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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0

秀珠見她一個婦人抱著一個孩子, 背後還揹著個藍布包的大包裹,負重這麼多, 真怕她那纖細的腰肢被壓斷了。

秀珠趕緊去幫她拿東西,對方連連道謝, 笑容極為燦爛。正好清晨的一縷陽光曬在她的臉上,白嫩的臉蛋上那幾個小調皮的小雀斑也跟著她的笑容跳躍起來。

跟著秀珠進門後,年輕婦人就靈活地轉動眼珠,打量開封府的環境。

“我叫蘇越蓉, 是陳州人, 你呢?”

“我叫秀珠, 我家公子就在這廚房做廚子。”秀珠也自我介紹道, 轉即瞧這孩子可愛,又問蘇越蓉這孩子叫什麼。

蘇越蓉本來晶亮的眼眸瞬間黯淡下來, 無奈地嘆道:“還沒有名字呢, 我平常就叫他‘喂’,你也叫他‘喂’吧。”

“喂?”秀珠驚訝又尷尬, 還從來沒有見過有母親給孩子起這樣的名字,“這稱呼好奇特啊。”

“先這麼叫著吧, 因為他父親還沒有見過他,就沒給他起名字。”蘇越蓉解釋地很認真。

沒見過!?

白玉堂太過分了。

二人走到廚房之後,秀珠就把行李放在了桌上,讓蘇越蓉稍等,她這就去找白玉堂。

蘇越蓉點頭,就抱著孩子在桌邊坐了下來。

秀珠走了兩步後覺得不對, 趕緊去廚房端了碗茶過來,又放了一盤點心。

蘇越蓉忙道謝,“你對我真好。”

秀珠覺得自己沒做什麼,有點不好意思地回以微笑,趕緊去找白玉堂。

早上因為白玉堂幹活的事,加上昨天的誤會,秀珠對白玉堂又產生了很好的改觀,還幾番懺悔自己之前誤會他了。結果這忽然來的婦人,說孩子至今連父親的面都沒有見過,妻子兒子這麼惹人憐愛,他白玉堂竟然一句都沒提過,且還在京城閒逛,不知回家。秀珠的心裡頓時就騰起一陣火氣。

秀珠也不管什麼白玉堂可怕不可怕了,氣勢洶洶地去白玉堂的院裡找人,結果卻撲了個空。

轉頭找人問,方得知白玉堂剛翻牆離府了。

秀珠無奈之下只好去找自家郡主幫忙。

趙寒煙聽秀珠把事情經過一說之後,驚訝中帶著疑惑。

“白玉堂的妻兒?”

秀珠猛勁點頭。

……

經上次和趙寒煙去三春樓後,白玉堂就瞭解到一個事實,趙寒煙很喜歡品些有特色味道的菜,並琢磨其做法。

白玉堂來東京城也有些日子了,他本就好吃,自然知道一些特色。今天初七,正逢單日,御街那邊的金老漢會出來擺燒餅,他的燒餅做得特別好吃,但每次只賣一百個,基本上一炷香時間內就會被人搶空。也正因為他賣的少,時間短,所以在京城的名氣不是很大,白玉堂知道這個也是偶然。

所以白玉堂想到之後,就趕緊翻牆抄近路去。沒騎馬,是因為那邊早市人多,帶著馬反倒不如人走得快。

不過,到底還是沒有買到。

白玉堂到什麼時候餅雖還有,但前頭已有很多人在排,打眼一瞧四五十人有了,但燒餅只剩最後十個,一個人最多可買三個,到他這肯定沒了。

購買者中不乏有錢多沒買到的人,立刻喊出幾倍價來求轉讓,有位買到餅的人不懂情況,真把自己買來的餅轉手出去。

金老漢捻著鬍子笑看那人一眼,不說什麼,挑著扁擔就走了。

其他人見金老漢走了,才忍不住訓斥那轉手賣餅的傻子,“老漢記著你了,下次甭想買了。”

“這話什麼意思?我下次早點來排就完了。”

“你別看金老漢滿頭白發,記性可好著呢,但凡從他這買餅卻不吃,轉手賣出去的,一律不會再賣了。你若是揹著他偷偷賣也就罷了,還當著他的面兒!”

“還有這種講究?憑什麼?”

“憑你買人家的東西不吃,倒手想賣錢!”多數人都很唾棄這種行為。

白玉堂剛剛本也想使這個招數,聽大家這樣一講,倒覺得有理。碰到哪個貪心的,全買了老漢的餅,再高價倒賣,豈不氣人,自己還是改日再來。

一早就幹活,這會兒又跑了這麼遠,白玉堂覺著餓了,就近找了家地方吃了早飯,才回了開封府。

他回去的時候走了後門,打算路過廚房的時候順便告訴趙寒煙,午飯不用給他準備了,他想補睡一覺。

可等他到廚房的時候,發現廚房的人都站在梧桐樹下,圍著正抱孩子的趙寒煙。秀珠、來旺、春來等人都在跟孩子逗樂,紛紛議論,說什麼孩子的眉毛長得像白玉堂,又有說嘴巴也像的。

白玉堂皺了眉,搞不明白廚房怎麼會有孩子,更加搞不明白大家說這孩子長相的時候怎麼會扯上自己。

“啊!人回來了。”

秀珠無意間回頭,看見白玉堂身軀凜凜,立身於三丈外 ,立刻喊道。

正說笑眾人看到白玉堂後,立刻都噤聲了,讓出了地方。白玉堂如此可遠遠看到那嬰孩的臉了。

一張細細粉嫩的小圓臉,眼睛正眯著,睫毛黑長濃密,小嘴是粉粉的三角形狀,呼吸緩緩地,眼皮慢慢地在往下垂,似乎要睡著了。

趙寒煙看趕緊喚白玉堂過來,讓他看看自己的孩子。

“我的孩子?”白玉堂不可思議地反問,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剛才那些人說這孩子像他。

秀珠在旁忍不住為蘇越蓉抱不平:“自己的孩子卻是第一次見到,不認得吧?”

“是不認得。”白玉堂仔細看這孩子的容貌,五官都嘟在一起,明明就是一團沒長開的嫩肉。這些人都長了火眼金睛麼,連這都能看出像自己。

“請問他到底哪裡像我?”白玉堂第一時間關注的反而不是這孩子是否為自己親生,而是先計較長相問題。

眾人不吭聲。

大家都不傻,明顯感覺到白玉堂不爽了,當然不敢說!

“你來抱抱?可軟了,我開始抱的時候還有點害怕。”趙寒煙建議道。

“哪來的孩子?”白玉堂冷冷盯著孩子,絲毫沒有要抱的意思。

“秀珠,叫孩子母親來。”

趙寒煙記得蔣平之前講曾經說過白玉堂還是‘雛’,加上他對白玉堂本來的瞭解,是有八成不太相信的。

不過因剛剛她確認問過蘇越蓉,對方一口咬定孩子的父親就是白玉堂,趙寒煙也不好反駁,只能等人回來之後讓他倆自己對峙。

蘇越蓉連日趕路,還要照顧孩子,所以剛剛到了開封府之後就連連打哈欠,所以剛剛秀珠便自告奮勇提出幫忙照顧孩子,讓蘇越蓉先去她的房間裡歇息會兒。

孩子肯定不是自己的,這點白玉堂非常肯定,他只是想要看一看,到底是誰敢冒用他的名號。

所以當秀珠將蘇越蓉帶過出來的那一刻,白玉堂的目光就立刻扎在了蘇越蓉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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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二哥!”蘇越蓉看到白玉堂後,就跟見了親人一樣高興地撲過來。

“怎麼是你。”白玉堂皺起眉來,這人他還真認識。

既然上來就叫二哥,應該是認識白玉堂的已逝的大哥白錦堂。那這蘇越蓉該就是白玉堂打小就熟的人了。趙寒煙在心裡暗暗推測道。

“這是我鄰家妹妹,蘇越蓉。”白玉堂道。

眾人一聽都知道這件事裡有蹊蹺,滿臉疑惑地等著答案。

“我和他們介紹過我自己了。”蘇越蓉道。

“那你怎敢說我是你孩子的父親?”白玉堂瞪她。

蘇越蓉立刻縮了脖子,躲在趙寒煙和秀珠的身後,和白玉堂認錯道:“是蔣大哥教我的,他說我只有這麼說才能有機會進開封府,找到你。”

“你被蔣平耍了。”白玉堂恨恨道,立刻明白這是蔣平在故意‘報復’自己。

眾人見真是個誤會,都紛紛嘆氣,怪蘇越蓉亂講,又連連去給不好惹的白玉堂道歉。

蘇越蓉瞄一眼那邊面如冰霜的白玉堂,悄悄地扯了一下趙寒煙的袖子,“趙大哥,白二哥脾氣太大了,你幫我勸勸!”

“蘇越蓉,你成何體統!出來,離他遠點!”白玉堂的臉更黑。

趙寒煙起初沒反應過來,後來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是男子,蘇越蓉剛剛拉自己那一下,還真是挺隨意的。

蘇越蓉聽這話立刻蔫了,卻沒有聽白玉堂的話跑出去,轉而跑到了秀珠邊上,一把抱住秀珠的胳膊。

白玉堂恨鐵不成鋼地看她,又去看了眼那襁褓中的孩子,用眼神‘呵斥’閒雜人作都散。然後他就坐了下來,質問蘇越蓉為何會進京。

“上個月爹就說,我的事已經託白二哥幫我辦了。可是我等了這麼久也沒見白二哥回來,再問爹他就什麼都不說,只讓我等。這都快兩個月了,我等不了了,就來了。”

蘇越蓉又簡單講明自己找白玉堂的過程,她先去了狀元樓,從劉掌櫃嘴裡得知地放之後,找到了蔣平,之後就在蔣平的指引下到了這裡。

蘇越蓉的父親請白玉堂幫忙找人,而蘇越蓉有了孩子,孩子的父親又沒有見過孩子。

趙寒煙聽到這些敘述後,立刻就反應過來,這蘇月容該就是和馮志新有意外關係後生子的那位姑娘,就是之前趙寒煙懷疑的‘採草大盜’。

當時有這個推斷的時候,趙寒煙本身就覺得這姑娘的做法有些膽大妄為,特別是在這個時代,算是很與眾不同。而今沒想到,竟真見了本人。

但起來蘇越蓉好像並不知道馮志新死了,可能是蘇越蓉的父親為讓她不受刺激,才一直沒有說。孩子看起來只有兩三個月大,蘇越蓉若剛生完孩子不久確實不易受太大刺激。

“怎麼樣,人找到了麼?白大哥現在辦事怎麼這麼慢了!”蘇越蓉不大高興地抽鼻子,眼睛立刻就紅了,“我一個弱女子,沒名沒份的要帶著一個兒子過日子,很可憐的。”

“誰叫你瘋了,連……”後面的毒話白玉堂忍住了。

白玉堂想她人既然已經到了京城,他便是不說,蘇越蓉自己稍微打聽一下,也會知道實情。

白玉堂乾脆都告訴了蘇越蓉,馮志新人已經死了,他父親後來還託他找馮高,現在人也找不著了。

“啊?怎麼會這樣!”蘇越蓉意識難以接受,嗚咽哭起來,傷心到天崩地裂,眼淚稀里嘩啦掉。

趙寒煙和秀珠好一頓哄她,才稍微把她勸得情緒穩定了下來。趙寒煙很奇怪,蘇越蓉怎麼會跑去‘採’馮志新。

“我也後悔呢!那天我剛過完十八歲生日,想著能和我爹一樣……”

“咳!”白玉堂咳嗽了一聲。

蘇越蓉立刻改口:“我、我就是終於得機會出來闖江湖,一時貪玩了,誤打誤撞進了馮志新的屋子,想拿一樣不緊要的東西就走,結果不要命地喝了桌上的一杯酒,就沒想到那酒有點怪,喝完全身發熱就……就……我真的好後悔,整整哭了三天,我也沒想讓他負責,努力想把這件事兒忘了,誰知道後來我肚子大了!”

蘇越蓉用雙手捂著臉。

十多年前,陳州鬧過一段採花賊,那採花賊不碰女人,只是拿女子閨中的一樣東西離開。而趙寒煙剛剛聽蘇越蓉的講述,似乎也是想闖進馮志新的房間拿一樣東西離開,不過她貪喝一杯酒出了意外,大概是很倒黴的第一次就失手了。

“無知,蠢,傻。”白玉堂毫不吝嗇地罵道。

“我知道了。”蘇越蓉又哭起來,身子一抖一抖的。

趙寒煙:“事已至此,就別說她了,以後的日子還長。”

蘇越蓉是典型的因一念之差而走錯路的失足少女,雖曾經走上了一條彎路,並為此付出了代價,但這並不代表她會因這一個錯誤,後半輩子就要生活在痛苦中。

“以前的事無法挽回,以後我肯定謹記教訓。”

蘇越蓉邊哭鼻子邊附和趙寒煙的話,懺悔之後,央求白玉堂別說她了。

蘇越蓉有什麼事都能哭出來和講出來,還算叫人安心些。這種時候有途徑發洩反而是好事。

而且,趙寒煙還發現蘇越蓉很能聽得進去道理,這點很難得了。正應了那句“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的話。

“行了,少哭點,你還有孩子要照顧。”白玉堂忍下了馮志新有多人渣的話,勸慰蘇越蓉一句,就問她接下來想怎麼辦,“我讓蔣平送你回家。”

“不,我不回去!我爹知道馮志新已經死了,還不告訴我,他肯定是不想讓我養這個孩子。”蘇越蓉吧嗒吧嗒掉眼淚,抱著懷裡小小的孩子,紅著眼睛可憐兮兮地對白玉堂祈求

秀珠看著心疼,就幫忙哀求白玉堂。

趙寒煙也道:“她受了幾番刺激,不好再經歷磨難了,就先暫且隨她的心意,讓她在京城安置下來,他父親那裡你捎信告知一聲就是。有你照應,想必他父親應該會放心。”

畢竟幫他女兒抓馮志新這種事,蘇越蓉的父親都能放心交待給白玉堂,可見對白玉堂十分信任。

白玉堂無奈應承,隨即琢磨如何安置蘇越蓉。因暫時沒有辦法立刻找到合適安置她的宅子,她一個弱女子帶著孩子也不好單獨在外邊住,便把蘇越蓉暫且安置在開封府。

趙寒煙就問來旺,開封府可還有合適的地方安置。

來旺一聽緣故,搖頭道:“地方倒是有,但是單獨的院子卻沒有了。她一個女人帶孩子不方便,最好還是給單獨的院子好,不好和爺們同住。”

蘇越蓉聽這話正要張嘴,白玉堂先發話了。

“這個容易,我把院子給她,這兩天我住外面。”白玉堂道。

“誒?若這樣的話,就不用出去了,”來旺接著建議道,“讓秀珠搬過去和蘇姑娘一塊兒住。白五爺和趙小兄弟住一起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