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織織趕緊打圓場，“我小妹比較能吃，見笑了，見笑了哈哈……”
“能吃是福，小白姑娘有福氣啊……”
陸瑜有點擔心道，“小白姑娘大病初愈，一次吃這樣多，真的沒關係嗎？”
“沒關係，我天生食量大，”心魔順勢拍馬屁，“陸大姐做的素齋實在是太好吃了，我還是第一次覺得素齋也能這麼好吃！”
“哈哈，小白姑娘喜歡就好，你和你姐姐有空就多多過來，我再做給你們吃。”
見圓過去了，朱織織暗暗松了一口氣。
可心魔正吃到興頭上，第一次嚐到凡間美味，哪裡甘心就吃這點？
心魔假模假樣地摸摸肚子，“哎呀，這一不留神，還真有一點點撐得慌那，我想去外頭溜溜食。姐姐，你們繼續聊，我溜一會兒就回來。”
陸大姐不放心，“你一個女孩子，自己出去不太安全吧？”何況生得這麼漂亮。
“這裡是金陵寺腳下，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在這裡鬧事？我不走遠，放心吧。”
陸家姐弟想想也是，金陵寺貴為國寺，皇城中雖有法力高強的國師坐鎮的欽天司，但金陵寺的地位依然尊崇，不可替代。的確不會有人敢在金陵寺附近為非作歹，而妖邪之物也懼怕寺中高僧，不敢輕易踏足這裡。
朱織織料想是她這皮性子的妹妹坐不住了，點點頭，“行，你去吧，自己小心些。”小心別露出貓尾巴。
看到人家姐姐都同意了，陸家姐弟便不再說什麼。
心魔離了陸家，便使了個粗淺的障眼法。
一路上身邊的凡人來來去去，雖然能看到心魔這個人，卻莫名忽視了她的豔光四射容貌，她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除非她突然出聲，其他人才會驚訝地發現，剛剛自己怎麼沒注意到這個人。
她對貓妖這低微的法力嘖嘖嫌棄，連個障眼法都只能使到這個程度。要知道，幻境也是障眼法的一種，心魔天生就會製造幻境，只要對方修為沒有高出她太多，就都逃不出她的幻境。
可惜她被封了法力，又被這小千界的規則牢牢禁錮在這副軀殼裡，只能受貓妖的實力限制，實在是令人不爽。
心魔決定接下來吃個痛快，消解一下自己的愁悶情緒。
她站在街邊深深吸了一口氣，雖說這街上有不少小吃攤子和飯館，但對嗅覺靈敏的貓妖來說，並不難分辨出最香的氣味是從哪來的。
心魔滿意一笑，順著她喜歡的香氣就尋了過去，最終停在一家裝潢氣派的酒樓門口。
這家酒樓出入的客人皆衣著華貴，來往的馬車也十分奢華，顯然能來這裡的客人非富即貴。心魔就這樣衣著樸素，也沒有任何僕從隨行，仗著障眼法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而門口迎客的小二卻好像沒有看見一樣，依舊熱情地招呼著其他進門的客人。
心魔腳步不停，循著氣味直衝著後廚找了過去。
???
酒樓天字號包間。
“少離哥哥，我要見你一面，當真是不容易。”華冠麗服的少女似嗔似笑地嘆道，撒嬌的口吻也依然帶著與生俱來的驕矜。
坐在她對面的僧人面容冷峻，神色淡漠地垂著眸子，面對美貌少女的嬌嗔毫無波瀾，“貧僧法號釋曇，早已拋棄了胥少離這個名字。”
少女不以為然地輕輕撐著腮側，“這裡只有你我，少離哥哥還對我這麼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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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隻手撥弄著雕花銀製酒杯，上挑的鳳目微眯，彷彿陷入回憶，透出些許慵懶風情。“當年你隨老將軍凱旋而歸，騎在馬上氣勢凜然、令人心悸又心動的模樣依然在我腦海裡。
當初戰場上所向披靡、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鐵血少將軍，如今真的成了個清心寡慾的和尚？我可不信……”
“俱是過往雲煙。今日貧僧受託前來，是為了公主殿下的夢魘之症。師兄已照公主的吩咐退避出去，公主現在可以說說症狀了吧。”
“夢魘之症啊……”凝慧公主抬手撫了撫雲鬢，顯得漫不經心，“我近來……夜裡總是心神不定，噩夢連連，太醫開了安神的藥也沒什麼用，大概是沾染了什麼邪祟吧，釋曇法師可要幫幫我。”一邊敷衍地說著，她一邊流連於面前男人那雙深邃的點墨星眸、高挺的鼻樑、冷漠禁慾的薄唇，又悄悄掃了一眼他包裹在素色僧袍下偉岸的身軀，心思早就跑遠了。
釋曇在這樣露骨而挑逗的灼熱視線下，依舊漠然斂目，不動如山。
凝慧公主見他磐石似的油鹽不進，想到長久以來，無論自己如何放低了身段痴纏，都不能使他動容分毫，難免感到頗為無力和氣惱。但對著這個男人，她難得地耐著性子，壓下暴躁，可臉上仍然剋制不住地流露出一絲不悅。
恰好此時小心翼翼的敲門聲響起。凝慧籲出一口氣，直起身子，“進來吧。”
身著便服的內侍諂媚著臉，“公主殿下，可要現在佈菜？”
凝慧斜睨一眼，懶懶揚了揚下巴。內侍會意，轉身示意後頭的隨侍婢女。
婢女們端著精美的盤盞魚貫而入，上菜的過程井然有序，一個個盤盞置於桌上也靜悄悄的。
“這家酒樓素齋很有名，釋曇法師嚐嚐。”
“貧僧已用過飯。”
她面上惱怒一閃而過，隨即壓抑下來，勉強擠出個笑臉道：“我之前三番五次地到金陵寺求見，釋曇法師都藉口不見。今日好不容易給我一個面子應邀而來，陪我一同用膳都不肯？”
“貧僧此來是受太后口諭，為公主察看夢魘一事。”
“你……！”
身旁婢女正放下最後一盤菜餚，釋曇沒有理會凝慧的冷臉，看著這最後一道菜眸色微動，似乎在辨別什麼。
他忽地肅容起身，“妖氣。”
“……什麼？”
“保護公主。”
“是……是，保護殿下！”內侍被釋曇嚴峻的面色唬得一跳，慌忙呼喚門外的侍衛。
釋曇說完轉身就大步離開包間，公主將信將疑地起身欲跟上去，被內侍苦著臉連聲阻止。
釋曇的師兄空禪一直在門外等著，見釋曇大步流星從裡頭出來，留下屋內亂哄哄的場景，空禪連忙追上他的腳步，有點懵地跟在他身後，“怎麼了這是？”
釋曇沒有說話，徑直來到後廚。
雖然他看似對突然覺察的妖氣緊張重視，實則心裡並不擔心這闖入酒樓的小妖會傷到什麼人。只因這妖氣實在乾淨又微弱，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它必然從未作惡，大概也沒有哪個妖傻到跑到金陵寺腳下傷人。
這樣末微的妖氣，若不是他感知十分敏銳，恐怕都發現不了。
這家酒樓後廚很寬敞，幾個廚子正在忙碌，看見兩個和尚突然闖進來，都驚訝地停下了手頭的活計。
釋曇生得俊美逼人，氣質更是高冷，充滿了世外高人的氣勢，幾個廚子在釋曇走過來的時候，不自覺地讓開了路。
後面兩個侍衛急匆匆地追過來，也進了廚房，幾個廚子面面相覷，不知眼前這是什麼狀況。
在廚房最裡頭，一個女子正蹲在灶臺前面悉悉索索拿著上頭擺放的食物吃。她背對著眾人，腰身纖細、身形窈窕，手指白嫩，只是這進食的速度卻絕對不慢。
奇怪的是除了釋曇，廚房裡的其他人都好像沒有注意到這個女子一般。
酒樓後廚裡，小二來來回回取菜，有人進進出出的很正常。心魔吃得一臉陶醉，聽到又有人進來了也沒當回事。
釋曇沒有急著上前，凝目一望，只見那女子身後的氣在虛空中逐漸顯出形狀，凝成一隻碧藍色眼睛的長毛白貓兒。
釋曇萬年漠然的清冷目光，這才微微一動，悄無聲息地慢慢上前，好像生怕驚擾了這女妖一般。
心魔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人正步步逼近，只不過又去桌臺上夠食物的時候，冷不丁瞥見自己身前投了個人影，那人的影子已籠罩了她的頭頂。
心魔一驚，這人竟在她毫無感知得情況下到了她身後？！
她心道不好，猛地回頭就看見個光頭和尚。她趕緊化為原形，想利用原形嬌小靈活的貓身逃之夭夭。
不料後頸一緊，她的視野逐漸升高，最後被轉了個個兒，近距離對上了個光頭。
心魔整個貓的毛都炸了，圓溜溜的貓眼裡，瞳仁在受驚之下豎了起來。
廚房裡其餘人，這才注意到，那邊灶臺前的女子一直在那，他們怎麼竟然一點都沒注意到？還一轉眼就變成貓了？！
這女子先前一直背對眾人，回頭那一下，又被釋曇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因此除了釋曇並無人瞧見了她的臉。
“妖……妖怪！”一個廚子驚叫一聲，手裡的擀麵杖“啪嗒”一聲掉在案板上。
“哎？這竟有只貓妖？”空禪還想抬手碰碰，被釋曇躲過。
“我帶這妖物回去處理，就先走了。”
空禪眼睛一瞪，趕忙拉住他，瞥了後頭不敢上前的兩個侍衛一眼，確定他們聽不到，才小聲道：“公主三天兩頭就來寺裡要見你，你推脫也就罷了，這回是太后的旨意，你就這麼走了回頭我們怎麼交代啊！
凝慧公主那是當今皇上寵愛的女兒，更是太后的心頭肉啊，縱然我們是出家人，但也不能得罪天家啊！”
釋曇表情不變，“勞煩師兄轉告，凝慧公主眸色清明，身上也無邪祟之氣，若依舊夢魘，可試試閱讀佛經，清心靜氣。”他想了想又加一句，“節慾修身。”
空禪瞄了他手裡拎著的貓妖一眼，又頭疼地看向他，“你出來捉這貓妖，不會就是想找藉口開溜吧？”
釋曇不躲不閃地回視他，被說中了也毫不心虛，眸中寫滿理所當然。
空禪心累地長嘆一聲。
釋曇淡然看向還在廚房門口的兩個侍衛，“這貓妖兇殘至極，十分危險，留在這裡恐傷到公主。貧僧須立刻將妖物帶離處理，空禪師兄會替我向公主說明。”
“是……是。”
釋曇拎著心魔離開。空禪望著他任性的背影，心裡暗暗吐槽：什麼兇殘至極，十分危險？他剛剛若不是湊近了，壓根都沒感受到妖氣好嗎？真難為你了能揪出這一點點妖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