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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陰陽師螢草14

在林瑩提議他們找個地方暫時停留下來露宿、不要冒險在夜晚趕路後, 麻倉葉王沒有給出任何回答,他板著一張猶帶稚嫩青澀的臉直直目視著前方, 看似認真的在黑夜中尋路前行, 其實心頭早已經成了一團亂麻, 不停糾結著要不要乾脆抹下面子承認自己是個路痴……

麻倉葉王心中十分挫敗,雖然他十分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個不認得路的路痴, 不願意面對自己帶著林瑩走岔了路、在京都郊外的山林裡繞了半天都沒找到禾之村的事實, 但這事實就擺在面前, 他就是臉皮再厚也不可能不承認,更何況他現在還只是個少年, 臉薄得很。

就在麻倉葉王心中無比糾結時, 木呆呆注視著前方的他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抹橘紅色的火光,那一道明亮的燭火在漆黑深沉的黑夜中是那麼的溫暖明亮,一下子就點亮了麻倉葉王的視野, 他眼睛一亮, 瞪大眼睛朝前方看去,幸福不已的連聲道:“是燭火!”

在看到不遠處那道明亮的燭火後,麻倉葉王心下頓時一鬆,既然在前方看到了有燈火, 那肯定是附近有人煙存在, 而麻倉葉王覺得自己應該沒有帶錯路, 他們從京都出發已經走了三十裡的距離,應該就在禾之村附近了,如今看到火光, 他第一反應就是找到禾之村了!

在麻倉葉王充滿驚喜的提醒下,林瑩不由抬眸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在遠遠看到一片黑暗裡暈染出的那一抹明黃的火光後,她也不由點了點頭:“確實是燈火之光,只是這燈火看著有點模糊,想來距離有點遠,要趕過去怕是要走上好一會兒。”

麻倉葉王卻半點也不覺得沮喪,反而打起了精神,一瞬間,他整個人變得精神奕奕起來,彷彿他趕了整整一天路的疲憊都在此刻消失了,他挺直腰背,站地猶如一株青松一般英姿颯爽:“沒事,雖然距離遠了一點,但此時剛剛入夜,趕過去也不會太晚。”

好不容易看到了燭火,找到了有人煙的村落,麻倉葉王實在不願意就此拖延下去了,恨不得和林瑩立刻就趕到前方有燭火亮起的地方去。而察覺到麻倉葉王語氣中的堅定,林瑩心念一轉,便也明白了他急切的原因,她暗笑一聲,覺得麻倉葉王到底是少年心性。

抬頭透過稀疏的樹枝看了一眼漆黑天空上懸掛的那一輪彎彎的弦月,林瑩晃了晃手中的蒲公英,她沒有反駁麻倉葉王,只是輕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們便朝著拿出燭火趕路去吧,如果這燭光真是來自禾之村,那我們也好儘快完成任務返回京都。”

其實陰陽寮分配給麻倉葉王的第一個任務是真的很簡單,但誰能想到麻倉葉王並不認路,出了京都城後根本就找不著目的地呢?而林瑩雖然自告奮勇的和麻倉葉王同行了,但她作為一個喜好宅在妖之森的鄉下妖怪,對京都周邊的情況也不清楚。

他們兩個沒有被任務難住,反倒是因迷路而浪費了大量的時間在前往目的地上,也是十分無奈了。

說來,麻倉葉王第一次出任務會遇到這樣的波折,還要怪白晴明這個老師太不負責了,作為老師,在自己的弟子第一次出任務時,他應該派出自己的一個式神陪同、引領麻倉葉王的——

當初賀茂忠行便是這樣做的,有老師派出的有經驗、有能力的式神幫忙,弟子的第一次任務才能較為輕鬆的順利完成,畢竟剛剛入門開始出任務的新弟子都是只懂得陰陽術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小白甜,沒有人引領教導,他們第一次出任務時往往都會載進坑裡。

麻倉葉王第一次出任務差點因為迷路而出師未捷身先死就再一次證明了這個事實,可惜最近白晴明忙著和黑晴明商量轉生之世,也就將派一個式神引領弟子的事情給忘了,要不然,麻倉葉王也不至於混到這麼慘,小小少年敏感驕傲的自尊心差點就碎了。

當然了,這事也不能全怪白晴明,麻倉葉王向來天賦極佳,陰陽術入門也快,更因為擁有靈視能洞徹人心,白晴明是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天賦超絕、勤奮刻苦的弟子會敗在路痴這樣的缺點上,在他看來,他的弟子出色極了,斷不可能栽在一個簡單任務上。

在幽深漆黑的深夜中,火光能讓更遠處的人看到,哪怕是一點微弱的光芒,在深夜裡也能傳出很遠,就著遠處那一抹明黃泛著橘色的火光,林瑩和麻倉葉王在漆黑的深夜裡摸黑前行,好在他們腳下的路雖然不夠平整,但也不至於讓他們絆倒摔下去,他們就這樣埋頭朝著火光走去,漸漸接近了燈火亮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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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小道上,眼看著越來越接近前方那道燭火,林瑩卻發現那一點火光並不是靜止不動,而是上下跳躍著,她腳步一頓,不由發出一聲驚咦聲來:“誒?”

林瑩腳步一停,麻倉葉王也不由跟著停了下來,他自然也“聽”到了林瑩的心聲,當下臉色微微一變,帶著幾分驚疑、幾分羞惱和幾分挫敗的問道:“前面那道燭火,不是村子裡的人點起的?”皺眉想了想,麻倉葉王臉色越發難看,“莫非是燈籠鬼?”

林瑩瞥了眼前方飄來飄去、上蹦下跳的明黃燈火一眼,點了點頭,肯定了麻倉葉王的猜測:“應該是了。”唇角微微勾起,林瑩的聲音裡浸透了幾分清淺的笑意,她笑著說道,“雖然這火光來自是燈籠鬼而不是禾之村,但這也算一件好事。”

麻倉葉王原本還在暗暗氣苦自己又一次帶錯了路、犯了蠢,聽到林瑩嗓音含笑的這般說道後,微微一愣,繼而回憶起白晴明曾經教導於他的一些知識,不由開口說道:“燈籠鬼乃是最低等的小妖怪,性喜夜晚徘徊,為行人照亮前方道路,除了喜歡惡作劇以外,燈籠鬼並不傷人。”

林瑩點了點頭,笑著說道:“燈籠鬼是少見的親人且無害的妖怪,它的生性便是在夜晚為行人照明,我看我們見到的這只燈籠鬼應該就是在為人照明,順著找過去應該能找到行人,就算這人不是禾之村的村民,但就住在附近,應該知道禾之村的方向。”

麻倉葉王反應過來後,也是心中一喜,原本在發現燈光來自燈籠鬼而不是人類村子後,他就已經是頗為窘迫和失落,此時想起了燈籠鬼的特性,讓他知道很快就能找到禾之村,對他來說無異於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心頭升騰而起的些許憋屈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了。

朝著不遠處那道不斷跳動的燭火趕了過去,這一次麻倉葉王和林瑩都沒有在失望,在靠近這道燭光百米左右的時候,在越發清楚的將這一隻燈籠鬼的全貌看進眼底的同時,他們也聽到了一個充滿著驚恐和絕望的微弱聲音在這深幽的夜晚中緩緩傳播開來:“救、救命……”

林瑩轉頭與麻倉葉王對視一眼,兩人都不由為這條求救聲皺了皺眉頭,這裡出現了燈籠鬼,又有人類充滿恐懼的呼救聲,實在是讓他們兩個不得不懷疑是有妖怪害人,而如果這被害的人類實屬無辜,那無論是身為陰陽師的麻倉葉王還是林瑩,都無法讓這種迫害繼續進行下去。

人類和妖怪……果然是天生敵對、立場相悖啊,林瑩抿緊了唇,垂下了眼眸,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這一世乃是螢草化形而來的妖怪,但她從未忘記,她前世是人類,所以這百餘年來,她一直試圖讓人類與妖怪能和平共處。

就算人類與妖怪天生對立,做不到和平共處,但能夠讓人類和妖怪之間互不干擾、兩方共存,林瑩也覺得心下安慰。她前世為人,今世為妖,若是人類和妖怪之間起了衝突,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說起來,她的立場,和半妖是有些類同的。

她沒有辦法單純的只站在人類或者妖怪的那一方,她的經歷註定了她立場的模糊和糾葛,說一句稱得上是奢望的話,林瑩希望有朝一日,人類和妖怪之間可以再無爭鬥的和平共處於世,不說雙方親如一家,但她也希望雙方能夠在這個世界上共處下去,不要發生涉及兩族存亡的爭鬥。

雖然林瑩可以保證自己統帥的妖之森能夠做到與人類井水不犯河水,但她卻不能保證其他的妖怪也能如此,更不能保證人類也能如此,這麼一想,她心中就不免浮現起意興闌珊來,嘆了一口氣,她淡淡對麻倉葉王說道:“我們去前面看看情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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