憾跟狼狽都用時間靠幹了,靠沒了,靠得一點痕跡也沒。

他一直以為自己在為這一天蓄勢待發,所以等到跟陳莫菲求婚那一天起,他迫不及待的去帶她領證,流年一直以為這動作背後的機制是終於明白,是終於等到這一天。

直到在馬路看見陳喬給自己的老婆打電話,他這才猛然間驚醒:也許自己,從來就沒有作好過準備。那些急不可耐,不是源於迫不及待,也許潛意識裡,自己也太過瞭解自己,就是怕,就是怕,就是怕過了那個時間段,那個不堪的自己再一次冒出來,他會毫不猶豫的再一次拋棄陳莫菲。

只要一個小小的理由,只要那個理由牽涉到他個人的利益,可能就足夠了。

流年轉過身,仍舊覺得心並不落地,他還是拿出電話來,打給母親,電話開始響,老太太剛用上智能機沒多久,有時她搞清楚那些按鈕,所以有時接電話並不及時。

所以,沒問題的,應該沒事兒,會有什麼事兒呢?

電話開始響的第一聲,老太太有意識,她掙扎著,想爬過去,但全身上下的骨頭都肌肉彷彿都不聽她的指揮,這讓她氣憤極了,她覺得腦袋裡正有什麼輕鳴碾過,彷彿是一架坦克,彷彿是一架飛機,她努力支起自己的上半身,到後來卻發現一切的努力都徒勞無功。

從嘴角裡不斷湧出口水,晶瑩的品涎在她嘴角和地面之間拉過長長的直線,老人頹然的躺下,電話鈴聲在此時停止。

是流年麼?

她想,兒子。

母子連心,或者他有了某些感應,也許她並不虧,她不是一無所有,這想法讓她心情稍覺平靜,停了大約有半秒鐘,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她看見兒子在馬路邊上表情有多焦急,他不應該再打電話了,他應該回來,回來看看她。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是出了大問題,都是因為那封該死的信,那封信,是那封信要了她的命,她作鬼也不會放過那對狗男女,可要怎樣不放過?他們都已經先她一步踏進了鬼門關。

不,不要去想那封信。那些酸得掉牙的話,那個死鬼只在剛認識她的時候,噢不,好像剛認識的時候也沒說過那樣酸掉大牙的話。她當初以為他不會講這個,介紹人說,他是個作學問的人,有才得不得了。一門心思撲在學問上。

她連跟他結婚那一天洞房花燭夜好像都唐突了他的那些學問。

老人睜開眼睛,又閉上眼睛,眼角流出淚來。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人。”流年說,邊說邊繼續打電話,“老太太一直沒接電話,我心慌慌的,有點兒不放心。反正追查他們那兩口子的事兒也不在一朝一夕,你跟我回去,我總感覺像要出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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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皆兵。能有什麼事兒?我媽也是,總是聽不著電話,有時我也耽心,不過事實證明一般情況下沒啥大事兒。”

兩人分別上了車,驅車到家,停車,上樓,流年三步並作兩步,喘著氣,心裡想,應該沒事兒,應該。

“媽。”他沒掏鑰匙來開門,“媽,是我。給我開門。”他敲門。

“媽,是我,開門。”他再敲門,十分用力,陳喬終於跟了過來。

“鑰匙呢?”陳喬問,“還敲什麼,趕緊的,拿鑰匙開門。”

流年喏喏應著,手開始哆嗦,額上冒出汗來,伸手朝衣服口袋裡伸,卻發現裡面空空如也。

“糟了,”他說,“在......在車裡,我落在車裡。連車鑰匙一起,都落在車裡了。”

“都落在車裡了!”陳喬瞪大眼睛,“車鑰匙,另外一把車鑰匙呢?”

“在我自己家裡。我自己家的門鑰匙也在車裡。”

陳喬抬起手來抹了一把臉,無言以對。流年回身再敲門,發現還是沒有人應。

他回頭看陳喬,“可能出事兒了。”

“不見得。”陳喬心虛的安慰他,“也許不是,也許只是出去轉一圈兒,沒帶手機,要不然出去買東西,或者出去轉了一圈兒而已。”

流年蹬蹬蹬下樓,車窗關得死,他找了一圈,這年頭在城市裡連一塊板磚都那麼難找,好在陳喬的後備廂裡有工具,棒球棍,擱車裡挺長時間了,一直沒用,現在可派上用場了。

“不然叫個開鎖的。鎖王,門口就有,快,比你砸車窗快多了。”

流年看著陳喬,陳喬手裡拿著棒球棍。

流年說:那快去啊,還等什麼?

陳喬拎著棒球棍就往外跑,流年又跑上樓,咚咚咚的敲門,沒有人應,鄰居出來。

“流年啊,什麼情況?沒帶鑰匙,沒聽見你媽出沒出去,但是有人來過。你女......康,姓康的那個老頭兒。”

他?他來幹什麼?

流年來不及多想,好在陳喬呼哧帶喘的趕來,後面跟著開鎖匠,老式鎖,並不難開,也就三大兩分鍾,門開了。流年看見躺在地上的母親。

接下來的一切都十分混亂,陳喬打120,鄰居也都過來了,媽媽的電話放在茶几上,流年卻不敢動,但直觀判斷老太太是腦出血了。聽說老康來過,這是流年第一次叫康若然父親做老康。

老康,最後一點兒念想和尊敬都沒有了。

老康,他想現在就找到他,問他到底跟他媽說了什麼。然而他知道現在時機不對,救護車來得太慢了,好像隔了有一個世紀那樣漫長的時間,好幾個穿白大褂的,有男有女,有擔架,常規檢查,腎上腺素還是什麼,流年只覺得自己眼前白影幢幢,他心臟突突的跳著,沒譜兒的跳。

一夕之間人的生活居然可以這樣!

他有點兒想哭,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他不能哭。這真讓人感覺到悲哀。他蹲下,從人群的間隙裡看進去,看見自己的母親,那樣毫無知覺的躺著,她會不會死?

他不知道,沒有人告訴她。有沒有人可以告訴他?父親還躺在殯儀館裡。

“醫生,”他終於抓住一個人,“我是她兒子,怎麼樣?病人什麼情況?有沒有生命危險?”

來人看都沒看他一眼,他看見自己的老母親被抬上了擔架,他機械的跟在後面,眼睛是紅的。

“家屬,誰是家屬?跟上車。”

“我。”他把一支手舉起來,人群一分,給也讓出一條路來,救護車開始呼嘯,呼嘯著,呼嘯著,他坐在老人對面,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第一次覺得死亡離得他那樣近,第一次覺得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人面對死亡時那樣無奈,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做不了。

他多麼痛恨自己。

母親,他看見她整個臉頰已經變了形,她好像是又老了,她好像馬上就快要死了,好像她......流年不敢往下想,也不敢往下看,可是不看?再不看恐怕真就看不著了,誰也不知道哪一眼會變成最後一眼。

他是連父親的最後一眼,生前的那個最後一眼,他想到父親的那個回頭,想到父親的那個背影,流年抱住自己的頭,生平沒有過的軟弱。

到了醫院,生命指標,體徵,一切他懂或者完全不懂的檢查,他上下來回跑,一會兒交費,一會兒化驗,一會兒檢查,母親已經完全失去知覺。

初步診斷是腦出血,出血面積不大,但是耽擱的時間太長了。

流年覺得兩支耳朵嗡嗡的,他什麼也聽不見,只好抓住醫生問:怎麼樣?怎麼樣?大夫?怎麼樣?她有沒有沒生命危險?

醫生看他一眼,目光中充滿同情,但他沒說她沒有生命危險。

他只說我會盡力。

他只說自己會盡力。

那是什麼意思?意思是他會接連失去父親和母親?

流年往後退,陳喬過來。

“準備推手術室。”醫生說,醫生身後的護士過來,“家屬?家屬,推去手術室,要電梯。”

陳喬撒開兩條腿往外跑,“我去要梯。”

流年推著老太太,看見她那樣安靜又那樣痛苦的躺在那兒,流年聽見醫院病床軲轆跟大理石地面摩擦,發出輕微的噪聲,等他們到電梯間,電梯已經到了,手術專用梯,他們進去,到了中央手術室。

老太太被推進去了,陳喬站在他身邊。

“放心吧。”陳喬說,“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會沒事的。”

這時他聽見有人喊,“家屬流年,家屬流年,家屬流年。”

“病情通知室。”陳喬提醒他,“那兒。”

順著陳喬手指指引的方向,流年朝那扇門跑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