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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自由

  可是他不知道,所以他一聲也不吭。無知者無畏。陳喬想。無知者有時也最快樂。孩子放進小床,他走到門口左右張望,看見一個護士經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別走。”他說,“美女。”

陳喬的長相還是蠻有殺傷力的,小護士站住腳,疑惑的看著他。

“我是孩子的乾爹,孩子剛生下來該咋辦?我一點兒不知道。”

小護士頭朝裡探了一下,“你等我一下,13床要換藥。”

“好好好,”陳喬一疊聲的說。人就站在門口,不敢進,也不敢出去,出去怕房間裡就留下一個孩子,怕孩子有事兒,又不敢溜回孩子身邊,怕小護士說話不算話,跑了。

小護士從隔壁病房裡出來,見陳喬仍舊等在原位,感覺既好氣又好笑,當然也理解,他一個大男人,又是大姑娘坐轎頭一次,難免。

“美女,可把你盼進來了。”陳喬雙手合十,其實他沒什麼信仰,噢不,現在小護士就是他的信仰。

護士抬頭看了看他,走到床邊,見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閉著眼睛,醫院裡那張薄薄的小棉被包裹她整個細巧的身子,只露出臉蛋兒來,像只繭。

孩子看起來一切正常,嘴唇稍微朝外翻,嘴角略微發白。沒哭,護士想起來了,這是那個沒進病房就先進手術室的產婦的兒子,聽說這產婦仍舊留在手術室裡搶救,生死未卜。

小護士也沒幹幾年護士,但已看過生死。開始會怕,死亡,畢竟那是死亡,死亡總讓人跟陰森、恐怖、神秘搭上邊兒,第一次處理屍體時她吐了,好幾天沒好好吃飯,那時她還不是在婦產科,在旁的科室。她們這些當護士的,實習期要輪崗,每個科室都會去學一段時間,死亡率最高的是心腦血管科,後來她選擇了婦產科,因為其他的科室人們看到的永遠是死亡、病痛、悲哀、甚至是怨恨,唯有婦產科你有可能看到不同的風景。

你可以在婦產科看到出生、希望、新的東西,看到笑臉和祈盼,當然還有期待。

這太過不同,尤其是在經歷過她不想經歷的事情以後。

可婦產科同樣也有死亡,之前有個女人宮外孕,她自己都不知道,等知道時,來了,一切都晚了,太遲了。那女人長得好像還挺漂亮,說沒就沒了。人的生命實在危如壘卵。

有一陣子小護士無法理解造物主,她認為造物主太過殘忍,這種殘忍需要人極具智慧才能理解得了。比方說小護士就疑惑造物主為什麼在創造了人類以後又給他毀滅,又給他痛苦,又給他意外,很多離開都是猝然的,身邊的人一點兒防準備都沒有。

她伸手抄起小小嬰兒床裡的嬰兒來,嬰兒感知到有人將他輕輕抱起,於是他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嘴唇無意識的抿了兩下,小手從被裡伸了了來,十根細且纖長的手指。

這男孩兒有一雙漂亮的手,這樣的手將來不知會在哪個姑娘的心上舞蹈,敲出最美或者最苦澀的音符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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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奶了嗎?”她問。

“什麼也沒有。”陳喬雙手一攤,“我什麼都不懂。”

小護士咧開嘴笑了,目光卻仍舊停留在嬰兒的臉上。

也不知他媽媽有沒有脫離危險,她體會內心某種不知名的情愫在莫名的湧動,一個陌生的、甚至沒見過的女人,她開始為她的安危擔心。這種感情十分奇妙,她覺得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從裡朝外的蛻變。

“先不要給他喝奶,可以先喝點水,少一點。溫度用手背試,或者手腕處,以溫為主,不能燙,也不能涼。燙了孩子的腸胃受不了,涼了當然也受不了,會拉綠色糞便,那就是壞肚子了。”

她俯下身,輕輕把孩子重新放回到小床裡,孩子意識到自己被放下了,小小的身軀在薄被底下不安的挪動一下。但他仍舊沒有哭,這是個安靜的小美男子。

小護士直起腰身來,轉過頭去看陳喬。

“還愣著幹嘛?”她笑盈盈的說。

這女人一笑挺好看。陳喬想,她有個酒窩,她的酒窩兒不是成對出現的,只右側臉頰有,所以看起來特別好看。尤其這女人出現得正是時候,陳喬拿她當救命稻草。

“去給孩子整點兒溫水。”小護士吩咐道。

“噢。”陳喬應承一聲。轉過身去,一頭扎到門口,可人到了門口又一頭折回。

“去哪兒整溫水?拿什麼整?”

“奶瓶啊。”小護士莫名其妙。然而陳喬連奶瓶在哪兒都不知道。小護士眼尖,伸手朝前一指,“呶,那不是!”

那是一個淡藍色的環保袋,奶瓶子安靜的躺在包裝盒裡,它都看著他了。

陳喬上前解開環保袋,將奶瓶從裡面掏出來。

“得煮一下。”小護士提議,但環顧四周,估計他們也沒帶全裝置,於是改變了建議,“不然用熱水燙一下也成。”

她見陳喬拿奶瓶的樣子頗為茫然,於是又追加了一句,“奶瓶就在熱水房。每層樓都有個開水房,那裡面有個大鍋爐,燒開水用的。留神燙。”

最後一句話她是喊出來的,當然沒敢離開病房,只留這剛出世的嬰兒一個人在病房裡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沒一會兒陳喬回來,還好,他手裡的奶瓶有四分之一水。

這男人還蠻聰明的,其實帶孩子也就那點事兒,女人帶孩子似乎都有點兒天份。

“喂過水以後如果一會兒他哭應該就是餓了,餓了以後就可以餵奶了,奶粉也不能用開水衝,得用溫水,大約四十度左右,開始孩子不能吃太多,但是每個孩子的情況不同,你可以多衝一點兒,看他每頓能喝多少,以後養成定時定量的好習慣。”

陳喬領了命,小護士連跑帶顛兒的跑了出去。

孩子重新出現在陳喬懷裡,小小又軟軟的一團肉,偎進他懷裡,滿足的蠕動。陳喬生平頭一次抱這樣小的孩子,開始是有點不知所措的,後來稍微好一點,他將奶頭湊近孩子的嘴巴,孩子似乎不太餓,於是懶洋洋的張開嘴,咬住奶頭,可陳喬給的水太足,第二口孩子就嗆著了,臉憋得通紅,陳喬嚇得手忙腳亂,抱著孩子也不知該怎樣才好,幸好剛才走開的小護士不忙,又放心不下他,回來又瞧了一眼。

小護士三步並作兩步奔上來,接過孩子,然後將孩子豎著抱起,嬰兒的小腦袋軟軟的耷在小護士肩膀上,小護士的手掌握成空拳,然後輕輕拍打孩子的後背,她邊拍打邊交代。

“記住了,喂水餵奶都不能急,不然孩子容易嗆,嗆可大可小,嗆了就把他豎起來抱著,一定要把住腰,小孩子腰不能閃著,腰軟,立不起來,然後手握成空拳,拍。以後喝完了水或者奶也要這樣拍,直到拍出嗝兒來才好,這樣省著吐奶。”

陳喬汗已經下來了,此際那團又小又軟的生物於他來說簡直是個天大的難題。

“孩子媽媽有訊息了嗎?”小護士問。

想到陳莫菲,陳喬低落起來。他相信她一定會沒事兒的,開始這信念還像石頭一樣堅固,後來這想法兒便有些鬆動,再後來他自己也覺得心裡便沒那樣大的底氣。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陳莫菲時的情景,她自稱老孃的樣子,明明愛得那麼疲軟,卻偏要裝出強悍,陳喬幾乎一眼便覷破了她的軟弱。

後來她跟流年重新在一起,這女人便成了他心裡一個圖騰。

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圖騰。

這個圖騰或許是自己愛的人,或許是愛自己的人,或許是親人,或許是愛人,也或者是愛而不得的人。

他不承認陳莫菲是他的愛而不得。

於愛來說,談得到有點兒太寬泛,也有點兒虛無縹緲,還有點兒庸俗。

然而人一生可能都是為了得到,我們想要得到太多的東西,物質的、精神上的,有形的、無形的,所有的一切,人是貪得無厭的動物,如果欣賞能不摻雜質,那才是純粹的欣賞,如果欣賞摻雜了太多其他的東西,那不是欣賞,那是慾望,那是期待控制的帶著點兒絕望的慾望。控制、改造、這些全部都是,披著一些華麗外衣的不太切實際的,聽起來不太孟浪實際上又不算是太抻頭的慾望的另外一張臉孔。

每個人都有掌控欲,當這種慾望從身體裡伸展出來,人就變了,人就不再是原先的人,是想要控制的人。可人生偏有個奇怪的現象,當你越想控制,反而越會失去。人會被“控制”給控制住的,那時其實控制他人的人都是被動的,不過也是一個傀儡。是控制欲的傀儡。

這是世間的真相。

陳喬不想控制任何人,任何人在他這裡都是自由的。於是他自己便也是自由的,心的自由要插上翅膀,從某種意義上說,陳莫菲也是一個熱愛與嚮往自由的人,然而她自己並不自覺。

她以為自己甘心被困於某段感情或者某一個人,其實不是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