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曉東拿關愛智障的眼神兒瞅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沒一會兒,他便清楚聽得見來自陳喬的呼嚕聲,一聲高一聲低,毫無章法,沒有節律。他更睡不著了,抬起頭來,發現落地窗的窗簾沒被拉上,他起身走到窗前,這個時間,早沒了萬家燈火,小區裡份外寧靜,彷彿世外桃源。
不知道孩子和老婆怎麼樣了,丁曉東的女兒今年四歲,平時跟她媽水火不相融,倆人一見面就掐。人都說女兒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他原先不信這話,現在是有點兒相信了。因為女兒跟他特別親,有時還會耍些女孩兒的小手段、小心思來離間他跟妻子之間的感情。他知道她不懂事兒,也知道妻子辛苦,但也不知怎麼了,發自內心,他還是更加偏愛女兒。
他是個十足的女兒奴。
想到女兒,丁曉東不由面露溫柔。
女兒睡覺不老實,總是踢被子,現在還好,再小一點兒時踢了被子不是感冒就是晾著了壞肚子,她媽那人心粗,也不是心粗,可能有時也是真的累壞了,更何況女兒跟她還不親。也不知道為什麼,女兒跟她媽就像天敵。
丁曉東每次回家女兒撒著歡兒撲進他懷裡,他把她抱起,舉高高,他看見女兒的眼神兒看向妻子,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大獲全勝的情人。
然而,他並不苛責她。說心裡話,他心裡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妻子從來不怎麼跟他撒嬌。噢不,剛結婚那會兒有時也會跟他撒個嬌什麼的,但他反應平平,後來兩人就不約而同的向對方開啟了相敬如賓的模式,相處得雖波瀾不驚倒也省心省事兒,也挺好。
丁曉東自從有了女兒覺得普天下的男人誰當了皇上都會是昏君,他看電視或者電影裡演的那些,什麼女人是個奸妃,禍害老實的大房,男主人被奸妃矇蔽做了幫兇,當了奸妃迫害大房或原配幫兇的橋段便忍不住嗤之以鼻。
他心裡想,哪裡真有被事實矇蔽的男人?他們心裡都門清圍繞在自己身邊那些女人都是些什麼套路,有些套路他們聽之任之,不過是發自內心寵愛給別人下套兒的那個人罷了。
如果列位要問,那真出事兒了為什麼還要女人來背鍋?
當然了,因為人性都是自私且醜陋的。男人的人性、女人的人性都禁不起推敲。不過大多數時候還是女人更愚蠢一點兒,因為她們不明白,一旦惹了眾怒,無論有多寵愛,男人最終還是會犧牲掉女人保全自己。
不然你看從古至今那麼多昏庸無能的帝王,明明江山是敗在自己手上,然後他們厚顏無恥將責任推到美女身上。說什麼美人亡國。美人有那個能耐亡得了你的國怎麼亡不了別人的國?問題還不是出在你身上?
嗨!想遠了。
丁曉東伸手把窗簾拉上。陳喬家窗簾是深灰色,有規律的打著整齊的褶皺。他自己知道於他丁曉東來說這註定是個不眠之夜,因為,他又想起她來了。
她!
丁曉東心裡一緊,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她。他走回沙發旁,拿起煙,卻發現裡面已經沒有煙了,真是敗興,他惱怒的把那空煙盒揉成一團,然後扔進垃圾桶,坐在沙發上,看陳喬睡得香甜。他開始羨慕他,他真幸福,然而,自己卻又說不清楚對方究竟哪裡讓他覺得陳喬就是比他幸福了。
比他有錢嗎?
不!他錢也不少賺,哪怕比不上他,也不至於跟他是什麼天壤之別。
陳喬仍舊單身?
不,也不是。
他知道,他心裡十分清楚。
那是什麼呢?
他痛苦的抱住頭,想揮去腦海裡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的!
他終於想清楚,他有人愛。他那麼拼命、用力和忘我的愛著一個人,哪怕那人可望而不可即,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丁曉東長出一口氣,他終於想明白,陳喬肯不計後果的愛上一個女人。
然而,他不行,他-----最關鍵的時候,他曾經出賣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回憶讓他心痛如絞,他沒有錯!丁曉東沉重的站起來,一遍又一遍說服自己,可直到東方露出魚肚白,他終於承認,自己再一次失敗了。那女人帶來的陰影如影相隨,鬼魅一般跟了他這麼多年。
他用兩支手抹了一把臉,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來自陳喬。
“我靠,哥兒們!你一宿沒睡還是剛起來?你精力這麼充沛?這樣,你去把早餐做了唄!算了,你做我還不放心。”
陳喬艱難的起床,看起來他並未睡飽,但他仍舊執意起了床。衛生間裡傳出來水聲,接著是廚房,但是流年小心翼翼把廚房的門拉得嚴絲合縫。
他怕吵到陳莫菲。
丁曉東忽然間就對眼前這個男人感起興趣來,能維持多久呢!不!他不相信愛情,愛情這回事兒有是有,不過都在書裡,電影裡也有,電視裡也有。現實裡?別傻了!丁曉東在心裡不屑。然而,人一輩子都沒傻過一次,始終清醒,也未見得是好事。
第二個起床的是陳莫菲,看見丁曉東一臉驚訝。
“你昨天沒睡好。”她迅速作出判斷。
丁曉東點點頭。
“是為我的官司還是......”
“不不不。”丁曉東連忙否認,事實上也並不是。“因為別的事兒,想起來一點兒從前的事兒。那還是我剛入這行接的一樁官司,那樁官司也人命關天,那件事兒幾乎影響了我一生。昨天想起那件事兒來,一宿沒怎麼睡。”
“噢?”陳莫菲似乎於此很感興趣。“哪天有時間如果你願意分享我倒不介意當個聽眾。”
這女人說話十分有分寸,而且總讓人感覺十分舒服。他笑笑,未置可否。
“我先去洗漱。”陳莫菲轉身進了衛生間。
他眯縫起眼睛來看她的背影,這時聽見誰電話聲音響,聲音很大,是微信影片請求。陳莫菲聽見,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自己臥室裡跑。陳喬也聽見了,拉開廚房的門,手裡還拿著鍋鏟,抽油煙機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子裡顯得特別刺耳,灶上燃著火,丁曉東聞見菜被燒焦的味道。
“菜!”他出言提醒,“菜!”他再一次強調,陳喬這才反過味來,回身關了火,抽油煙機仍舊在不知疲倦的轟鳴,他一臉頹敗。
他早晚會撐不下去的。他早晚會意識到這就是一條不歸路。
丁曉東心想。
陳喬開始打掃戰場,陳莫菲的門被不著痕跡的關上,誰給也發來的影片呢?很顯然。丁曉東步入衛生間,聽見陳喬在氣急敗壞的抱怨燒糊的菜。
抱怨沒用的,哥兒們!
他很想勸他,但卻只出聲喊道:“有新牙刷嗎?陳喬?”
“沒有!”陳喬回。
他看著那鍋燒糊的菜,伸筷子從裡面夾出一根青菜來,那青菜邊上已經被燒焦,他張嘴將那根鑲著碳黑邊兒的青菜送入口中,然後又吐出來。
“真TM的苦。”他自言自語。
早餐很安靜,丁曉東吃不下,這毛病也是那時候做下的,只要想起那件事兒,想起那個女人,想起那個令人迷亂的雨夜,他就會失眠,失眠的後遺症是隔一天一整天他都會過得頭痛欲裂、昏昏沉沉,他吃不下飯,沒有胃口,好在陳喬熬了清粥,於是他喝了一碗,那粥暖了他的胃,讓他出了點兒汗,這讓他舒服不少。
“不再吃點兒?”陳莫菲說,“你吃得好少。也減肥嗎?你不胖啊,剛剛好。”
誰都樂意聽見讚美。
丁曉東十分受用。
陳喬來一句:“他還不胖,你看那肚子,一點兒腹肌都沒有。他們這種小白臉子,整天不運動,天天琢磨人。”
戀愛中的男人真可怕!
丁曉東不敢笑,只好起身躲開他的明槍。畢竟明槍易躲,這雙陳之間這關係太過複雜。這案子最好早點兒了結。
他邊朝客廳走邊在心裡祈禱。
“你怎麼這麼說話?”丁曉東聽見陳莫菲小聲問陳喬。
“不然怎麼說話?還給他請個安?”陳喬沒有好聲氣。
丁曉東搖搖頭,心裡想:你吃的哪門子飛醋呢!
終於,他聽見陳喬沉不住氣了,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陳莫菲。
“早上誰跟你影片?流年嗎?他那邊怎麼樣?有什麼最新消息?”
“我問問他若然的事兒。”陳莫菲喝了一口粥,陳喬熬粥有一手,火候恰到好處。“好些天都沒訊息,把我急壞了。前兩天有點兒牙疼,我自己都知道我上火了。”
“上什麼火?你現在可不能瞎上火。啥事兒有我呢!”
陳喬忘了自己剛才因為什麼光火。
“他是個男人,況且出事兒的又不是他。大不了他來回跑跑唄,照顧康若然。他跟你也領了證,結了婚,你們,”陳喬瞄了一眼陳莫菲尚未隆起的肚皮。“你們仨現在都受法律保護。誰也動搖不了你流年太太的地位,你把心放肚子裡,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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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曉東拿出材料,他今天打算申請閱卷,有的忙了,他回身朝餐廳裡兩個人看過去。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他們確實更像一對新婚的夫婦。
丁曉東搖搖頭,命運最喜歡捉弄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