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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叛逆者

  “好了。”小護士說,說著俯下身體,將孩子小心翼翼的重新放回小床裡,孩子發出意猶未盡的聲響。陳喬走到小床邊,抬起頭來看小護士,問了一個問題:他是有點兒餓了吧?!

可能。

於是他又走向奶瓶,奶粉在包裡的某處安靜的等候,直到陳喬將它從袋子裡拎起,那是一罐鐵皮罐的奶粉,罐身全部都是洋文,好在他於此精通,嚴格意義上來講,那才是他的母語。

陳喬仔細閱讀了說明,按照說明準備了溫水,將奶粉放進奶瓶裡,奶粉漸漸融化,瓶子裡出現乳白色的液體,他拿起奶瓶來輕輕搖晃,然後扣上奶嘴,抬起手腕,將奶嘴對準自己手腕處,不燙,皮膚對他說。

陳喬選擇相信自己的皮膚,他的神經還沒精明到會撒謊欺騙自己的主人。

這一次陳喬有了經驗,不過孩子吃奶的過程仍舊有些驚心動魄,比如有三次他差一點兒嗆咳,但陳喬及時調整了姿勢,小護士手插在護士服裡安靜的瞧著這一切。

這是一天的下午,陽光透過窗戶上淡藍色的窗簾淡淡的灑進來。那一刻,小護士希望自己是個畫家,用一支筆,把美好的畫面收進那狹小的畫布。

凡世間一切美好都值得人們記住。小護士想的是記住而非留住。因為人類終歸是要發現,世間一切美與醜,善與惡,可能被記住,卻永遠無法被留住。沒有永恆。

她突然間轉身,身後留下一個短小而矮胖的身影,陳喬抬起頭來,想跟她說聲再見,或者說聲謝謝,然而他只張了張嘴巴,空蕩蕩的空氣在他的嘴巴裡攪了攪,又出去。

陳喬突然間發現,他其實並不想說話。

低下頭,就看到陳莫菲跟流年的兒子,他嘴巴有力的收縮,那是造物主賦予每一個人的本能,他的嘴巴十分有力,有幾次他發現孩子奮力吮吸奶嘴,把奶瓶朝他的方向帶過去,以至於陳喬不得不調整了姿勢。

這個小家夥,不像流年,流年沒那麼大的侵略性,他更像陳莫菲,陳莫菲的身上有侵略性。然而陳莫菲一直在儘量的隱藏自己身上的侵略性,她試圖讓自己變得-----怎麼說呢?不像她自己。

想到這兒陳喬突然間放下心來,在生與死的瞬間,人是會爆發出某種能量的,陳喬有理由相信,陳莫菲不會死。她不是個輕易肯向什麼低頭或者就範的人。有些人天生就是個叛逆者,有些人天生就是馴服者。而陳莫菲顯然是前者。

剩了大約能有十毫升,小家夥滿意的吐出了奶嘴。然後他閉起眼睛,小小的胸脯一起一伏,陳喬放下奶瓶,把男嬰抱起,另外一支手掌則支撐起男嬰的腰,右手握成空拳,一下一下拍男嬰的後背,沒多一會兒,男孩兒打出一個響亮而飽滿的嗝兒來。

原來這麼簡單。

陳喬有些莫名其妙的興奮。

這時,輪子摩擦地板的聲音,緊湊而且侷促,不對,還有一點點從容。陳喬站起來,臂彎裡抱著孩子,他覺得心像要跳出來,一張床出現在門口,白色的被子,被子下面覆蓋一個不知名的女人,床兩邊有家屬,有醫護人員,陳喬失望的發現他並不認識那些人,所以他由此推斷出來那床上躺著的一定不是陳莫菲。

有時,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

有時,有了訊息,也未見得會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訊息這事兒很奇怪,人們盼著它,也怕著它。然而訊息不過就是個訊息,它其實沒有辦法改變訊息真正要傳遞實質。

有時訊息不知道是自己誤導了人們,還是人們誤解了訊息。

病床從門口滑過,陳喬頹然坐下,懷裡的孩子滿足亦或不安的輕輕蠕動,他低下頭來,便看到他那張臉人,酷似流年,當然也有陳莫菲的影子,眉眼像流年,然而神與韻像陳莫菲。

他抱著那孩子,從未覺得自己與那女人如此接近過。或許他會在今天跟懷裡的男孩兒一起失去那個女人。這想法兒曾經讓他恐慌不已,其實及到現在那想法兒仍舊潛伏在他身邊,總伺機給他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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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喬從裡鎖好了門,然後進衛生間開始刷奶瓶,也不知怎麼,他像突然間開了竅,突然間會帶孩子了,可等他把一切都收拾好,安靜的坐在男嬰的對面,他突然間發現自己有點兒手足無措。屋子裡靜得只能聽見嬰兒的呼吸,他連自己的呼吸聲彷彿都無法聽到。

於是陳喬不得不深深吸進一口氣,再長長的把那口氣吐出來,他聽見那聲類似嘆息的東西,在空氣裡越飄越遠,直到徹底融入他面前的空氣,完全消失不見。

也不是。

可能現在,它們無處不在了。它們逐漸聚集、成形,逐漸變幻成一個女人的模樣,陳喬伸出手來,只輕輕一碰,它們便又像煙花一樣,四散濺開,分崩離析,一切又都消失不見。

也不是。

可能是無處不在。

無處不在。

無處不在。

陳喬走到窗前,試圖拉開窗簾,剛把窗簾掀開一點,便發現那陽光從視窗鋪進室內,正好映在男嬰的臉龐,男嬰該是微微皺了一下眉,於是陳喬放棄了想把窗簾拉開的想法兒。

他重新回到男嬰面前,守護他,他用眼睛溫柔的觸控男孩兒,直到男孩兒朝他微笑了一下,剎那的微笑的動作,實際上那是嬰兒下意識的動作,但被陳喬解讀出不同的意義來。

有時,有沒有不重要,信不信才重要。

流年相信陳莫菲會回來。他想起自己從前看過一部電視劇,王志文演的,有一天王志文跟女主左小青在一起,王志文拒絕了左小青,但是他拒絕得相當藝術,他說,當你接受了一個人,你就接受了她的高度。然而我現在並沒有你這個高度,我不想褻瀆你。

喜歡是佔有,而愛是放手。

有時不是不夠愛,是不敢愛。想交配的男人會拼了命向對方展現自己有多優秀,會露出最漂亮的羽毛。而愛一個人,是能夠清晰的看清楚對方和自己,尤其是自己最漂亮羽毛下的骯髒,他知道自己配不配得起對方。

從前流年以為自己配得起陳莫菲有餘,後來他有時恍惚,現在,他十分清醒的意識到,他配不上她。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然而現在說配上配不上十分混蛋。

手術室大門開了,離得他似乎十分遙遠。他甚至沒反應過來,當“陳莫菲家屬”喊到第三遍,他才如夢方醒,奔過去,在病床前一尺,他停下腳步,腳像扎進腳下的地裡,生了根,拔不出來。

他不知自己等了這麼久等來的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他只知自己這心裡翻騰湧動、上竄下跳,多少想法紛至沓來,又潮般退卻,他總試圖想抓住點兒什麼,然而他發現兩手空空,他什麼也沒有抓住。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你是陳莫菲家屬?”有人問。

至於誰問並不重要,他懵然的點頭。

“已經脫離危險。”醫生摘下口罩,朝前走去,有人推了流年一把。

“推產婦回病房啊,愣著幹嘛?”

“啊,噢。”他應承道,看見陳莫菲緊閉的雙眼,她還沒醒,好像許久沒見她睡得如此安詳。他伸出手去,手床扶手有點兒涼,然而他覺得腿有些軟,那兩條腿似乎無法支撐得起來他全身的力量,他低下頭去,眼淚掉了下來,忘了感謝那醫生,什麼都忘了,他只知道女人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她在死亡線上轉了一圈,又回來了。

然而她現在像死了一樣,面色慘白,看起來毫無生機。

病房離得近了,陳喬剛好出現在門口,朝走廊盡頭望著。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像是個凱旋的將軍,他把陳莫菲帶了回來。他昂起頭,護士站有護士出來,病床譁啦啦的進了病房。

陳喬看了流年一眼,問,沒事兒了?

流年點點頭。

陳喬伸手拍了拍流年的肩膀。

護士把心電監控儀器安上。

室內的嘈雜把孩子吵醒了,他有些不耐煩,皺起眉頭,然後扁了扁嘴巴,嘗試著哭泣,顯然中間他也經歷了糾結,但嘈雜一直沒有停止,於是他覺得忍無可忍,爆發出一聲響亮的哭泣。

這是他對這世界第一次表達不滿。

聲音宏亮而寬大,整個病房彷彿陷落於他的哭聲。只有一個人是例外,陳莫菲。

陳喬看見女人面無表情的臉上,雙眉跟男嬰剛才一樣,輕輕的皺了起來,上下眼皮艱難的交鋒,然後,陳喬看見他手指輕微動彈,接著是眼睛。

陳莫菲,醒了。

世界在她眼前由模糊而至清晰,她看見了流年,還有陳喬,兩個人臉上都露出微笑。

她張了張嘴,陳喬轉過身去,將男嬰從小床裡抱起,然後把他抱到陳莫菲床邊。

“孩子,你兒子。”陳喬輕聲的。

病床上的女人眼珠跟著孩子轉了過去,然後長久定格在男嬰身上。她試圖伸出手。

我的兒子,她想,真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