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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夜晚

  怔愣了好一會兒,靠著門,就那樣靠著,直到看天色越發的黑暗,對面陽臺上次第亮起燈來,她這才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覺得整個人累得夠嗆,渾身都酸又乏,骨頭架子像馬上就要散掉。

餓嗎?也許,但沒有進食的慾望。生活好像一下子就被改變了,她一直以為自己準備好了,但似乎是沒有。

一定是沒有的。

陳莫菲重重將身體靠進沙發,這沙發有些軟,讓她整個身體都陷了進去。屋子很亂,那些腳印清晰的印在地板上,雜沓而紛亂,沙發旁邊連帶茶几上,還有那些散落的紙片,紙片已經被撕得稀碎,她坐起來,覺得有點氣喘,於是儘量將腰背往上挺拔,兩條腿分得很開,似乎這樣坐才能讓她覺得稍微舒服一點。

她拿起那些紙片,看見上面有字,又拿起另外一片,上面自然也有字,不過都是片言隻語,沒有辦法把它們連字成句,陳莫菲看那地下,還有好多好多碎紙,她本來想將它們拼成一封完整的信,好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資訊刺激了老太太,不過看那滿眼的狼籍,他覺得有些失望,於是頹然將碎紙屑放了回去。

起身,先去了廚房。陳莫菲覺得自己的婆婆是個愛乾淨的人,廚房裡一切纖塵不染,且所有雜物擺放井然有序,她翻開調料瓶,發現老太太其實在吃上很講究,老太太的廚房裡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調料,連味精、雞精這些調料都沒有,她擰開爐灶,在鍋裡放了一點水,剛才買了兩包泡麵,拿出一包來,後來想自己該是餓了,於是再拿出一包來,兩包全部開啟,廚房裡柔和的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傾斜,陳莫菲一直呆呆望著窗外,大腦則一片空白。

這樣放空自己讓陳莫菲覺得恢復了一些元氣,直到鍋裡水嘩嘩的提醒她。

她掀開鍋蓋,往裡放了面,接著是調料,煮了大約三分鐘,撈出面,又澆上湯。本來是沒覺得肚子餓,可一聞到泡麵的香氣,五臟廟直正抗議起來。

她端著那只大海碗,裡面滿滿登登的面和湯,湯的熱氣撲面而來,調動了她的味蕾,陳莫菲快走兩步,碗也開始燙人了,她迅速將碗放在餐桌上,然後用兩支手的指肚捏著自己的耳朵,坐下,面因為飢餓而顯得格外美味。

本來是想著吃點東西有了力量,才好做些家務----至少要把地板擦一下,除了地板其他的地方其實還可以,陳莫菲看出老太太是個略微有些潔癖的老婦人。也是,煙火灶臺這種地方都能做到光可鑑人,其他地方自不必說。

吃過了飯,卻又覺得身上懶得要命,聽說懷孕的時候你總感覺到懶懷的極有可能是個女兒。陳莫菲單手撫上自己的肚子,拿眼睛詢問肚皮裡的那位:你呀你,究竟是個男孩兒還是個女孩兒呢?

陳莫菲對於孩子性別的興趣不大,但仍舊保留足夠的好奇,她還是十分想知道自己懷著這個小家夥究竟是個棒小夥子還是個小姑娘。嬰兒用品她自己倒也買了一些,陳喬也幫著置辦了一些,包括陳莫菲的老闆娘,她也幫著劃拉了一些。這些人都依靠自己的揣測決定了嬰兒的性別。

像陳喬就買了小姑娘的裝備,粉色系為主。

“我沒能娶了你,將來讓我兒子娶你女兒。”陳喬如是開玩笑。

陳莫菲說他這玩笑開得不太科學。

“我們的若是個女兒,你想,得比你兒子大幾歲?你兒子可不想要個大老婆呀,哪個年代的男人都喜歡要年輕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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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喬於此不以為然。

“可是不一定呢,你看謝霆鋒跟王菲,現在流年大女主,男人都喜歡找比自己大幾歲的。”

陳莫菲的老闆娘則買來天藍色系,說無論是姑娘還是兒子這個顏色都可以用。那時陳莫菲還不知道自己這老闆娘這輩子都沒法兒生娃了,老闆娘不止一次提議,說等孩子生下來自己要當娃的乾媽。

陳莫菲自己買的東西則隨性一些,主要看實用。買這些東西倒沒什麼套路,不過買來買去後來竟越買越多,小床,還有小玩意兒,花花綠綠的小玩具,都辦下了不少。陳莫菲有時看那些東西,還是覺得有一點遺憾的,因為沒一樣是孩子爸爸出手買的。

當然,她也理解他,相當長的時間裡,他糟心的事兒也實在是夠多。

身體越來越沉,電視被她開啟,這屋子裡沒電腦,唯一能出動靜的也就電視了,陳莫菲雖然習慣了獨居,但一個人在公婆家裡呆著還是頭一次,出點兒動靜彷彿能壯她的膽。人還是群居動物,有個伴兒心裡踏實,這也是走到最後大多數中國家庭夫妻感情分崩卻仍舊可以貌合的基本原因所在,或者有些家庭主婦跟自己的子女格外親近,不見得心理變態,不能處理好分離或者彼此的角色,可能只是需要一段安全的親密關係,簡言之,一個伴兒。

眼皮漸漸發重,直到被一個冗長而奇怪的夢吵醒,陳莫菲陡然間睜開雙眼,客廳裡的燈仍舊明晃晃,四周有喧囂的電視聲響,地上仍舊一片狼籍,她從沙發上摸起電話,看了下時間,竟然是下半夜兩點多了,她想起來,廚房裡有支碗還沒洗,她剛剛吃泡麵的碗,還有地板上那些腳印,看起來就讓人覺得心裡極度的不舒服,但是她卻將身體更深的朝沙發裡縮了縮,並且將腳也縮排沙發裡。

燈也沒關,電視也沒關。

如果睡不著就起來,如果睡著了,一切等到第二天再說。

沙發裡面的填棄物是海綿,越睡越熱乎。沒一刻,陳莫菲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再做的夢零散而紛亂。

這一天晚上,流年一夜沒閤眼,他總是剛想盹一會兒,老太太便在那頭用語焉不詳的聲音呼喚他,他便坐到她床前,握住她的手,但她面部顯示出極大的痛苦來,且顯然不願意再像從前一樣忍耐。

“流年。”她喊,然後抬起眼睛來看他,她頭上纏滿了白色紗布,頭頂有個引流袋,鼻子裡下了鼻飼管,這些東西都一定讓她十分難過。她食指夾著一個夾子,護士告訴他時刻要監控老太太的生命指標,包括她的呼吸、心率、血壓。

她血壓不低,流年尚不能體會高血壓會帶給一個人怎樣的覺受,而且她呼吸有時會停,並且她不睡覺,最痛苦難受的時候她便一聲接一聲哀嚎,那些聲音把流年的心給揪起來。

流年想,原來人為了活著竟要遭這麼大的罪。

此後許多年,流年看了一部話劇,那劇挺有名,主題也很鮮明,就是-----就這樣就此死去,還是遭好多罪、受好多苦再死去。

這是個沒有辦法讓人正視,也沒有正解的在於人生的大哉問。

話劇的作者跟導演也沒能給出最終的答案,旨在引發討論或者思考。

但誰又能真正思考出這問題的答案來呢?

老太太痛苦掙扎,流年其實有些手足無措。看生病的親人在床榻上纏綿受罪,感情淺還好,淺情深真正受不了。病苦,是你再愛一個人也沒辦法替他覺受的,這跟父母看子女有異曲同工之妙。父母看子女,見她跌得頭破血流,卻不能扶他一把,心裡痛得什麼似的,束手無策。

流年母親的意識尚算清醒,還知道在難受的時候找大夫,大夫來看了一回,說也沒別的辦法,都是這樣挺過來的。

流年就想,人生其實殘忍的呀。跟這病一樣一樣,要挺過來,要能捱得過才好。

送走醫生,他看見母親的眼睛骨碌碌的亂轉,他覺得那樣的眼神讓自己感到陌生,彷彿母親被什麼附體了,她抬眼緊盯流年,罵他不肖,讓他再出去幫他找大夫,她是覺得太痛苦了,那痛苦她有些覺得捱不過,可是又只能捱,她希望有人給她救贖,醫生是她唯一的希望。

然而她不知道醫生也有太多解決不了的人的生理性的痛苦。

中醫、西醫發展了這麼多年,簡單的一個女人的痛經至今仍舊懸而未決,更何況是像老太太這樣的情況。

他眯縫起眼睛來看母親,懷疑自己所作的每一個決定。不及時下葬爸爸是不是對了,媽媽之所以弄成今天這樣是否跟他有有直接關係,及時回去救了母親對她究竟是好是壞?

他蹲下來,膝蓋半跪在醫院病床的地面上,那涼透過褲子纖維傳遞上來,他握住媽媽的手,哭了。

母親卻茫然的看著他,她眼睛裡沒有眼淚。她或者並不能理解自己的兒子究竟在哭什麼。她只是覺得痛苦,她單純的想從那痛苦中解脫出來而不能。這讓她感覺如此絕望。

“別哭了,哭啥呀,快去給我找大夫。媽要死了呀!”

她努力抽回自己的手,卻發現那手被兒子握得更加的緊了。

“去找大夫,窩囊廢!”

她從來沒有如此刻薄的罵過自己的兒子。

流年抬起頭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