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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陰陽師螢草5

面對白晴明的主動退讓, 黑晴明卻並沒有表現得有多歡喜和高興,他抿緊薄薄的唇角, 目光莫測的在白晴明身上饒了一圈, 最後目光落在白晴明臉上與他對視, 語氣裡帶著幾分冷淡幾分漠然的輕嗤一聲,哼笑道:“你倒是大義凜然得很。”

黑晴明這麼說, 卻並沒有給出什麼確切的答案。他雖然確實是從魔界回來了, 但說實話, 這其中有一大半的緣由是因為林瑩親自去魔界找他的原因,要黑晴明本人來說, 他對和白晴明重新變回一個人的事情是非常不感冒的——

當初是他自己選擇分離出白晴明的, 他早已經放棄了屬於人類的那一半自己,也從未想過將分離出去的那一半收回。對於當初使用白狐一族的禁術分離出白晴明的事情,黑晴明壓根就沒後悔過, 也沒想過要挽回。

故而此時, 在白晴明表達出自身願意退讓一步的意願後,黑晴明並沒有乘勝追擊就此確定下二者之間的主導地位,相反他只是抬起眼眸,目光顯得有些冷淡的掃了白晴明一眼, 意味不明的淡淡說了一句話:“這些事情不著急, 以後再慢慢來吧。”

握著蝙蝠扇的右手上下晃動了幾下, 蝙蝠扇輕輕敲打著左手的掌心,黑晴明態度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的淡笑了一聲,他環視了白晴明被打理得十分精緻的院子一眼, 突而笑道:“這個院子應該是老師替你準備的吧,看來,即使你失去了過往的所有記憶,也並沒有和安倍家親近起來呢。”

白晴明臉上的神色稍稍收斂了一些,變得沉靜淡然起來,他淡淡道:“我不記得過往,在我失去所有記憶後,是老師一直在費心教導我,不管如何,我都認他是我的老師,但安倍家……呵,我雖然承認我的名字是安倍晴明,但我與安倍家沒有任何關係。”

“啪啪!”一陣清脆的掌聲突而響起,白晴明蹙眉看去,卻見黑晴明正一臉微笑、十足誠摯的鼓著掌,見他蹙眉看來,黑晴明不僅不閃不避,甚至還神態從容,優雅至極的朝他微一頷首,微笑道,“至少我們終於有一個共識了,不是麼?”

白晴明稍稍愕然便明白了黑晴明語中的深意,不由又驚又疑的挑了挑眉,他若有所思的垂眸沉吟了片刻,微微點頭,低聲道:“原來如此。”原來黑晴明也厭惡著安倍家,雖然仍不記得具體緣由,但卻可以解釋為什麼安倍益材是葬在妖之森,而不是安倍家了。

“有關於你我重新融為一體、重新成為一個人的事情,現在並不著急,至少我們得去冥界走一趟,確定轉世的方法真的可行、不會遇見什麼麻煩。”黑晴明聳了聳肩,不急著進行轉世的事情,他慣常習慣於謀而後動,並不是不相信林瑩,而是對於轉世的一些細節,他仍需要再斟酌一二。

白晴明也不急,在確定黑晴明對京都已經沒有惡意後,他對黑晴明也不再有排斥、戒備和警惕,畢竟黑晴明就是另一個自己,當他們之間並沒有無法調和的矛盾時,白晴明還是希望能夠和黑晴明好好相處的,若是能從黑晴明身上找回過去的記憶,那就更好了。

黑晴明和林瑩一樣,都是從魔界匆匆趕回平安京,而且他在魔界待了十幾年,突然回到人界其實也有些不適應,在兩個晴明暫時達成和解,不再針鋒相對的對峙後,黑晴明便進了白晴明為他安排的房間中休息,沒有再和白晴明多費唇舌。

雖然說徹底覺醒了葛葉遺留給他的白狐血脈,但黑晴明的實力其實還是比不上林瑩的,故而他所感受到的疲憊比林瑩更甚,之前一直沒有露出疲態,不過是在“宿敵”白晴明面前強撐罷了,現在他們之間也沒有橫亙著戒備,自然用不著再強撐什麼。

等黑晴明啪的一聲關上房門,徹底隔絕開引他來到房間的白晴明的視線,被木門關上時掀起的勁風吹拂到臉上的白晴明這才反應過來,他忍不住搖頭略顯無奈的笑了一笑,心中略有恍然,看來他和黑晴明之間雖然沒有了立場上的矛盾,但要他們交好成為朋友,也是一樁難事。

被黑晴明就這樣晾在木屋外,吃了個閉門羹的白晴明也不打算繼續留下來,轉身就離開了安置黑晴明的房間,準備去用自己的午膳——因為和黑晴明對峙,他已經錯過了正常用膳的時間,不過他相信他那些貼心的式神們一定有好好準備膳食,就等著他去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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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晴明於硃紅色的迴廊上經過,清爽的夏風徐徐吹拂,將迴廊上懸掛的由貝殼和石頭串起的風鈴吹得輕輕搖晃起來,一陣清脆動聽的鈴聲在風中搖曳開來,伴隨著迴廊兩旁斜探進來的各色花木,夏日的氣息撲面而來,只讓人覺得心中一片清寧。

曲折典雅的迴廊入口處,頭上頂著一雙毛茸茸的銀白耳朵、身後託著兩條蓬鬆柔軟的大尾巴的小白正等候在那裡,之前白晴明帶著黑晴明經過時他可不敢現身,此時只見到白晴明一人,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刷的一下就蹭到了白晴明身邊,與他一起並肩往用膳的地方走去。

託著身後的那兩條毛茸茸的大尾巴有些不安的來回擺動了幾下,小白仰起一張白嫩.嫩、軟萌萌的小臉看向白晴明,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帶著些期期艾艾的小聲問道:“晴明大人,你真的放心讓黑晴明留在京都啊?你忘了他曾經做過的事情了嗎?”

白晴明輕輕一揚細眉,五官秀美、膚白如玉的狐狸面上露出一抹自信從容的微笑來,他輕笑一聲,十足平靜而坦然的說道:“黑晴明既然親口說出不打算在京都動手的話,那我自然是相信他的。畢竟他就是另一個我,我相信以我們的驕傲,不會也不屑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小白似懂非懂的眨巴了一下自己大而圓潤的眼睛,臉上懵懂又茫然的小表情看上去可招人疼了,簡直是萌萌噠,他歪頭看向白晴明,從銀色短髮中支稜出來的狐狸耳朵輕輕顫動了一下,他似解非解的問道:“因為黑晴明就是另外一個晴明大人,所以您能確信他沒有撒謊嗎?”

頓了頓,白晴明沉默片刻後方才微微頷首,語氣猶帶幾分複雜的輕笑著說道:“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確實是如此。正因為我和黑晴明在本質上是一個人,所以我們是世界上最瞭解彼此的存在,我確定黑晴明不會再對京都動手了,他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那真是太好了。”小白還是不太明白白晴明對黑晴明那些複雜難言的觀感,但聽白晴明親口確定說黑晴明不會繼續在京都做壞事後他便不由長長舒了口氣,甚至還拍了拍小胸.脯,像是在安撫自己胸膛下跳動的心臟一般,“黑晴明不打算幹壞事了,真是太好了。”

小白這幅樂天派的模樣看的白晴明忍不住微微搖頭,他於小幾前坐下,在式神將膳食端上來時隨口對小白說道:“現在放心還是太早了,平安京作為國都可從來沒有安全的時候,雖然最近幾年瞧著風平浪靜,但誰知道日後又會有什麼災禍席捲而來。”

小白沒什麼形象的趴在房間一角的地板上,身後兩條皮毛油光水滑的蓬鬆大尾巴隨意的甩了甩,很快他的身形就被一團白光籠罩住,當朦朧的白光散去,小白已經化回了白狐的原型。他的本體比較嬌小,是小巧玲瓏的一小只,瞧著十分可愛。

小白撲騰著狐狸步撲到了屬於他的食盆前,先是對食盆裡滿滿的一碗雞肉歡呼了一聲,然後才對晴明隨口的告誡做出反應:“就算京都會捲入未知的麻煩和意外當中,有晴明大人和陰陽寮的陰陽師們鎮守,出不了什麼事情的。”

“既然你不怕京都會捲入災禍,那你為什麼那麼怕黑晴明?”白晴明慢條斯理的淨手,聞言不由微帶戲謔的反問道。

本來已經把頭埋進了食盆,正在大口大口咀嚼著雞肉大吃大喝的小白聞言嗆了一下,差點被嘴巴裡鮮美的雞肉給塞得沒法呼吸,等他好不容易將滿口雞肉咽了下去,他才帶著點委屈、帶著點懼怕的小聲說道:“因為黑晴明很可怕啊……他比以前的晴明大人更具有威勢,更加可怕。”

小白的聲音很小,白晴明並未注意到他嘀咕什麼,反而偏頭吩咐侍立於一旁的式神:“去陰陽寮取一套配置給初學者的衣物、法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