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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陰陽師螢草27

“還是晴明你這裡好啊, 又涼快又舒服,就算酷暑難耐, 但有雪女吹涼風降溫, 小日子過得不要太美。”源博雅席地坐在正對著院子的迴廊上, 捧著一片冰鎮過的西瓜,滿臉都是愜意和放鬆, 雖然已見老態, 但眉宇間清雋, 彷彿還是當年少年。

源博雅身旁,豎著一雙毛茸茸、尖尖狐耳的小白使勁點了點頭, 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來:“嗯嗯!”仔細一看, 這只小白狐哪裡是在附和源博雅的話,分明是吃西瓜吃得頭都不抬,那兩聲根本不是回應源博雅, 不過是吃得太快發出的聲音罷了。

“小狗, 你也太沒形象了。”已經年近不惑的源博雅瞥了眼吃瓜吃得腮幫子上沾滿了西瓜汁,甚至在小酒窩旁還黏著一粒西瓜籽的小白,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的訓斥了一句,“又沒人跟你搶, 用得著這麼急切嗎?瞧你這樣子, 嘴邊的毛都被西瓜汁打溼了。”

“嗷嗚嗚嗚!”小白一邊嚥下口中的西瓜, 一邊轉頭恨恨的瞪了源博雅一眼,不過小白雖然忙著瞪源博雅,卻不捨得丟開手中的西瓜花費時間和源博雅吵架, 所以在忿忿瞪了一眼後,他又低下頭繼續去吃瓜了,這瓜果可是十分難得的水果,他才懶得浪費時間去和源博雅爭論。

小白不搭腔,源博雅一個人也說不下去,況且在多年以後的今天,他早已經不是當初有些易怒衝動的少年了。在吃完一塊汁甜鮮美的西瓜後,源博雅長長舒了口氣,他用精美絕倫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感嘆了一句:“真不明白,為什麼明明都是一樣位於京都的宅邸,偏偏就晴明家的院子風景最好,環境最是宜人,真是讓人羨慕。”

在源博雅和小白對面,林瑩和麻倉葉王正並肩而坐,在他發出感慨後,麻倉葉王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西瓜,規規矩矩的回答道:“這個老師有跟我提起過原因,當初在佈置宅邸時,老師有在宅邸的地基下佈置陣法,別看這座宅邸外表不顯,但確實能算得上是一處靈地。”

源博雅嘖了一聲,嘖嘖感嘆道:“我就覺得有不對勁,憑什麼就拿傢伙一個人運氣好,原來是他暗中做了佈置。嘿,晴明那家夥還信誓旦旦的說他什麼也沒做,原來也是誆玩玩,這傢伙還瞞著我這件事情,真是太不夠義氣了。”

在貶低腹誹了晴明一會兒後,源博雅挑了挑眉,才帶著幾分好奇和疑惑的問道:“這麼沒有看到晴明,難道他不在家中嗎?”他來晴明的宅邸拜訪,卻愣是沒見著晴明的面,讓他疑惑晴明是不是碰到了什麼麻煩事抽不出身。

可是不應該啊,自從八岐大蛇降世的那件事情解決後,晴明那家夥就像是擺脫了一個□□煩那樣徹底變得懶散了下來,在沒有能危及到京都的麻煩後,晴明就立志做一條鹹魚,他每天的日子過得那叫悠閒,真是讓人看了忍不住羨慕。

源博雅這個問題問出來,除了繼續埋首吃瓜的小白,麻倉葉王和林瑩臉上都浮現出古怪的神情來,彷彿對這件事情諱莫如深,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一般。他們能說什麼,難道要告訴源博雅真相:白晴明正在和黑晴明友好磋商他們兩個人的重生嗎?

咧了咧嘴,林瑩忍不住露出類似於牙疼的表情來,她可不想源博雅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便飛快轉移了話題:“晴明他有一些事情正在忙,一時抽不出空來,倒是你,你來晴明家是為了避難吧?之前那柄刀劍出世的動靜可不小,我和晴明都看到了。”

不出林瑩的猜測,源博雅確實是因為這件事情而暫時離開源氏本家跑來晴明的宅邸避難的,最近一段時間源氏可是熱鬧得很,源博雅實在不願意繼續待在本家被那些麻煩所牽連,所以直接避到了晴明家。

有些無奈又有些煩躁的哼了一聲,源博雅皺著眉頭有些不耐的說道:“可不就是因為那柄劍!”

皺著眉頭,源博雅又是嫌棄又是無語的說道:“我承認,那柄剛剛出爐就誕生了器靈的長劍確實十分強大,刀劍之上附著的靈力輝光像日月輝光那般明亮璀璨。可是那些爭奪刀劍的人到底懂不懂,刀劍的強大不再於刀劍本身,而在於持劍之人!”

“那柄新出爐的劍再怎麼強大,若是落在實力低下的人手中,那根本就發揮不出它的強大來。相反,一個擁有強大實力的強者,就算手中所持兵刃只是一柄廢鐵,卻也能發揮出無與倫比的威力,能輕而易舉的打敗手持寶劍的弱者。”

“兵器始終只是兵器,真正讓其展現強大的是我們自身的實力,與其執著於外物,不如努力修煉讓自己變得更強!當修行者無需依賴外物強大時,才是真正的強大,依靠外物終究是無根之萍,早晚會傾覆。”說著說著,源博雅的神色漸漸變得肅穆認真起來。

這些話都是他的心裡話,也是他一直在踐行的道。當京都因那柄出爐的寶劍捲起風波時,他就想把這些話說出口,想把這些道理告訴那些如潮水般湧來京都爭奪刀劍的修行者和妖怪。但可惜的是,沒有人願意聽他說這些,也沒有人真的聽懂這些話。

林瑩勾唇笑了笑,神情有些寡淡,眼中更是一片淡漠,她能夠理解源博雅對那些捨本逐末之人的失望和哀其不爭,但她也很清楚的知道,像源博雅這樣擁有著堅定信念,自始至終都只依賴自身、只追逐自己強大的存在是多麼少見。

不是每個人都這樣睿智,這樣清楚和理智,當他們知道有更輕鬆更簡單的捷徑可以走的時候,又有幾個人真多具有大毅力、大決心捨棄捷徑,走在更艱難、更崎嶇、更蜿蜒但卻更堅實的正道上呢?這樣的人,向來都是鳳毛麟角。

林瑩對因為那柄劍鬧出的風波不感興趣,更加不關心那些像是聞到腥味的鯊魚湧來京都的修行者和妖怪們,反正她已經確認過了,妖之森的夥伴沒有人摻和進這件事情來,她只是單純的對那柄剛剛被人鍛造出來的劍感興趣。

源博雅身為源氏本宗的人,哪怕他對那柄劍完全不感興趣,但他也一定比大部分都更加清楚那柄劍的情況,所以林瑩乾脆就直接開口問了:“那柄鬧出好大動靜的刀劍叫什麼名字,是三條宗近鍛造出來的?它剛出爐就誕生了刀靈,刀靈強大嗎?”

源博雅只是不待見那些因外物而迷失了本心的傢伙們,但對那柄被追逐的寶劍倒是沒有什麼惡意,聞言就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出來:“那柄劍確實三條大家鍛造出來的,被三條大家命名為三日月宗近。”

“那柄名為三日月宗近的劍很美,劍身上有新月一般的紋路,三條大家在鍛造它時費了很多心神。而這柄劍也不只是看著好看而已,它的刀刃雪亮鋒利,刀光如泓清亮銳利,是一柄十分強大的兵器。至於刀劍之靈……我沒有接觸過,並不清楚他是怎樣的存在。”

源博雅如實的將他所知道的事情說出來,不知道的也坦然以對,可以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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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這柄名為三日月宗近的刀劍只是抱著最純粹的欣賞,不帶一分貪慾和渴求,所以態度也非常的端正和尋常,提起這眾人渴求的寶物時也是語氣尋常,甚至還比不上對一塊瓜來得鄭重和欣喜。

“三日月宗近……”垂下眼,林瑩喃喃著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她一時有些恍惚,眼前彷彿有一些光怪陸離的畫面快速掠過,那些如夢似幻、模糊恍然的畫面是她殘留的一些記憶,當她看到這些記憶時,忍不住若有所思的輕聲說道,“聽起來就是一柄很優雅的劍呢。”

源博雅、麻倉葉王、小白:???

劍也分優雅不優雅?糊弄誰呢這是!怎麼說優雅這個詞都不是用來形容刀劍的啊,就算是刀靈,剛剛誕生猶如一張白紙似的刀靈,哪裡能稱得上優雅,可別逗了。

林瑩勾唇含蓄的微微一笑,笑意十分淺淡,她並沒有要解釋什麼的意思,在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後,她很快就轉移了注意力,轉而開玩笑一般的說道:“雖然三日月宗近出世後是帶來了一陣風波,但你又不摻和進這趟渾水裡,反而因此得了一段悠閒愉快的時光呢。”

源博雅不覺得林瑩在開玩笑,相反他對她的話非常認可:“你說得對,我早就不耐煩摻和源氏的那攤子事了,能偷得半日閒鬆快一下,確實是件好事。”他忍不住搖了搖頭,清雋英氣的臉上帶著幾分嫌棄和不喜,“源賴光死後,源氏只消停了一段時間就有蹦躂起來,實在很煩。”

他向來不喜歡源氏在暗中的那些籌謀,然而他身為源氏之人,卻沒有辦法擺脫這個生養他的家族,哪怕他對源氏同樣有不滿,有憎恨,但他是源博雅,他做不到完全放棄源氏。

源博雅陷入到一陣沉默過中,片刻後,他突然抬頭朝麻倉葉王直直的看了過來,冷不丁的開口說道:“我還是覺得晴明最近怪怪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事情?還是說來了什麼不能讓我看到的人?”

“!!”源博雅冷不丁突然的詢問,猝不及防之下麻倉葉王差點脫口說出黑晴明的名字,幸好林瑩眼疾手快的掩住了他的嘴,才阻止他說出真相來。

麻倉葉王腦門上不由有一滴冷汗滑落,心中默默腹誹:這就是直覺系生物的可怕之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