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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0

“食物不分貴賤, 只要有人懂得欣賞就可。”趙寒煙道。

“可他並不懂欣賞,而且他是個罪人, 也不配欣賞你的點心。”白玉堂看了眼被糟蹋的點心,語調裡帶著一層薄怒, 轉即他對趙寒煙道,“罷了,不究此事,你問的如何?”

“不是他。”趙寒煙道。

白玉堂驚訝挑眉, “這麼肯定?”

“所以我這點心也算沒有白被糟蹋。”趙寒煙對白玉堂解釋道, “他連陶管家是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提到他的兒子曲長樂, 除了厭憎和不耐煩, 亦沒有其它。我問了他兩個這方面的問題,他竟不知我的用意, 反而氣惱, 發了火,打發我走。他就是個位居高位又說一不二且目無下塵的大脾氣官僚。而今則因蒙冤受屈, 正處於極度憤怒之中,完全不明白自己而今為何處在當下的情勢之中。”

白玉堂動了動眼珠, 更深一層地思量道:“會不會是他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裝傻充愣?”

趙寒煙:“若他故意裝傻充愣,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擺脫嫌疑,那我去的時候便是給他機會。以那個幕後者的智慧,他更應該好好地裝傻,證明自己的清白, 但是他並沒有。”

“原來你是思慮過了這些,才如此肯定。”白玉堂點了點頭,佩服地贊同趙寒煙所言。現在他也覺得這位曲尚書的脾氣秉性完全不符合那位幕後兇手的做法。

如果曲榮發真的是被冤枉,那麼這件事的背後,一定是一個非常大的陰謀。而這位完美誣陷曲榮發是兇手的幕後真兇,的確更像是培養了張大姑娘、紫煙道長等厲害兇手的‘大人物’。

“目前案子裡所有能和曲榮發對質的人都在恰巧的時間內身亡,除了曲長樂。張大姑娘在供出曲榮發之後,包大人隨後遊說成功了曲長樂,帶他進宮請旨。只等聖上允准緝拿曲榮發,那張大姑娘勢必就要和曲榮發對質。偏偏就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張大姑娘被剛好毒死。僅僅只留下了證供指認曲榮發,而她的死,又很明顯的和陶管家扯上了關係。那麼該和曲榮發對質陶管家,隨後也被毒死了。乍看起來,這二人的死像是曲榮發滅口所為。而從另一個角度去看,這兩人的死也直接堵住了曲榮發證明自己清白的機會。最後剩下的人只有曲長樂,大家聽的看的也只是曲長樂一人供述下所展現出來的證據。”

“但曲長樂所供述曲榮發結黨營私,科舉舞弊,確有其事,已有數名官員因此而受牽連。此事正由刑部的晏殊處置,剛得知訊息已有三名官員招供承認與曲榮發勾結,參與了科舉舞弊和祭祀營私。”

“世間如包大人這般的清官能有幾名?許多官員身居高位久了,面對誘惑時,極少有秉承當初為官的初心,去真真正正做一名為國為民的清官。他們大多都做過一些陰私的營生。曲榮發該就是其中之一,她在為官上確實不夠清正廉明,卻不能就此認定紫煙觀和張府的案子皆是受他幕後主使。”

趙寒煙說出自己的看法之後,隨即再問白玉堂。

“如果你去誣陷一個人,會如何令這件事讓大家看起來更真實?”

白玉堂非常認真地看著趙寒煙,點頭示意她繼續講。

趙寒煙:“在一些真事之上,偽造假事,假的編得像真的一樣,真的還是真的。真真假假混著來,便很容易讓混淆,讓人分辨不清。”

白玉堂贊同趙寒煙的說法,“那我們再和包大人商議?”

“我已經把我的想法告知了包大人,大人說得也很有道理道理,斷案最終要講的是證據,不是猜測。當下指證曲榮發的證據實在太多,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我的這些推斷最多不過是不經證實的猜測。”

“那我們便去找證據。查殺害陶管家的兇手,儘可能去尋找殺害張大姑娘的兇手許廚娘。”

白玉堂安慰趙寒煙不要著急,事情東遊解決辦法。曲榮發乃是堂堂禮部尚書,朝廷處置起來必定會十分慎重。只要他不認罪,案子至少要審問一段時間。

“對,還有許廚娘。”趙寒煙嘆。

白玉堂察覺趙寒煙面色異樣,“莫非你懷疑許廚娘並非是殺害張大姑娘的兇手?”

“她一個在開封府幹了七八年的婦人,還有丈夫孩子,去掙那有命拿卻沒命花的錢做什麼?”趙寒煙眉頭緊鎖,“許廚娘每天著給牢房的罪犯做飯、發飯,都很多機會接觸到那些因一時貪婪或激動而犯事受罰的犯人。七八年了,她還看不清這些,是有多糊塗。而且這可不是貪財犯小事,是殺人。”

“許廚娘是土生土長的東京人,有點小氣,愛貪便宜,很會算計過日子,如此儉省的目的就是想攢錢給兒子娶媳婦蓋房子罷了,沒什麼大心思。”白玉堂先前為參與緝拿許廚娘,曾特意調查過許廚娘情況。

“正是這個理。”

張大姑娘被關押在開封府,可以冒險殺她的人,要麼是死士,要麼是那些為錢不要命的殺手,前提是殺手有那個自信,相信以自己的能耐可以逃走,有名花那個錢。但許廚娘兩者都不是,她就是個普通居家過日子的婦人,滿身的小婦人氣息,平常的生活格局就是些圍繞著那些居家過日子的瑣事。

白玉堂:“看來許廚娘是關鍵,找到她就可破出真相。”

“該是找到不到了,照幕後真兇的脾性,他不會把這麼關鍵的人物留活口,比如陶管家就是如此。”

趙寒煙覺得許廚娘存活的可能性不大。在許廚娘這件事上,亟待查實的是許廚娘床下那一百兩銀子是從何而來,如果許廚娘並沒有收錢殺人,那這錢定是他人所放。許廚娘的丈夫兒子看起來對這件事並不知情,那就是另有人潛入她的家中,把這筆錢放到了床下。

“會不會是陶管家?”白玉堂回憶道,“我記得醉陽樓的店小二目擊過陶管家敲許廚孃家的門。”

“這也是個奇怪的地方,如果陶管家真唆使許廚娘去殺人,該避人耳目才對,卻在大中午人來人往的時候,去堂而皇之地敲門。”趙寒煙道,“如果有人故意扯了什麼理由,打發陶管家去敲門,就為故意讓人看到。那麼錢就不會是陶管家所放,陶管家極有可能至死都不明白自己是因何而死。”

白玉堂沉吟道:“陶管家跟著曲榮發十多年,是曲榮發身邊的老人,該是不容易被收買。如果他只是被某人被推出來的替罪羊,那這件事算計得可夠深了。不僅開封府有內奸,曲榮發府裡也有。”

“和我想的一樣。”趙寒煙抬眸緊盯著白玉堂,問他是不是自小就和蘇越蓉一起長大,“我記得你曾說過,你和蘇越蓉的父親很熟。”

白玉堂應承,“有六七年的交情,她父親是個俠肝義膽的人,曾慷慨解囊幫過不少窮人,就是愛‘採花’的癖好不太好,但被我們罵得早已經不幹這種事了。至於蘇妹妹,我是四年前第一次見她。以前只聽說他有個女兒,常聽他提及女兒有多可人有趣,卻沒見過。因我們平常相約都在外頭,蘇妹妹是女孩自然不會跟他父親出來。後來我受邀去她家中,她調皮闖了進來,這才第一次得見。”

“四年前?”趙寒煙問。

白玉堂點頭。

趙寒煙抓抓頭,轉即用一雙黑漆漆地眸子盯著白玉堂。“整件案子的關鍵還在於曲長樂,若沒有他,曲榮發絕不可能這麼快就被捕,還被坐實了這麼多罪名。所以我覺得他嫌疑最大,這兩天勞煩你幫忙,暗中監視他。”

白玉堂應承,讓趙寒煙放心,監視人這種活兒他很擅長。

“許廚娘那邊呢?我可以讓蔣平找人一起幫忙。”

“抓大放小,我們就先不查了。”

趙寒煙還是覺得許廚娘身亡的可能性極大,左右已經有開封府的人已經在查她,就沒必要再增添人力了。東京城外四處都是山野,如果想殺一個人在京外掩埋掉,基本很難發現。

“好。”

白玉堂應承後,就陪趙寒煙從開封府的後門離開,找了處養豬的人家,把點心餵豬了。

白玉堂勾著嘴角看著豬圈了被養得嘿嘿胖胖的小肥豬,笑嘆道:“好運氣。”

“回頭我也做點心給你吃。”趙寒煙眼睛一轉,對白玉堂道。

也。

白玉堂聽出趙寒煙話裡的隱意,卻當沒聽見,面若平常一般和趙寒煙聊天,隨後告辭去監視曲長樂。但在白玉堂心裡,其實早記下了這筆賬,等日後‘報’。

趙寒煙回府的時候,看到有個人帶著倆隨從到了後門,下馬後,為首的那名穿著錦衣的男子站在後門,抬手半晌也沒敢去敲門。

“你們找誰?”趙寒煙走到他們身後,出聲詢問。

為首的男子回頭,一見是趙寒煙愣了下,轉即笑起來,和她拱手請禮。

趙寒煙一眼認出眼前的中年男人是德平縣縣令雷步知,問他怎會來此。

“同窗好友家有喜事,我來湊個熱鬧,正好來了,就想著要不順路來看看趙差爺和大家,但總覺得當初的誤會鬧得不太好,就怕你們不稀罕我,所以猶猶豫豫不敢敲門,不想這就被趙差爺給看個正著了。”雷步知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別人不知道,你要是來看我,喝杯茶說幾句話,我很歡迎。”

趙寒煙敲開後門,隨即就請雷步知入內,令其落座,要親自煮茶給他喝。

雷步知忙道謝,請趙寒煙不必如此忙活,他喝口水就行,要不然不喝也可以。

“哪有這樣的待客之道,回頭包大人聽說了,我豈不給開封府丟人?”趙寒煙讓雷步知不要客氣,“我是自己也想喝才帶你的份。”

雷步知這才沒說什麼,恭恭敬敬等來趙寒煙的茶,忙起身致謝。

趙寒煙忍不住笑起來。

雷步知被趙寒煙的笑弄懵了,小心問她為何要笑。

“瞧你現在,謙虛有度,十分客套懂禮。我記得當初你在德平縣,誤扣留了包大人等人,可是趾高氣揚,萬般不聽勸的。”趙寒煙對雷步知也不客氣,直接告訴他眾人對他的印象,“就是個官迷,急於邀功。”

雷步知害臊地垂頭,“是是是,確實如此。”

“來了之後,還生氣怪我們拉你‘入夥’,讓你得罪了最不敢得罪的龐太師。”

雷步知應承,“其實至今還忐忑著。”

“當初包大人訓你一通,令你回去好生做官,我看你態度並不算好的,似乎仍憤憤不平,覺得自己倒黴?”趙寒煙說罷,喝了口茶。

雷步知被趙寒煙說得害臊不已,連連道歉。

“不是要聽你的道歉,是奇怪你走了之後怎的又主動回來看我們了?”趙寒煙問。

“下官回到德平縣後,也不知是誰傳得訊息,說我護送包大人有功。百姓們聽說是包大人,紛紛都來問候,送什麼的都有,說下官救了大家的青天大老爺,就跟救他們一樣。有的百姓家,窮得一年半載吃不上一口肉,家裡養幾隻雞,下的蛋都送到外頭去賣了。卻因聽說這件事,也不買了,把攢了一個多月雞蛋都送來給我。”

雷步知眼睛自然而然地含笑,跟趙寒煙嘆:“雞蛋哪個當官的沒吃過?值幾個錢?但在那時候,就筐裡的這二十幾個雞蛋,讓我覺得沉甸甸,心裡感覺很高興,比收了一筐銀子還激動。原來這就是做好官,受百姓愛戴和敬重的樣子。”

雷步知告知趙寒煙,就是那時候,他意識到自己為官不該太過功利,該學包大人那般做個一心為民的清正好官。

這些年包拯連破過數樁震驚全國的大案,為民請命,伸張正義,在百姓們心中的地位自然非常高。包大人鐵面無私,名滿大宋,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百姓們確實十分愛戴包拯,雷步知剛剛所言的情形很有可能發生。而今因為一點誤會,能令一名在官場上渾水摸魚的糊塗蟲清醒起來,意識到要做個好官,倒真不錯。

“包大人若知道了此事,定會高興。不過你到底是不是頓悟了,還要看你做出的政績說話。”趙寒煙嚴格道。

“極是。”雷步知連忙應承,接著道,“其實我此來不光是為了看看大家,還有件事想打聽一下。就是錢石,想看看六年前被他拐走的孩子們,而今能否還有機會找到。”

“六年前,”趙寒煙再喝了一口茶,停頓片刻後,對雷步知道,“當初我在德平縣聽說這件事的時候,也覺得可惜。不過六年前懸案,至今日怕是更難查了,畢竟案子主犯錢石已經身亡,我們已經不能從他口中得到任何線索。”

“唉。”雷步知感嘆不已,“我還把當年的卷宗全都拿了過來,還以為開封府的案子破了,或多或少能摸清錢石的底細,這次能搜到一些線索找到他們。可惜這六個孩子,最小的才七八歲,最大的也不過十二,就這麼沒了。”

趙寒煙聽罷,討來雷步知帶來的卷宗,裡面的內容跟上報刑部備案的卷宗差不多。錢石做證供那部分,因為張府案的關係,令趙寒煙印象深刻。趙寒煙仔細通覽了一遍卷宗後,問雷步知能否讓她謄抄一份留下。

“刑部的卷宗上次借完,就很快歸還了。”趙寒煙解釋道。

“當然,抄多少份都可以,趙差爺隨意。”雷步知應承道。

趙寒煙就把卷宗交給秀珠,讓她找文書儘快抄一份。

“很多事傳過兩張嘴後,講述的經過就會跟事實有出入,更別說幾年前發生的事了,大家的記憶都被淡化,講述的時候就更容易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講。”趙寒煙禁不住嘆道。

雷步知有些不懂,正要問趙寒煙為何忽然有此感慨,那邊就來人把卷宗還給了他。另有人來告知趙寒煙,有人來找趙寒煙,是‘堂哥’。

雷步知見狀的,客氣地起身告辭,表示不打擾了。

“以後有空,可常敲後門來找我。”趙寒煙也不好讓她九五之尊的堂哥等待,就不留雷步知了,打發春去送雷步知離開。

趙寒煙要到廚房的時候,秀珠急匆匆來從廚房那邊趕過來,特意跟趙寒煙解釋此堂哥非彼堂哥。

“直說什麼意思。”趙寒煙讓秀珠別賣關子。

“八賢王的幼子。”秀珠道。

趙寒煙愣了下,“人什麼時候回來的?”

秀珠搖頭。

趙寒煙加快腳步,高興地衝到廚房,看見久違的堂哥趙初,高興地給他請禮。

趙初著一襲淡紫華服,手執玉扇,身姿挺拔地站在院中,面對著廚房方向,俊眸一直睃巡廚房裡的各色用具,帶著好奇之意。聽聞趙寒煙的聲音之後,他回頭笑看她,打量一番後,目光就在趙寒煙那對劍眉上多做停留。隨後他謙謙笑起來,嘆趙寒煙胡鬧,但說她的時候,不忘善解人意地在前面加一個稱呼‘幼弟’。

“誰和你說的?”趙寒煙邊請趙初落座邊問道。

“父親和你大堂哥都說了。”趙初特意加重‘大’字的音,暗示趙寒煙指得就是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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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回來的,還進宮裡了呢?”趙寒煙再問。

“昨日剛回,今早進宮,這隨後就來看你了。我好不好?”趙初笑問。

趙寒煙點頭。

趙初隨後把兩包茶給了趙寒煙,“我自己在廟裡種得茶,念經過,祈福過,你喝了保準心想事成。”

“那我一定要好好收著。”趙寒煙不客氣地把茶收好,又問趙初打算什麼時候離開。在出宮之前,趙寒煙相熟的人很少,除了太后皇帝,就是八賢王和趙初了。前兩者是跟她一起生活,後兩者,是因八賢王曾和趙寒煙的父親平康王關係要好的緣故,對她這個遺孤予以特殊照顧。

趙初就如趙寒煙之前介紹那般,自小體弱多病被養在寺中,所以性子不爭不搶,但他極為慧敏,悟性很高,更因為受過幾位得到高僧的親自點播,也隨師傅們四處雲遊過,所以心情廣闊,與凡俗大有不同。趙初本是有皈依佛門之意,但因為八王王妃的阻攔,這才擱置了,一直維持著而今三天兩頭出門禮佛,偶爾回來小住的狀態。

趙寒煙和趙初相識於寺中,每年父母忌日,趙寒煙都會去趙初所在的國寺,禮佛一月,本身八賢王就特別關照她,囑咐趙初照料他。加之趙寒煙喜歡趙初的性子,倆人就越聊越來,成了難得親近的堂兄妹。

趙寒煙覺得這個世界,若有個人能不用解釋,就理解她甚為郡主卻做廚子的人,就只有趙初了。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趙初此來後,並沒有問趙寒煙為何非要出來做廚子,而是問她都學會做了什麼菜,又有什麼最擅長。

趙初聽趙寒煙一一回答之後,笑道:“下次我回來,多留幾日,定要把你說的這幾道——素菜都嚐遍。”

“那我以後多學幾道。”趙寒煙忙表示道,勸趙初下次回來多留幾天,這樣可以陪她出去玩。

“這次是不知道,我已經定好了隨廣智大師去雲州。下次回來,一定多留。”趙初頓了下,對趙寒煙道,“本不該多嘴,但事關你,我便要說。此番進宮,聽了個了不得的訊息。大理王爺段思廉你該知道,他今日得機會拜見太后,再請和親平康郡主,這回他還有大理皇帝的和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