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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風雅平安京21

在黎明時分,相聚於小溪旁的林瑩等人也到了分別的時候,他們的這一次相會就像是一場夢中奇緣一般,縹緲而不真實,彷彿風一吹而過就會消散於空氣中,似乎當太陽升起後,一切都將再沒蹤跡,只是幻夢一場。

在東方升起的朝陽播撒下第一縷金色溫暖的陽光時,各自拎著兩壺妖酒的童男和童女當先從小溪旁的青石上飛了起來,他們最先踏上歸程的路,因為他們答應了鯉魚精和河童要幫他們代拿妖酒,所以此時最先急著要離開。

童男和童女都是實力一般的小妖怪,在夜晚妖怪橫行之時,他們還算有些實力,不至於被隨意欺凌。但等月華不再照耀而下,白日明亮灼烈的太陽升起,像童男童女這樣的小妖怪就會變得虛弱起來,實力被削弱得遠不如夜晚。

像童男童女這樣的小妖怪,白日在陽間行走是很危險的事情,他們要趕在正午來臨之前將妖酒送去給鯉魚精和河童,在抵達河童他們的地盤後可以在那裡暫歇一會兒,之後再等夜幕降臨返回自己的住處就會安全很多。

“小瑩~!等你妖形穩固以後,記得到妖之森外來找我和哥哥玩哦!”童女撲扇著覆滿橙黃色羽毛的翅膀,低著頭朝林瑩露出可愛明亮的微笑來,白嫩的包子臉上笑容滿滿,藍眸清澈,盛滿了璀璨的眸光,“下一次我介紹跳跳一家給你認識呀~”

眼角餘光瞥了狸貓一眼,見他還沒有離開,林瑩心中一鬆,她這才仰頭看向飛在半空中的童女,朝童女重重點了點頭,透藍的眼眸裡露出鄭重和認真來:“等我修煉成強大的妖怪,一定會離開妖之森去找你們玩的的。”

只是不知道那時候,童男童女是不是已經成為安倍晴明的式神了。

“再見啦~”還帶著幾分奶聲奶氣的童音清脆的播撒在溪邊,披著溫暖橙黃羽衣的童女逆著東方播撒下來淺金色的陽光朝林瑩揮了揮手,然後才跟在披著藍色羽衣的童男身後飛走了,遠遠的,她清脆稚嫩的聲音隨風飄搖過來,“我們一定會再見的,在這之前不許忘掉我喲~”

覺站起身來,她將狼牙棒扛在右肩上,另一手拎著硃紅色的酒罈,同樣準備離開妖之森。不過在離開小溪之前,她瞥了林瑩一眼,似乎想對林瑩說什麼――很顯然,她從林瑩之前問及紅葉和晴明的事情中發現了一些事情,並且似乎想和林瑩單獨談一談。

然而在瞥了狸貓一眼後,思及林瑩剛才叫住想要率先離開的狸貓的事情,覺眯了眯眼睛,粉色眼眸中掠過一抹若有所思的眸光,她知道林瑩想和狸貓說什麼,對此她也是樂見其成的,有些話她沒辦法直接坦誠的跟狸貓說,反倒是林瑩能坦誠直接的像狸貓說出來。

最終覺什麼也沒說,就算她有些話想要跟林瑩說,卻還是決定先讓林瑩去和狸貓談一談,把狸貓的問題解決了以後再言其他。所以此時她只是隨手撥弄了一下自己粉色髮辮,語調懶洋洋的狸貓和林瑩打了聲招呼,就直接轉身離開了溪邊。

於是最後,在天邊拂曉時,溪邊就只剩下了林瑩和狸貓兩個人,清晨微冷的空氣瀰漫在溪邊,最後在水面上升起了薄薄的一層白霧,讓這條隱於森林中的小溪越發顯得朦朧縹緲。

一.夜沒睡的狸貓滿身的酒氣未曾完全散去,豆子眼周圍外深色的眼圈越發明顯了,他睡/醉眼朦朧的連連打著哈欠,在清晨溪邊溼潤冰涼的空氣中抬起爪子揉了揉臉,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

等揉了揉自己的臉稍稍清醒了幾分後後,狸貓才仰起頭看向林瑩,無辜的歪了歪頭,睜著一雙茫然的豆子眼問道:“你想和我說什麼,還是說你是不知道妖酒該怎麼喝?”

提及送給林瑩的妖酒,狸貓明顯來了精神,咧開嘴嘿嘿啞聲笑道:“嚯嚯嚯,你放心吧,服用妖酒沒有什麼忌諱和注意點,只要在夜晚銀月升起時服用就可以了。不過像你這樣剛剛化形的妖怪,最開始服用妖酒要量力而行,不能貪杯哦,不然喝醉了可是會睡上好久的。”

林瑩握住蒲公英的雙手微微握緊,她輕輕搖了搖頭,垂到腰間的馬尾長髮也隨之輕輕搖晃起來,她低聲說道:“我不是要問妖酒的事情哦。”比起朋友,能夠提升妖力的妖酒也並沒有那麼值得在意和重視。

在躊躇片刻後,林瑩在心中組織好了想要說的話,她看向狸貓,目光堅定又認真的與他對視,盯著他直言開口說道:“狸貓先生,有關於你在森林外和朋友之間發生的事情,我從小覺和童男那裡聽說了一些,請你原諒我冒昧打聽這些,但有關於這件事情,我真的有一些話很想要跟你說。”

在林瑩提起這個話題後,狸貓身上濃密蓬鬆的棕毛陡然炸起,整隻貓都僵在了原地,眼中的醉意和醺氣也頃刻間散去。狸貓漆黑的豆子眼裡閃過驚慌、害怕和焦慮的情緒,他甚至開始顫抖起來,身後拖著的大尾巴也不停的戰慄著。

察覺到狸貓的反應,林瑩透藍澄澈的眼眸中流淌出溫柔瞭然的眸光來,她在狸貓身前半蹲下來,半仰著頭看著狸貓,目光如水波一樣恬靜溫柔、包容溫暖:“狸貓先生,你逃回森林,不願意再去見你的朋友,其實是因為你在害怕,是嗎?”

“會逃回森林,不是因為想逃避不小心燒燬村子的過錯,是害怕被受你牽累的朋友討厭和憎恨,對嗎?”林瑩眼中露出明了的目光來,似乎能夠感同身受,她低聲道,“讓你怯步的並非是心中對朋友的愧疚,而是害怕因你之過被趕出村子的朋友向你投來怨憎的目光。”

這句話像是一柄並不鋒銳但卻一針見血的刀子扎入了狸貓的心口,他眼中掠過被說中的狼狽和慌亂來。除此之外,在狸貓眼底還藏著深深的懼怕,彷彿是為林瑩口中所描述的場景而感到畏懼和無法接受。

……怎麼可能接受呢,狸貓光是在心裡想一想便覺得自己承受不來,他真的不想看到那個人用那樣憎恨、埋怨的目光看著他。其他人怎麼樣都好,打他也好,罵他也好,砸破他的酒罈也好,都無所謂的,在剛剛離開森林時,這些事情他經歷過的,他早就已經不會再害怕這些了。

但是無論如何,不要讓他的朋友也用那樣憎惡厭惡的目光看著他,不要讓他的朋友也討厭他。他不懼怕旁人的憎惡,他懼怕的是來自朋友的恨意和怨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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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狸貓渾身顫抖,彷彿快要哭出來時,林瑩躊躇了一下,還是抬起雙臂虛虛的將狸貓環抱住,輕輕拍著狸貓的背,林瑩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知道,狸貓先生害怕的是來自朋友的討厭和怨恨。”

“因為那是你最珍惜的朋友……所以無論如何,你也不想從他那裡看到怨憎的目光。”林瑩的聲音又輕,“我能夠理解你的逃避。”

“但是,狸貓先生,人類的生命是非常短暫和脆弱的,比起妖怪,就彷彿是風中的燭火一般,隨時都可能熄滅。”

“比起朋友可能會投來的憎恨目光,我想,沒有在朋友離開人世前親口向他道歉、獲得他的原諒,沒能陪伴他走過人世的最後一段歲月,那才是更遺憾,更加讓人懼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