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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陰陽師螢草4

“麻倉葉王?”這個陌生又彷彿隱隱在哪裡聽過的名字讓林瑩一陣怔忪, 她抬眼眸光茫然的朝麻葉童子看去,滿心不解和疑惑, 不由帶著些張口結舌的問道, “你為什麼姓麻倉?莫非這是你父親的姓氏?”

但麻葉童子不是與母親相依為命嗎?他們母子不是被他的父親給拋棄了嗎?如果麻葉童子的父親並不承認他, 而安倍晴明又是真心的打算將麻葉童子收做弟子,照顧他、教導他, 那給他新取的名字也應該冠上安倍的姓氏, 這突然冒出來的麻倉是個什麼意思?

見林瑩一臉不解, 清楚她是妖怪、而且是那種住在遠離人間的深山老林中的妖怪的麻葉童子連忙解釋起來:“我雖然是老師的弟子,但並沒有加入安倍家, 相反我在老師的介紹下加入了麻倉家, 而麻倉葉王這個名字是麻倉家現任的家主給我取的。”

“沒有加入安倍家……”林瑩只愣了一瞬便反應了過來,安倍益材和葛葉在晴明五歲時分離、五年後相繼去世的事情和安倍家脫不開關係,晴明向來憎惡安倍家, 以往只跟著老師賀茂忠行, 如今不願意自己的弟子加入安倍家也說得過去。

對於麻倉家,林瑩是聽都沒聽過,但她想著晴明看人的本事應該不差,既然他將麻葉童子, 不, 現在該叫麻倉葉王看, 既然他將麻倉葉王交託給麻倉家,想來這應該也是個陰陽師世家,而且對麻倉葉王來說是比較好的選擇, 便也沒有多加詢問。

“你先用膳吧,我從魔界回來又匆匆從恐山趕回來,實在是有些累了,我想晴明的式神應該已經為我收拾好了屋子,我想先去休息一會兒。”抬手揉了揉額角,就算林瑩是妖力強大的妖怪,在長途跋涉之下也不免覺得一陣疲乏。

沒有多去糾結麻倉葉王改名和加入麻倉家的事情,畢竟這是麻倉葉王的老師晴明為他決定的事情,總也不會害他。林瑩在與麻倉葉王打過一聲招呼後,便在一位悄無聲息顯出身形的式神的帶領下往為她安排好的房間而去。

到了房間,謝過帶領她來到這裡的式神,林瑩哐的一聲直接關上了門,將手中的蒲公英隨便往房中地板上一丟,也不管蒲公英落地時發出的好大一聲巨響,林瑩整個人已經滾上了鋪在房中的榻榻米,她捲起柔軟潔白的被子將自己埋進去,沒多少功夫就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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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瑩實在是有些累了,在魔界時她不適應那邊的環境,那裡沒有太陽,她根本就休息不好、後來從魔界回來,落足的地方卻是恐山,先不說恐山天然匯聚著許多陰冥死氣、頗為不詳,就說恐山距離平安京的距離也不近,她和黑晴明一路趕回京都,花費的時間也不少。

此刻大體重要的事情都了結了,剩下的就都只是一些細枝末節而已,用不著她再費心什麼,所以當林瑩躺在榻榻米上後,自覺心無掛礙的林瑩自然是在短短片刻時間中便拋開了一切壓力和麻煩,全身心的沉入到了柔軟、安寧的酣睡中去。

在林瑩裹著被子在漂浮著淺淡暗香的昏暗室內睡得昏天黑地,麻倉葉王努力排解林瑩傳遞給他的“食物好難吃”的觀感用膳時,在百花盛開、風景秀美的院子中用眼神交戰,噼裡啪啦的電光交擊對峙許久的黑白晴明總算認識到這種行為十分幼稚,終於準備放下心中的隔閡好好交談一番了。

白晴明沒有過往那些痛苦黑暗的記憶,記憶裡所有的事情都是施展了陰陽分離之術後的經歷,故而他比黑晴明要溫和得多,此時也是他主動開口說道:“想來林瑩大人也與你仔細說過你我重歸一體的事情,你既然從魔界趕回來,心中應該有所想法吧?”

以白晴明的立場來說,他其實是很願意與黑晴明重新合二為一變回同一個人的,一來,他想知道那些被他忘卻的過去中承載著哪些記憶和經歷,;二來,他是真的把林瑩的話聽進了耳中,知道自己和黑晴明再繼續這樣分離下去不是個事,只會讓雙方備受折磨。

黑晴明握著蝙蝠扇的右手微微一緊,修長如玉的指節輕輕搭在墨黑的扇柄上,越發顯得膚白如玉,他挑眉輕笑一聲,俊秀雅緻的面容上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意味,上下打量了白晴明一眼,他只問了一句話:“若是你我重歸一人,以誰的意志為主導?”

黑晴明只說了這一句話,但白晴明面容上從容淡然、溫和平靜的笑容便斂去了,微微蹙起眉心,他朝對面相貌與他一般無二的黑晴明看過去,沉聲問道:“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有一件事情需要確認,你依舊對人類抱有惡意,像以往那樣試圖摧毀破壞平安京嗎?”

對於過往黑晴明曾經做出來的那些事情,白晴明可以說是心有餘悸,黑晴明曾經試圖毀滅京都,破壞陰陽守序,將整個陽世拖入到陰界之中。他所籌謀的事情對於陽界來說可以說是致命的打擊,即使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十餘年,但白晴明依舊沒辦法對黑晴明放心。

目光灼灼的凝視著黑晴明,白晴明神色鄭重至極,瀲灩流華的狐狸眼中滿是認真專注的眸光,像是要直直看到黑晴明心底去:“我需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如果你依舊對京都、對陽界懷有惡意,那麼我們重新變回一個人後,也許你會對京都再次出手。”

對於白晴明的擔憂和警惕,黑晴明只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嗤笑了一聲,既沒有直言否認,同樣也沒有承認,只是似笑非笑的勾著唇曼聲道:“你還真是喜愛人類啊,即使到如今也依舊堅持著要守護人類嗎?”

“在無法保證京都安全的情況下,任何選擇我都沒有辦法做出。”白晴明無視黑晴明似嘲似諷的話,他沉下一張俊秀雅緻的臉,目光微顯壓迫的凝視著黑晴明,“我以為你願意從魔界回到平安京,至少你心中有著和我融為一體、重新做回一個人的誠意。”

面無表情的瞥了白晴明一眼,黑晴明覺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上露出那種大義凜然的表情簡直是該死的刺眼和噁心,每次與白晴明接觸,都要直面一次那些被他拋棄的純善和天真,簡直讓黑晴明覺得無比的厭惡和煩悶。

垂下眼簾避開與白晴明的對視,黑晴明輕哼一聲,終於給出了一個算是明確的回答:“我又不是玉藻前。過去我對京都下手,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如今,我對陽世既沒有惡意,也沒有善意。”

既然他之前都選擇離開平安京前往魔界,便說明平安京早已不被他看進眼裡,他可不像玉藻前那般,對人類懷有憎恨之意,他只是厭惡人類而已,卻也沒到一定要覆滅整個陽世的地步——當然,若是給他機會的話,他也很願意將安倍一家盡數蕩滅。

這個回答比較符合白晴明的推測,畢竟他們曾經是一個人,他雖然沒有過往的那些記憶,但是隱隱綽綽之間,白晴明還是能分辨出黑晴明所言之事是真是假、不會輕易被他欺騙。此刻,他便心中明了,黑晴明所言當真是真話,他確實放下了對陽世的仇恨。

“呼……”輕輕松了口氣,白晴明像是放下了心中的重擔般嘆息了一聲,他握著摺扇的右手微微收緊,沉默片刻後輕聲道,“既然你對京都、對陽世已無惡意,那你我靈魂融為一體、重歸一人後,我也再不必擔心‘安倍晴明’會做出什麼危害陽世的事情了。”

白晴明沒有看黑晴明,他的目光偏移著落在黑晴明身側正肆意綻放、妍麗嬌美的鮮花上,目光怔然片刻後,他低聲道:“只要你保證日後不會對京都動手,就算日後以你為主導,也不無不可。”

早在林瑩前來與他說起靈魂分裂會造成的隱患和危害後,他便下定了決心要和黑晴明重新變回一人,只是他心底對黑晴明曾經做過的事情依舊有些心有餘悸,所以在這一次見面後,他才會問直言詢問黑晴明此時對陽世、對平安京的觀感。

既然此刻他已經確定,黑晴明不會再對京都下手,那在他們二人重新變回一個人後,當世間再無黑白晴明之分、只有安倍晴明時,由黑晴明的意識作為主導又有什麼呢?黑晴明才是保留了所有記憶的人,在他們兩個重新歸於一人後,以他做主導才是正理。

白晴明並沒有不甘心,如果不是黑晴明使用禁術分離陰陽,他原本也沒有這十幾年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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