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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043

“馮高在平康郡主府?”趙寒煙覺得很不可思議, 她完全沒想到這案子會跟她的府邸有牽扯。

“平康郡主府的管家範奇,據說是馮高的表哥。我今日去就是想審問範奇那馮高的去向, 不想卻沒見著範奇。”白玉堂解釋道。

趙寒煙就問白玉堂為何要尋找馮高,既然馮志新的案子已經結束了, 到現在還人家出於什麼目的?

白玉堂猶豫。

趙寒煙報以理解的微笑,“怪我亂問讓你難做了,不想說就別說了。咱們好兄弟之間不必計較這些。”

趙寒煙特意補了後面那句,點了一下白玉堂。

“這是什麼話, 既然是好兄弟, 我自然信任你, 兄弟之間要什麼秘密!罷了, 這就告訴你。”

白玉堂等趙寒煙保證之後,就對她坦白道:“我在陳州有一朋友, 女兒閨中生子, 孩子正是馮志新的。我這朋友不忍拋棄女兒,更不忍她們女子分離, 託我幫忙把馮志新擄回,直做成了這門婚事。

這位朋友昔日對我有恩, 我不得不幫。誰知我還未來得及下手,馮志新出事了。前些天我就回陳州,把結果告知了我那老友。

老友要把這孩子的事告訴馮高,好歹讓他把馮家的骨血領回。結果我回京後發現馮高人也不在了,說是出了京,追查一番之後發現他又回了京城。”

趙寒煙覺得這位老友對白玉堂來講一定很特殊, 白玉堂為他也算是兩肋插刀,從陳州到東京來回折騰兩趟。

白玉堂聽趙寒煙的說法之後,笑了笑,“其實也並非你所言的那般重要,其實這兩次回京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第一次來東京,白玉堂本是想和御貓展昭比試,但後來因為趙寒煙的話點醒了他,他就放棄了。

而這回是第二次來東京,趙馮高的事其實次要,更主要是因他很餓,離開東京的這段日子,白玉堂總是輾轉難眠,一閉眼腦子裡想得全都是同一個人,她把菜從鍋裡盛出的樣子,然後擺在桌上,各色各樣……甚至連香味他都能聞到,但就是不管他怎麼努力都吃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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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次回來,白玉堂本打算把所有的事情辦完就去找趙寒煙,卻沒想到這麼巧,竟然在平康郡主府碰見。

“別的事?”趙寒煙張著一雙好奇的眼睛看著白玉堂。

“別這樣看我。”白玉堂解釋道,“其實都不是什麼要緊事兒,就不說了。”

趙寒煙當白玉堂以為自己還在‘審’他,所以不喜歡她看他的眼神,就垂下眸子繼續切菜。反正只要不是不跟她有關的事,趙寒煙無所謂對方說不說。

趙寒煙在閒聊中告訴白玉堂,今天開封府廚房發生的案子。

白玉堂聽說經過之後,沉默未言。

“怎麼?”趙寒煙問。

白玉堂:“在想你會不會是要給我做豆腐?真做了,那我到底是吃還是不吃。”

“放心,那盆豆腐已經倒了,盆也燒了。我還聽說有兩三個當初吃過我豆腐丸子的人,見識‘豆腐手指’後都吐得稀里嘩啦。”趙寒煙解釋道。

“都過去了,不過她也活該有此罪受,當初害人孩子的時候該想到自己沒有好下場。”白玉堂說著,眼睛裡閃出一股狠勁兒。

“你覺得兇手這種報仇的手法對不對?”趙寒煙問白玉堂。

白玉堂輕笑,“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史書從來都是由勝者書寫,所以不管做什麼,努力當贏的那方就是了。若沒把握贏,便不要在做蠢事的時候去輸,下場太慘。”

趙寒煙認真琢磨了白玉堂的說法,有點兒道理,緩緩地點了點頭。

“所以呢,一會兒到底有沒有豆腐丸子?”

“當然沒有。為大家的胃口著想,這豆腐兩個月內我大概不會再做了。”趙寒煙接著對白玉堂道,“給你加的兩樣菜定了,一樣為芋煨白菜,一樣為響皮肉。”

白玉堂聽這兩樣菜名眼睛就亮起來,加上他近半個月一直心心念念的烤紅鯉魚,這三樣菜湊在一起,一準兒會把他的肚皮肚撐到破。當下已經沒什麼能夠擋住美食的誘惑,他今晚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了。

白玉堂在廚房等待的時候,看到趙寒煙還在做別的菜,好奇地問她莫非大家吃的菜和他的完全不一樣?

“除了你和段小王爺,今晚他們都吃素。”趙寒煙解釋是因為他們剛看過了斷指和人頭的緣故,該沒什麼胃口吃肉了,這是一直以來保持的習俗。

“沒口福了,替他們可惜。”白玉堂嘆道,又問趙寒煙有什麼需要他幫忙,要為這麼多人準備菜,指望廚房這幾個人該是忙不過來。既然吃人家做的東西,他豈能幹等著白吃。

“沒什麼可忙了,我做晚飯之前,都會提前兩個時辰吩咐來旺和春來他們做準備,所以等這會兒做飯的時候倒是萬事俱備了,沒處可手忙腳亂。”趙寒煙解釋道。

別處廚房做飯的樣子白玉堂可見識過,人比這多,就是供應一桌五六口人吃飯,忙得一個個恨不得飛起來,說話都用吼。

而趙寒煙做飯則是另一番景色,像是一副水墨畫,安靜怡然,而且看久了也不會膩,反讓人越來越迷了眼。就是連她切菜的聲音,白玉堂都覺得異常好聽。

但白玉堂對此沒有深思,只覺得是因自己盼吃烤魚心切,所以這會兒看什麼聽什麼都覺得美好了。

趙寒煙把魚下進烤爐之後,就開始忙碌著為段小王爺做了四菜一湯,又給包拯展昭等人備了一桌素菜,有炒的有拌的,無一例外素淡爽口。

接著烤魚也差不多了,取出檢查之後,剝掉白菜葉,繼續烘烤。

春去和春來兄弟這時候就開始給段小王爺和小飯桌上菜。

今天趙寒煙主食蒸得饅頭和花捲兒,顏色一白一黃。黃的是倭瓜,蒸熟之後,去皮搗碎和麵再發酵製成饅頭和花捲。放倭瓜做的饅頭和花捲兒會偏甜一些,咬起有倭瓜獨有香味兒,而花捲則因五香粉、蔥花和鹽的調味,口感又別具,更上一層。

春來、春去分別用木盆和盤子將蒸好的熱氣騰騰的花捲饅頭端走。因為剛起鍋,白白的熱氣很多,兩人走的時候跟騰雲駕霧一般。

白玉堂本坐在樹下看書,聞到味兒了,就抬頭瞧了一眼,再瞅他二人端的東西。一直覺得麵食不太有滋味兒的白玉堂,竟忽然想吃起花捲來。

白玉堂稍微忍了一下,等會兒烤魚上的時候一遭吃就是。

趙寒煙在烤魚第二次烘烤需轉小火的時候時候,讓來旺另外拿了一個炭盆,從爐子裡取出剩餘的碳,將切成方塊已經用料喂好的五花帶皮豬肉,放在炭火上炙烤,並且在烤的過程中在皮上不停地抹麻油。

趙寒煙隨後交代秀珠負責看著響皮肉,等到皮烤得焦黃酥脆之時,就可取出,她則去做剩下的另一道菜。

趙寒煙先把煮了七成熟的芋頭去皮,切成滾刀塊兒,再把香菇洗淨,上劃了十字花,令其看著好看些。挑初秋最嫩的白菜心兒,這種白菜味道濃,卻口感很細嫩好嚼,但給它焯水到時候一定要注意不能放太多水,不然白菜的味道就在水中跑光,等回頭燉芋頭的時候就沒有味道兒了。

起鍋加油,放蔥姜蒜小白菜翻炒,然後再加芋頭、蘑菇繼續翻炒,前後加雞湯,燜煮一炷香的時間,再把白菜放進去煮片刻的功夫就可停火。

盛出來的湯汁清透,一道白綠搭配十分好看的芋頭煨白菜就算完成了。

最後就將烤魚澆汁兒,上桌即可。三道菜完成之後,另配了一碟酸甜蘿蔔和一碗白梨銀耳湯。

吃烤物有一些物質對身體並不是很好,有時還會刺激咽喉。梨有清肺、抗癌和解毒之效,白梨銀耳則還能清火止咳,所以很適宜與烤制食物搭配食用。

吃一口酥香的魚肉或是響皮肉,再配一口酸甜可口又潤滑軟爛的白梨銀耳,簡直再合適不過,堪稱絕妙。

白玉堂吃得心無旁騖,完全沉浸在美味之中,已然不知外面世界如何。

一頓飽餐下來,盤子都見底了,他也確實如之前預料的那般,肚子快要撐爆了。不過面兒上白玉堂還是保持淡然,在心裡暗暗警告自己,以後再不可像今日這般貪吃,這一次就算了,那是因為他離開東京城太久,一直沒碰到和趙寒煙一般手藝的好廚子,以至於被養刁的嘴巴不管吃什麼都食不知味。

趙寒煙等白玉堂吃完之後又給他切了幾片山楂羹放在小碟裡,用於消食。

白玉堂乖乖吃了,笑著致謝趙寒煙為他做的這些美味。白玉堂忽然想到什麼,問趙寒煙願不願意去做他私人的廚子。

剛巧展昭這時候從夾道那邊過來,聽到白玉堂的問話之後,心裡咯噔一下,生怕趙寒煙答應,便先行出言打斷。

“案子在這邊又有新進展了。”展昭道。

白玉堂扭頭看著展昭:“那你們就去查啊,找趙小兄弟做什麼,她做了那麼久的飯已經很累了。”

展昭一聽,忙關心問趙寒煙的情況。

“所以我說,你還是做我私人的廚子,我也知道你不是計較錢的人,也不和你提什麼工錢的事。總之我的錢就是你的錢,只要我有的你就隨便花。”白玉堂聽到展昭的‘壓榨’之後,更加堅定了自己撬走趙寒煙的決心。

展昭有點緊張了,也緊盯著趙寒煙的嘴等待回答。他還真不希這麼會做飯和有破案才華的小兄弟,就這樣離開了開封府。不過雖有不捨,只要她自己願意,展昭也不會強留。

“卻別開玩笑了,你在江湖上到處遊蕩,我怎麼做你私人的廚子?跟著你東奔西跑麼?”趙寒煙搖了搖頭,半開玩笑的婉拒白玉堂,“我還是比較喜歡在一個地方安定地呆著,這裡的灶臺鍋具都是我熟悉的,換個地方我可能大概就沒有這樣的心境了。”

她根本不可能離開東京城太久,這是當初她出宮時和趙禎做好的約定。再有她也確實不喜歡江湖的顛簸生活,比如走走路忽然跑出人來喊打喊殺,她又不會武功,一定會受驚的,不可能適應。

趙寒煙雖沒有趙禎想得那麼嬌貴柔弱,但是她也絕不會如展昭、白玉堂等人那般厲害剛強,在這方面她很有自知之明。

白玉堂聽到趙寒煙的拒絕之後,起初難免有些不爽,但是仔細想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怪自己思慮不周而太過唐突。

白玉堂立刻告辭,消失在夜色之中。

展昭連忙詢問趙寒煙白玉堂現身的經過,擔心他和馮高之間有什麼牽連。

既然是官方詢問,趙寒煙並解釋了一下。

“馮志新和他朋友的女兒?”展昭蹙眉,略有些疑惑,“那馮志新常年在京中鬼混,人怎麼會突然跑去陳州,且還會和他好友的女兒私定終身?”

“我也疑惑,才會和展護衛說此事,不過這事兒可能跟案子也沒什麼關係。”趙寒煙隨即道,“我其實心裡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你說。”

“白玉堂這個朋友的女兒會不會是什麼採花大盜?採男人花的那種?”

展昭忍不住笑了,“這個我還真沒聽說過。”

“我聽白玉堂的描述,那女子的父親對於女兒未婚生子一事,也並沒反應的太過激烈,還張羅著讓白玉堂把人抓回去和他女兒成親。他結識的人都是江湖人士,那有這等念頭的,八成該是這一類的。”

官府條文裡沒有特別的規定女採男如何,而且馮志新又是那般好色之人,見到女人必定主動。所以倆人到最後都是你情我願,更不算是犯罪了。

而且馮志新而今人已經死了,也沒什麼好追究的了。

“你這麼說我倒是忽然想起來了,陳州十幾年是鬧過採花大盜,不過倒是沒有採花,只是把女子閨中的一些香包之類的物件拿走了。來無影去無蹤,聽說是毫無蹤跡可循。那事大概鬧了有一年多吧,一直沒有人抓到,而且對方還總是得逞,鬧得家家養女兒的都不放心,一家子夜不能寐地守護。”

“有點對上了。”趙寒煙嘆道。不過這事兒到底是題外話,跟案子總體沒什麼關係,也就不用再查了。

“傍晚的時候,我帶人又重新查驗了一遍豆腐,發現豆渣缸裡有些端倪,把豆渣倒出來後,果然找到了屍體剩餘的部分。沒什麼血漬了,應該是分屍清洗後才放到那裡。”展昭道。

“兇手把手指藏在了豆腐裡,特意交代李大娘要交給春來,後來吩咐李大娘拎桶送人頭,幾乎是完全掌控了李大娘。

如果不熟悉李大娘,不知道李大娘和春蘭之間的關係,不知道李大娘護子心切會膽小乖乖聽話的性格,根本完不成上面的這些步驟。”

展昭:“我和公孫先生也想到了,兇手該是暗中觀察過李大娘,瞭解過她?”

“既然屍體全部找到。公孫先生可決定分屍的工具是什麼?”

“斧頭,很鋒利的斧頭,兇手很有力氣,一斧就可剁開骨肉。”

趙寒煙問起李大娘的丈夫做什麼。

展昭愣了一下,“是砍樹賣柴的,你該不會是懷疑那個蒙黑紗帶草帽的兇手是他丈夫賀雲?”

“兇手對李大娘的日常生活非常熟悉,對她的性格也很熟悉。而且應該只有他能做到將屍體塊運入豆腐坊而不被李大娘注意。

還有我一直不太理解李大娘丈夫的作為。兒子受威脅性命危險,他就對李大娘不管不顧,帶兩個女兒一起去青山縣的客棧接兒子。這類似於和兇手街頭了,很有可能接觸到兇手,她為什麼要帶著兩個女兒?他完全可以先將兩個女兒委託到朋友那裡暫且看管。還有事發以後,賀雲和他的兩個女兒就失蹤了,太過蹊蹺。”

展昭將趙寒煙的推測轉達給了包拯和公孫策後,開封府便全員出動緝拿賀雲。

夜深了,趙寒煙和秀珠趁著大家都休息的時候從後門離開,回了平康郡主府。

趙寒煙立刻招來管家範奇詢問他馮高關係,以及馮高去向。

範奇連忙賠罪道:“奴與馮高雖有表親,關係卻並不太熟,他做大官的時候,奴都不敢認這門親呢。三天前他來求奴的時候,奴就打算把他打發了,不過瞧他可憐餓得不行,就留他吃一頓飯,給他二兩銀子,至於他最後去向何處,倒不知道。”

郡主府裡知道趙寒煙秘密的人不並不多,除了秀珠和另外四名丫鬟之外,就是管家範奇了。

趙寒煙對範奇強調了規矩,“今後不管是誰什麼原因再往府裡放人,一律杖刑處置。”

範奇頂著頭上的冷汗,連連應承。

趙寒煙離開郡王府之後,見夜市那邊燈火通明,正好半夜出來有點餓,和秀珠往夜市那頭走,隨便就挑了一個路邊攤吃起了麵條。

這時有一中年男子掂著錢袋子笑眯眯的過來,也坐了下來要一碗面。

似曾相識的一幕發生了。

中年男子心聲:肚子好餓,先吃碗麵,真沒想到倆人還賣了不少錢出去,也算我沒白養了她們這麼多年。大仇得報了,別無所求,明天城門一開就離開,再不回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