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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鄙視

  白酒辛辣入喉,他似乎方才感知到自己的存在。流年覺得自己彷彿做了一個悠長的夢,像沉睡的某個先知。他不知自己是否願意醒來,流年唯一確認的是,他不願意從那個夢境裡醒來。逃避現實是懦夫的行為,但沒任何規定男人一定要勇敢。

康若然抬起手來,流年看見她手腕白皙如玉,白酒流進酒杯,酒液撞擊杯壁,發出動人而悅耳的聲音來,他覺得胸中某種情愫正借酒來發酵,悸動。

流年端起酒杯來,第二杯酒的辛辣似乎褪去不少,可能味蕾終於適應。

那天晚上他不知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當他被護工架著來到一間臥室,流年發現自己對那間臥室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此前他也曾經在同一間屋子裡留宿過無數次,床上鋪的床單都跟從前一樣,從前的味道,從前的擺設,從前的人,感情是很操的淡玩意兒,他面朝下趴在床上,呼吸到有淡淡清香的床單味道,睡覺吧,他告訴自己,睡著了人不用思考,再也沒有煩惱,一切便都似乎離得他遠些,再遠些。他想起白天見到陳莫菲時她跟自己謹慎而疏遠的距離,想起她對自己說話的語氣,想起她看自己的眼神,想起她的手不停的折磨那張沙發墊子。

她過得不開心,自從嫁給他以後她過得並不開心,然而他沒有辦法讓她開心。流年覺得自己有點兒無能,然而他拿自己這無能無能為力。

每個人都需要存在感,所以在婚姻裡男人需要仰望,仰望了以後才能讓他覺得自己有價值。也許這才是愛情的本質,哪有什麼愛情?我們都更愛自己,愚蠢的人類。愛情讓人產生幻覺,男人女人都沉迷於自己的幻覺,愛情類似吸毒,也許我們都沒有自己想像中那樣去愛對方,我們愛的都是對方眼中當時的自己,唯有愛情會讓凡人做一回發光體,被人高山仰止,愛情會讓每個人的人生有一生都難得一見的登峰造極。愛情**過後,凡人終歸被打回原形,重新做迴路人甲乙,然而人都是這樣,從低往高走好走,從高往低落日子就會變得難捱。所以結了婚以後的夫妻大抵感情轉薄。這是自然規律,婚姻讓人清醒,然而醒悟總在既成事實之後。

“愚蠢的人類。”流年喃喃自語。酒精在身體裡蠢蠢欲動,似乎總想鼓動他要去幹點兒什麼。然而他又能幹些什麼呢?他喝得爛醉如泥,他自己把自己的人生過得一籌莫展。或許本來就乏善可陳,只是他從前從來也沒有意識到。他翻了個身,將驚叫聲忍進喉嚨裡,看見房頂上方的燈光下,他自己臉的上方出現一張女人的臉。那張臉不會有別的主人,流年十分清楚,是康若然。

康若然普渡眾生的看著他,流年偏過頭去,但是眼神像蟬逮住了樹枝一般,他大聲的也知了、知了的鳴叫著讓自己的爪子粘在那樹枝上,風吹動樹枝,流年便覺得自己的心莫名動了一下,身體裡那被酒精鼓動的慾望悄悄湧起,鼓起一個又一個浪,到最後啪的一聲,拍到岸邊的岩石上,流年聽見了慾望拍門的聲音,但是他沒有動,流年在模糊的意識中將這些歸結到男人狩獵本能,敵不動,我不動。

人類關係的本質可能只事關敵我,相愛有時就是個幌子,等那層遮羞布扯了下去,人們便都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愛沒有了,變成控制,變成掌握,變成你應該為我服務,如果對方不肯就範,那麼只能靠冷戰或者武力來解決。

堪透了這一層,流年覺得自己更為的意興闌珊。

女人的眼睛晶亮晶亮,眉毛濃淡相宜,肌膚吹彈可破。流年奇怪自己從前從來沒有發現。女人的臉朝他更低的壓了過來,她的呼吸像草,噢不,他覺得自己像草,女人呼吸像風,風拂過草尖尖,草便低下了頭,彎下了腰,草對風臣服。

流年覺得身體裡的血液流得急躁了起來,心臟躍動得更為有力,他似乎可以聽得見那些張馳的聲音,而他的呼吸似乎是一瞬間變得緊湊的。

沒多久之前,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身體會本能的排斥。現在想起來那想法兒更像是一個笑話,然而,誰又不是一個笑話呢?再然而,誰又願意將自己的人生過成笑話呢?

流年想,還是沒有錯的,他的身體有自己的想法兒,然而人的想法兒總是會改變。

他覺得自己應該主動,但又害怕那樣又顯得過於唐突。那張屬於女人的精緻五官離得他的臉越發的近,流年終於伸出手去,抱住了康若然的腰。她的腰可真細啊,流年不由感嘆。

如果早知道會有今天,從前的那些堅持還有無必要?

事後流年想。但他奉勸自己別想太多,人生苦短,應該及時行樂。他覺得自己有些渣,他有妻子,有婚姻,他的婚姻受法律保護,然而法律卻始終無法真正保護婚姻。幾乎所有人都會在婚姻中受到傷害。究竟誰可以真正保護婚姻?

這個問題讓他陷入愈加的迷茫與無措。

離開的日子訂得很近,他覺得走之前還是應該去跟陳莫菲說一聲,然而他不敢去見她,在她面前,他似乎有深入骨子裡的自卑。也許一切她都可以自己搞得定。

康若然推門進來,陽光透過門和窗灑進室內。昨天半夜她起身離開,流年並未挽留。保姆和護工都是24小時的,表面文章要做,不然落人口實,說出去好說不好聽。其實這原本就是個骯髒的世界,誰又比誰更乾淨多少呢?

康若然手裡拿著一件長裙,厚實的毛呢料,清爽的顏色,康若然很少穿這種顏色,她常穿素色,自從她在美國出事以後她才開始塗抹深紅色的口紅,穿亮色的衣服,這讓她看起來像是另外一個人-------跟陳莫菲截然不同的一個人,跟從前的康若然截然不同的一個人。有時流年禁不住想,她已經不再是康若然。

也許正是這種反差或是新奇撅住了他。

“好看嗎?”她將衣服比在自己身上,然後抬起頭來,目光期待。流年點點頭,笑了,“好看。”

“不穿更好看。”他其實想說,然而最後他沒有說。一陣莫名的、劇烈的噁心感不由分說的襲擊了他,他低垂下眼瞼,但是康若然沒有放過這個表情。流年聽見康若然笑了,笑聲很輕,卻讓他感覺到刺耳。他警覺的抬起頭來。

“流年。”衣服耷在她手邊。裙子下襬拖到了地板上,康若然回頭看了一下門,確認那門緊閉她才重又開口。

“你知道人為什麼會痛苦嗎?”

流年沉默,但卻用目光詢問。為什麼?他想知道。他其實想知道。為什麼?

康若然便重複了自己的上一個笑容。

“因為他以為自己本該是個什麼樣的人,沒想到自己骨子裡是另外一種人。”

流年幾乎一下子就懂了康若然在說些什麼,但他目光中有些許不甘。

康若然以為他沒聽懂,卻又覺得說得太過直白會傷害到他。這是個脆弱不堪的男人,康若然也是逐漸把他看清楚的。看得清楚了以後她也不曉得自己是更愛他了還是完全放下了,或者只是想佔有,再不然就是不甘心那樣輸了,想扳回一局。

她是付出得太多了。

康若然突然就沒了試穿新衣服的興致,她轉身拉開房門離開了,然而流年覺得這房間裡仍舊殘留她剛才說的那句話。

“他以為自己本該是個什麼樣的人,沒想到自己骨子裡是另外一種人。”

流年細細咀嚼這句話,咽下去,然後再把這句話翻回來,又咀嚼了一次,像某種動物的反芻習慣。最後一次流年將這句話拿出來審視時他感覺到康若然語氣裡明顯的輕蔑。然而更為讓他驚訝的是-----他竟不以為然。

原來愛與性可以分開。

不。流年現在不確定這世上是否真正存在愛這種東西。

愛就是個幌子,所有的痛苦都源自於自己的慾望沒法兒得到滿足。分手了以後痛苦不是因為自己有多愛對方,不過因為失去,因為一段關係的破裂。事業失敗了不是因為自我價值無法實現,是因為自己原本預計會在生命中出現的巔峰、自己本來以為唾手可得的巔峰到最後沒有了,連那些虛幻的失去都會引起人類的痛苦。

流年仰躺在床上,天花板不發一言的跟他對視。保姆敲門告訴他該吃飯了時,他才驚覺又到了一天之中的傍晚。一天又過去了?

他忍不住詢問,隨後又自問自答。

是啊,一天又過去了。

不知道此際陳莫菲在做什麼,孩子怎麼樣了。他是該過去看看的,他不是沒有時間。但如果她問及他現在的情況他要怎樣答?如實作答?不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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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恨透了這樣墮落的自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