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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陰陽師螢草20

“靈視是屬於神祇的能力?”麻倉葉王有些驚奇,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不免有些驚訝和好奇, 他知道林瑩是自然萬物承認的神靈, 但從未問過她有關於神祇的事情, 所以對此事完全是一頭霧水,根本不清楚, “所有神祇都可以傾聽旁人的心音嗎?”

唇角微揚, 林瑩搖頭糾正道:“準確的來說, 神祇是可以傾聽信奉祂的信徒們心底的聲音和願望,這便是屬於神祇的靈視能力。而無論一位神祇的信徒身在何方, 只要信徒與神祇之間存在信仰, 存在羈絆,那神祇便可以傾聽到遠在他方的信徒心中的禱告。”

麻倉葉王愣愣的眨了眨眼睛,片刻後才說道:“神明大人的靈視可比我要厲害多了, 我只能聽到我身周附近的生靈心底的心音, 雖然隨著我年歲增長,靈視聆聽心音的範圍也在增加,但這棵比不上神明大人,能聽到各地信徒的禱告。”

“不是這樣。恰恰相反, 在我看來, 即便是神祇, 祂們的靈視也沒有你這樣強大和特殊。”林瑩搖了搖頭,否認了麻倉葉王的話,作為守護妖之森的神祇, 林瑩對靈視的瞭解勝過尋常人,她覺得麻倉葉王生來便擁有的靈視勝過大部分神明的靈視。

這些在之前她給白晴明和麻倉葉王介紹靈視時並沒有提起,但現在和麻倉葉王說道這些,她也無意隱瞞什麼,只是抿唇笑道:“神祇只能夠聆聽信奉自己的信徒的心音,並不像你一樣,凡是周圍的生靈都可以聽到他們心底的念頭,與神祇的能力相比,你的靈視更加博大包容。”

麻倉葉王還只是個小少年而已,雖然他今天因為精神緊繃和那些無端升騰而起的可怕想法而心情不太好,甚至隱隱有著心悸和惶恐,但是在聽到林瑩這麼直白和真誠的誇獎後,他忍不住翹起了唇角,露出一個真切開心和高興的笑容來。

在麻倉葉王終於露出了一抹真切歡愉的微笑出來,彷彿已經擯棄了之前的那些不安和惶恐,林瑩也稍稍放下了心中的擔憂,認為他已經從第一次心神和精力消耗過度的精神透支中緩過來了,不再像之前那樣,因為精神的倦怠和疲憊無法入眠。

抬頭看了眼星子寥落的黯淡夜空,林瑩對麻倉葉王溫聲笑道:“我看你的精神透支已經緩解了許多,不會再睡不著,你也不要繼續強撐著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吧,既然禾之村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明天我們就該回京都了,你可不能明天沒精神啊。”

麻倉葉王其實還有些話想和林瑩說,但是她說得也對,現在正值夜深,明日又還要趕路回京都,確實不宜繼續耽誤時間了,他應該趁著心情緩解、松了口氣的時候回去好好休息,說不定這一次他就能睡著了,不用再被疲憊卻睡不著的焦躁所打擾。

與還處於長身體年齡的麻倉葉王不同,林瑩是大妖,精力充沛,可用不著好好休息,所以在麻倉葉王回禾之村為他準備的房間休息後,林瑩並沒有隨著他一起返回村子,反而在山坡上抱膝坐了下來,準備在野外再坐會兒再回去休憩。

今天是上弦月,月光十分昏暗清冷,而在漆黑的夜幕上,除了彎彎的月輪外,也沒有幾顆星子亮著,因此,今夜的天色也就越發的昏暗,林瑩抱膝坐在草地上,耳畔是輕柔吹拂的夏風,她小聲嘆了口氣,喃喃自語:“葉王的心事是了結了,但誰來開解開解我?”

非常巧合的是,在麻倉葉王苦惱和自我厭棄自己居然“產生”了毀滅世界想法的時候,林瑩也有自己的煩惱之處,昨晚她碰到的一心想要幫助行人的燈籠鬼和只想要除去它的松下二郎都讓她心生感慨,也比以往更直觀更清楚的認識到人類與妖怪之間的矛盾和距離。

這些都讓林瑩覺得的難受,她此生為妖,這一世她的立場註定是站在妖怪這一邊的,這沒有什麼好說的。可是她偏偏上輩子是人類,而且她非常清楚的記得這一點,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也實在做不出大肆傷害人類的事情來。

在很久以前,在安倍益材帶著身懷有孕的白狐葛葉前來妖之森尋求林瑩治療的時候,那時候覺還為將以半妖身份誕生的晴明嘆息過,認為他的立場天生就站在人類和妖怪的中間,進不得、退不得,完全沒有辦法在人類和妖怪中間找到準確的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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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林瑩垂眸細細一想,其實她和半妖的立場何其相似,她也和那些半妖一樣,天生站在人類和妖怪的中央,若是要徹底偏向於哪一邊,那便會覺得於心不安,可要在兩方中間尋找出一個平衡的支點來,又何其難也,至少林瑩想不出來。

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後,林瑩還是想不出有什麼章程來,索性破罐子破摔,語氣略帶幾分暴躁的憤憤道:“算了算了,我想那麼多幹嘛,以前也沒深想過這些,日子不照樣過下去了嗎,沒必要為了這些還沒有鬧到面前來的事情頭疼費心。。”

抬手拍了一下額頭,林瑩又帶著幾分自嘲的小聲說道:“雖然我是很想人類和妖怪能和平相處,井水不犯河水的共存下去,但我絕對不是那些懷揣著夢想,願意拼盡所有、付出一切代價去做成這件事情的救世主,我還真沒這麼偉大崇高的理想。”

“都說富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我現在也就勉勉強強能管好自己、約束妖之森的大家,至於其他的妖怪,我可管不了,而人類……嗨,我現在可是妖怪,不管我自己心裡怎麼親近人類,那也管不了人類的事情,所以想再多也是白搭,浪費時間。”

在破罐破摔以後,林瑩反而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雖然她是真的很想讓人類和妖怪一直和平相處下去,但是仔細想想就知道,在這件事情她出不了多少力,做不出多少有建設性的事情來,她做不到兼濟天下、改變整個島國的局勢。

她能做的只是“獨善其身”而已,她只能盡力去維繫她與人類之間的和平,然後約束一下妖之森的大家們不要與人類為敵,至於其他更多的事情,她現在沒有那個能力,更沒有那個立場去做。所以不必庸人自擾,她盡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了她能做的事情,這就夠了。

“嗯……這麼一想,我和葉王憂心的事情其實都解決了啊。”自己開解了麻倉葉王、剛才還在哀嘆希望來個人開解她的林瑩突然發現她和麻倉葉王都用不著再焦慮擔憂什麼了,她不用再頭疼人類和妖怪之間的矛盾,麻倉葉王也根本不必擔心自己會去毀滅世界。

——額,林瑩打心底裡並不覺得性格十分溫柔包容的麻倉葉王會做出毀滅世界的事情,哪怕他親口說他心底產生了類似於毀滅世界的危險想法,她也只以為麻倉葉王是被由靈視感知而來的負面情緒所影響了,像麻倉葉王這樣別人家的乖寶寶、好學生,怎麼可能幹什麼毀滅世界的事情,開玩笑都不帶這麼開的。

因為晚上休息得很晚,在禾之村又沒有式神叫起床,所以還在長身體的麻倉葉王十分順理成章的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來。對此,臉皮還很薄,又自尊心很強、不願意丟面子的麻倉葉王只覺得十分的不好意思,但林瑩卻覺得這很正常,完全沒有取笑的意思。

昨晚抵達禾之村時已經是太陽落山之後了,麻倉葉王雖然已經將村子裡作亂的鬼怪給除去了,也為那些重病臥床的病人洗滌了身上沾染的邪氣,但到底昨晚天太黑,他怕有所錯漏之處,所以在起床簡單吃了一點東西後,他就又繞著整個禾之村轉了一圈,確保禾之村沒有作亂的妖怪。

雖然說昨天晚上聽到的一些心音讓麻倉葉王不太喜歡禾之村的一些村民,但作為一個陰陽師,雖然只是初出茅廬,但他還是很敬業的,這是他的第一個任務,他要完美的完成這個任務,不能第一次出任務就以失敗告終。

等到麻倉葉王在禾之村轉了一圈,終於把事情忙完、了結了第一個任務時,也已經快到中午了。謝絕了村長午膳的邀請,麻倉葉王和林瑩離開了禾之村,準備返回京都……嗯,這一次他們得往西北方向走,而麻倉葉王也不負眾望的拿出了他的羅盤。

不過在回京都白晴明的宅邸之前,林瑩對麻倉葉王說道:“我要去大江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