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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這兩天天氣好, 謝景沒穿的太厚,衣服也比較寬鬆。

謝景的袖子劃破了,上面蹭了不少血跡。

沈晏清握住謝景的手腕, 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袖子挽起來,傷口就露了出來。

刀傷在手臂的外側,五六釐米長, 對外滲著血, 白皙的皮膚上幾道蜿蜒曲折的血痕格外觸目驚心。

血珠說著手臂上的血痕,一滴滴, 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

沈晏清的心口上像是是有團火在燒, 燒的他神志不清, 心肺化成了一團, 雙眼都是熱的。

沈晏清沒使勁, 謝景一扭手就掙脫了, 他把受傷的手臂收了回去, 隨口道:“小傷, 沒什麼事。”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沈晏清扭頭一看,後面倆小混混扶著牆顫顫巍巍站起來, 盯著門口, 準備趁人不備,從踹破了的門口溜之大吉。

幾個人一撞見沈晏清的目光, 一哆嗦,一屁股又摔回地上。

沈晏清彎著眼角,和藹又可親:“要去哪啊?”

他的眼毫無笑意, 感覺比背後沾了水的瓷磚還涼,令人心驚。

穿黃校服的小混混剛才屁股還摔得火辣辣的疼,現在瞬間遍體生涼。

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黃校服曾經在沈晏清臉上見過一次。

沈晏清只覺得這三個人眼熟,但是叫不出來名字,知道他們是鄧哥的小弟。

鄧哥在一中附近橫行霸道,本命卻非常文藝,叫鄧思帆。他們這群烏合之眾估計沒幾個不認識沈晏清的。

那時候沈晏清還不叫七爺。

他初中也不是在陽城上的,高一才轉過來了半學期,除了石旭之外,人生地不熟,誰也不認識,放學下課獨來獨往,連個伴也沒有。

校園周邊幾乎都有這樣的傳統,幾個小流氓把膽小懦弱的新生堵在沒有人的巷口,面容猙獰地伸手討要保護費。

一中建的早,坐落在鬧市的老城區,周邊魚龍混雜,這種現象層出不窮,受欺負的學生精挑細選,自己也不說,連學校也不好管理。

遊蕩在附近的小流氓看人的眼神兒極尖,專挑默默無聞的高一新生下手,下手之前還要謹慎觀察幾天。

他們盯了沈晏清兩天,確定他出手大方,還獨來獨往,簡直是人傻錢多的最佳典範。沒兩天就忍不住把人堵在路上,笑嘻嘻地伸手要錢。

結果踢到鐵板一塊,光榮的鎩羽而歸。

這幫孫子都有個光榮的傳統。打了個孫子來了兒子,打了兒子來了老子。想著有靠山,一層層的往上告狀。

沒過兩天,鄧哥親自帶著十幾個人把沈晏清堵在路上,準備狠狠教訓他一頓。

那次黃校服也在,他永遠記得那天,他們去了十幾個人。這個小崽子看上去人畜無害,實際上下手又狠又準,十分鐘之後,一個不落的躺在地上哀嚎。

當時沈晏清一隻腳踩在鄧哥的肩膀上,彎下腰,笑著問他,不是要收保護費嗎,要收多少?

他的手上有帶血的擦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來自地獄的俊美修羅。

所有人都躺下了,他在旁邊的小賣部買了個冰棒,坐在臺階上,面無表情地嚼完了,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

沈晏清一戰成名,之後再一中一呼百應,這群小流氓欺軟怕硬,鄧哥見沈晏清就像老鼠看見貓,屁都不敢放一個,繞著路走。

這段時間,是鄧哥縱橫一中以來最屈辱的時刻。

不過還好時間不長,第二年開學,沈晏清又轉學了,銷聲匿跡了。

黃校服抖了一下,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到了倒了八輩子血黴了。鄧哥和他說就教訓一個書呆子,手上弄點傷,不能寫字了就行,這還不簡單。

結果那書呆子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揍人這麼猛。最要命的是,七爺竟然也在這,他倆看起來還認識。

太晦氣了。

黃校服縮了縮脖子,尷尬地打著哈哈:“就活動活動,活動活動……”

“謝景!”門口圍了兩三個人,有人開口喊道。

剛才踹門的巨大聲響在騰飛園裡餘音繞樑,現在園子裡挺空,看熱鬧的也不過寥寥。於光曲就是剛才抱怨廁所鎖門的同學,聽到動靜趕緊趕了過來,站在門口,盯著謝景的手臂震驚道:“你手怎麼了”

謝景看了一眼,搖頭:“沒事兒,就被人劃了一下。”

沈晏回過頭,把似笑非笑的神色收一收,對來了的同學解釋道:“有人在學校裡帶刀傷人,誰去辦公室叫個老師過來。”

“我去。”有熱心群眾扭頭就往教務處跑。

沈晏清又道:“我在這裡看著,不讓他們跑了。謝景快去校醫院把傷口處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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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把手臂抬起來,看了一眼。雖然看著還挺嚇人,但是實際上和割傷差不多,而且也不是很深:“不用吧,包一下就好了,我記得體委那裡有紗布和碘伏。”

沈晏清搖頭:“誰知道刀上有沒有淬毒。”

門口的圍觀群眾“噗嗤”一聲笑了。

於光曲自告奮勇:“對呀!這麼長的一道口子,還是小心點比較好,我陪你一起去吧。”

謝景掃了一眼附近,門口還有倆人,看住地上躺著三個半殘,應該沒什麼問題,於是謝絕了於光曲:“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在這裡盯著他們。”

說完,謝景轉身往門外走,門口的幾個人自覺讓路。

謝景一出門,情不自禁地皺起眉頭。他又抬手看了一眼傷口,現在還在流血。

謝景倒抽了一口涼氣,其實還挺疼的,但是在外人面前他不能露怯。

他猜測沈晏清等下肯定要去校醫院找他,從體委掛在外面的小袋子裡摸出紗布簡單包紮一下,乖乖去校醫院了。

謝景一走,圍觀的幾個人看完了熱鬧,沒有瞎摻和的心態,也散了,衛生間裡只剩下四個人。

沈晏清斜靠在牆上,雙手抱胸漫不經心道:“說吧,你們為什麼在這?”

黃校服嬉皮笑臉道:“這不是拿人錢財,□□嗎。七爺,你大人有大量,體諒一下我們的工作。”

沈晏清笑了:“工作?那你們的客戶是誰?”

黃校服訕訕道:“我就是一個辦事兒的,咱也不知道呀,鄧哥他沒告訴我。”

“不知道?”沈晏清,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腕,發出兩聲脆響,“沒聽過?”

他們這幫子人,除了在一中門口收保護費,還幹些給錢就幫人揍人尋仇的勾當。

謝景和二中門口的小流氓八竿子打不著,十有八九是他們收了錢來找謝景茬。

謝景兩耳不聞窗外事,結的仇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沈晏清心裡大概也有數。

臉皮厚,不要臉,死不承認,嬉皮笑臉,欺軟怕硬,是他們一貫的作風。

就算不小心出了什麼事,都是口頭交代,也沒什麼證據,鄧思帆把手底下出事的小嘍囉推出去,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小嘍囉還不敢反咬他,自己認倒黴,在派出所裡嬉皮笑臉混幾天就過去了,口供出來了,出去還怎麼混。

這事擱他們這種解決方式,黃校服他們自願蹲兩天局子,這事就翻篇了。

沈晏清心想,哪能這麼簡單啊。

黃校服都快哭了,他是真的不知道。鄧思帆就告訴他了,來二中找一個叫謝景的,給他們看了照片,交代了任務。沒說是誰的仇家,黃校服他們也沒多問。

“鄧哥真沒告訴我們。七爺,不如你親自去問鄧哥吧!我現在就幫你打個電話。”

說著,黃校服摸著口袋,從裡面掏出手機,解開鎖,給鄧哥打了電話,成功把禍水東引。

沈晏清沒接。

那邊電話已經通了。

手機裡是嘈雜的音樂聲,夾雜著鄧思帆含糊不清的說話聲:“強子,事情辦完了?”

黃校服本名曹偉強,鄧哥就是在叫他。

廁所裡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

“強子?你怎麼不說話?”鄧哥嬉笑道,“被人綁架了?”

曹偉強非常想瘋狂點頭,但是他不敢。

沈晏清笑了笑,剛想說話,門外傳來一聲暴喝:“你們是哪個班的!”

魚頭兇狠惡煞的站在外面,一雙金魚眼都快從眼眶裡瞪出來了。

曹偉強嚇得一驚,手一抖,手機啪嗒一聲,掉進旁邊的水池裡,屏滅了。

光榮殉職。

沈晏清悄無聲息地退後一步,和這三個人拉開距離:“老師你來的正好,就是他們三個在教學區傷人。”

魚頭二話不說,把三個人,連帶著沈晏清,連人帶物,一起提溜到了教務辦。

曹偉強三個人鵪鶉一樣站在教務處的角落裡。問怎麼進來的,照實回答,借了別人的校服。問為什麼針對謝景,亂七八糟,扯了一堆自身原因。

看不慣,不順眼,陪同作案,云云。

他們不敢把鄧哥供出來,也不敢得罪沈晏清,反正確實不知道背後是誰,敬職敬責地扮演著一問三不知。

魚頭報了警,警察還沒來。

沈晏清懶得和他們推諉扯皮,和魚頭說,謝景受傷了,在校醫院,他想去看看。

魚頭揮揮手,讓他先出去了。

沈晏清到校醫院的時候,醫生正在給謝景包紮。傷口清洗之後縫了兩針,現在已經不出血了,以防萬一還打了破傷風,現在剛好弄完。

沈晏清坐在小板凳上,不放心的拿過來看了兩眼,確定沒再出血:“還好不是特別嚴重。”

這次是謝景身手好,如果再多來幾個人呢。雖然是說給謝景的手臂弄點傷,但是如果場面失控,那把刀的位置偏了呢。

如果太多,壓在沈晏清的腦子裡,他不敢想。

沈晏清面上不顯,把情緒隱藏的很好。發瘋沒意思,他有自己的解決辦法。

沈晏清繼續說道:“魚頭報警了,他們一口咬死,就是自身原因,看你不順眼,教訓一下。”

謝景笑了:“他們誰啊?我見過嗎?”

沈晏清:“都不是我們學校的,外面來的小混混。聽他們說是一中那邊過來的。”

“我記得動手之前,他們說過,是鄧哥讓他們過來的。是誰?還有頭目的嗎?無冤無仇地找我麻煩,還能為著什麼事。”謝景晃了晃手臂,說道:“傷在外側,不能寫字了。”

夜晚有考試,握筆的時候,剛好壓著傷口。

不得不說,這一個人刀法還挺好。

考完試就要出成績,很明顯,有人狗急跳牆了。

謝景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害,太優秀了,沒辦法。”

沈晏清道:“試還考嗎?”

“大概是考不了了。”這種情況就算他願意,老張也不會同意,更何況還有沈晏清,謝景接著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大天台的殊榮只能屬於他一個人。”

“你說的對,”沈晏清眉眼彎彎,表示贊同,“警察叔叔應該也到了,那邊估計等著你呢。”

兩個人從校醫院裡出來徑直去了教學辦,魚頭把老張叫過來了,裡面還有幾個警察,幾名眼熟的同學,估摸著是剛才在廁所門口圍觀的那些。

老張一看謝景手上的紗布,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他最寶貝的學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班門口受傷了,簡直就是在老張心頭上挖肉。

老張心疼得不行,看了直接說:“今晚考試你不用去了,最近幾天的作業也不用寫了,養傷要緊。”

謝景:“!!!”

怎麼感覺還有點划算。

警察叔叔把謝景叫過去:“他們身上的傷都是你打的?”

謝景非常痛快的承認了。

他下手又狠又準,而且很疼,一旦中招,短時間內站都站不起來。但是別人都找到家門口了,怎麼說都只能算是正當防衛。

警察叔叔打聽了謝景的成績,而且看著這麼瘦的人,竟然有這麼好的身手。

警察叔叔接著問道:“你認識他們嗎?”

謝景搖頭:“見都沒見過。”

警察叔叔扭頭看著後面三個人:“那你們是怎麼認識他的?”

頂著沈晏清和警察叔叔雙重審視的目光,曹偉強聲音小如蚊蠅:“就見過一面。”

警察叔叔氣笑了:“見過一面你就到人家學校裡找事,你蒙誰呢?”

曹偉強縮著脖子又不說話了。

謝景走過去,看著曹偉強:“鄧哥是誰?”

曹偉強臉色一白,咽了口唾沫。

糟糕,動手之前嘴賤,自報家門了。

“等個?等個啥?”

裝瘋賣傻乃是第一妙招。

謝景笑了笑,回頭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的給警察叔叔交代了一遍。

要是擱二中那邊的派出所,“鄧哥”變調多少次,也能一耳朵聽出來,可惜一中和二中不是一個轄區,一中附近的地痞小流氓,大名還沒傳到這裡。

但是曹偉強反應不對,警察叔叔記下這個點,準備回去好好審一審。

為了不耽誤晚上的考試,警察叔叔在教務辦裡把該問的問清楚,只把三個小混混拎回了派出所。

當時教學樓裡人少,親眼看見的也沒幾個,但是教學樓屁大一塊,有點風吹草動,一個個脖子伸的比鵝都長。

整個一班知道謝景在隔壁廁所裡一打三,雖然光榮負傷,但是幸不辱命。

施紅紅簡直對謝景佩服的五體投地,神仙就是神仙,不僅什麼都會,連揍人都喊不含糊。

而且還不用考試。

進考場的時候,施紅紅拎著文具袋,淚散騰飛園,恨不得親手在自己胳膊上劃上一刀,留下來和謝景做一對難兄難弟,和試卷說再見。

最後強行被吳齊拖走了。

大家都在收拾東西進考場。

謝景回頭看了一眼安文山的座位。

安文山在後排,低著頭把鉛筆裝進文件袋裡,抬頭時剛好和謝景的目光撞個正著。

他甚至還朝謝景笑了一下,看起來勝券在握。

謝景心想:安文山、鄧哥,什麼關係呢?

夜晚,萬籟俱寂,安靜地能聽見下鋪謝景的呼吸聲。

沈晏清開啟手機,時間顯示:“00:30”。

他從床邊探出頭,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謝景。”

回答他的只有平穩的呼吸聲。

沈晏清沿著梯子下來,躡手躡腳地穿上鞋,悄無聲息地摸到門邊。

門咯吱咯吱地開了,一道黑影溜了出去了,又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門。

天氣還不錯,半輪明月掛在天上,灑下的月光和路邊的燈光相互纏綿。

沈晏清身輕如燕,飛簷走壁不在話下,十五分鍾後,踩著院牆上的一個坑,輕巧地翻了出去。

這叫什麼?

嫻熟!

凌晨一點,鄧思帆剛從網咖裡出來,領著幾個小弟,準備轉戰ktv,包間都已經訂好了。

這邊老舊的街道錯綜複雜,路燈有一半都是壞的,幾個人開著手機的手電筒,搖搖晃晃的再路上走。

一個小黃毛拎著手機,湊到鄧思帆面前,笑嘻嘻地說道:“鄧哥,今天包間裡有人等著沒,就前天那個,那滋味……”

話音沒落,鄧思帆一巴掌把他撥開。他懷疑自己眼花了。

網咖出去沒走多遠是一家門店,地勢高,門口砌著三層臺階,店家還很大方地在門口吊著一盞點亮的白熾燈。

臺階上有人。

還是兩年沒見的熟人。

鄧思帆的心理陰影可以和今天的夜色相媲美。

沒等他說話,那個人已經從臺階上站起來了。

冷光從他的頭頂落下來,白的滲人。

可不就是沈晏清。

鄧思帆今天的行蹤,是沈晏清讓石旭打聽的。

還算準確。

沈晏清笑的如沐春風:“好久不見啊,鄧哥。”

鄧思帆身上涼了一半,這個人怎麼再這裡?他一出現,肯定沒什麼好事。

小黃毛不爽了,這一片誰見了他們不繞著走,就這人這樣子,看上去怎麼這麼橫。

小黃毛咋咋呼呼道:“你誰啊,別……”

後面有個同夥把他拽了回去,捂住了嘴,賠笑道:“七爺,您別介意,新來的,不懂規矩。”

開什麼玩笑,他們這才五個人,夜深人靜的動起手來,都要交代在這。

鄧思帆湊上去,從兜裡摸出來一盒煙,給沈晏清遞了一盒:“七爺,好久不見。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沈晏清接過來,用菸嘴點著手背,緩緩道:“強子……是你的人吧。”

鄧思帆心道不好,下午曹偉強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打過來,鄧思帆玩嗨了,早給忘了。

沒頭沒尾的,鄧思帆現在想起來,今天確實沒見著曹偉強,這小子不會真被沈晏清給扣了吧。

也不對啊,他今天不是帶著三個人去二中找事去了嗎?

可是這和沈晏清有什麼關係?

鄧思帆掏出火機,給沈晏清把煙點了:“是我的人,他幹什麼混賬事開罪了七爺。”

猩紅的火星在空氣中燃燒,沈晏清也沒抽,任由火苗一點點的往上燒:“今天他到二中來,接的是誰的單子?”

鄧思帆訕笑道:“鄧哥,你問這個幹嗎?”

“好奇。不願意說?”

本來也不是多麻煩的事,只是鄧思帆是聽一個手下說的,就讓人去了,他還真不知道是誰託的人。

鄧思帆也是個人精,不管啥原因,沈晏清親自找上門來,肯定是在太歲頭上動土了。鄧思帆也樂意賣這個人情,二話不說,掏出手機就打了個電話。

沒兩分鍾,就問出來個結果。

“問出來了,是商武那小子的親戚,叫什麼……文山。”

“安文山?”

“對對對。”

“曹偉強今天進局子了,明天條子就會叫你過去問話,”沈晏清拍著安文山的肩膀,“知道該怎麼說嗎?”

言下之意,是讓他去共患難了。

賣人情鄧思帆願意,讓他進局子認罪,鄧思帆就不可以了。

“這……不合適吧,和我也沒什麼關係啊?嗷嗷嗷……”

鄧思帆忽然爆出了慘烈的哀嚎。

沈晏清本來手搭在鄧思帆的肩膀上,幹脆利索的把他一條胳膊卸了。

旁邊四個人也動了。

鄧思帆後退一步,一邊哀嚎,一邊罵道:“給臉不要臉,給我打。”

別管什麼贏不贏了,現在臉都被人放在地上踩了,先動手再說。

四個小雜毛根本不是沈晏清的對手,不到兩分鍾,全躺了。

連鄧思帆也不例外。

沈晏清手上捏著點燃的菸頭,還沒滅,燒到了一半。

他彎腰,看著鄧思帆,幾乎和兩年前一模一樣,低垂的眉眼裡是波瀾不驚的淡然,他又問了一遍:“明天,知道該怎麼說嗎?”

鄧思帆痛苦的哀嚎:“知道,知道!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沈晏清點點頭,把他手上還沒點完的煙別在了鄧思帆的耳朵上,燃燒的火星燎到了鄧思帆耳邊的頭髮,蜷起來一大片。

謝景受傷,必有鄧思帆添磚加瓦,誰也不乾淨。

沈晏清繼續說道:“別慌啊,指使人的是安文山,又不是你。動手的是曹偉強他們,也不是你,知道嗎?”

鄧思帆是個聰明人,不然也混不到今天這樣,當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連忙點頭:“知道!知道!我一定搞死那幾個王八犢子。”

鄧思帆抽了一口涼氣,現在簡直恨死安文山了,他媽的,找誰的事不好,找七爺的。這語氣一聽就是對他有大意見。

沈晏清直起腰:“這事做的漂亮,好處也少不了你的。”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經久不衰。

鄧思帆就算心裡有怨氣,現在也順暢了。

他們之所以怕沈晏清,還有個原因是他家裡有錢,有錢能使鬼推磨,把他得罪狠了,誰也說不好,會發生什麼。而且他出手大方,他說有好處,那一定非常可觀。

鄧思帆趕緊說道:“沒問題,您放心吧。嘶……”

“最後一句,”沈晏清站起來,垂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謝景,你們不許動。”

這他媽誰敢動,不是找死嗎。

鄧思帆趕忙說道:“他以後就是我爹,我走哪都供著他。”

沈晏清點點頭,滿意地轉身走了。

他原路悄悄摸回學校,輕手輕腳地推開宿舍門,忽然聽到謝景說:“你幹嘛去了?”

猝不及防,沈晏清差點嚇得摔了一跤。

完了,被發現了。

剛才還在小巷子裡大殺四方的七爺現在恨不得能原地消失,變成一個透明人。

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我小號銷號成功沒?

賬號自殺要七天呢!

謝景把床頭燈開啟,看著他。

沈晏清尷尬地站在門口,假裝若無其事地說道:“你怎麼醒了,我剛才去上了個廁所,吵到你了。”

傷口有點疼,謝景其實一直沒睡著,沈晏清鬼鬼祟祟地叫他,謝景就察覺到,他可能有事,故意沒有回答。

沈晏清跟個猴一樣,眨眼就沒影了,謝景剛推開門,準備追上去,沈晏清連個影都沒有了。

上廁所上一個多小時,沈晏清是掉到糞坑裡,順便搓了個澡嗎?

謝景道:“你上廁所上這麼久?”

沈晏清神色如常,脫鞋爬到自己床上,理直氣壯且非常不要臉的說道:“我便秘。”

謝景:“……”

沈晏清把外套脫了,蓋上被子,翻了個身:“睡吧,我太困了。現在都兩點了,明天還要考試,晚安,景兒。”

他直接把話堵死了。明白的不配合,謝景也不能再追問什麼了。

但是他著實感到好奇。

沈晏清到底去幹什麼了?

謝景也不是瞎子,他能看出來,白天那幾個人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其實非常怕沈晏清。

耗子見了貓的慫逼樣,是藏不住的。

沈晏清為什麼爬樓翻牆都如此熟練?

還有上次,石旭在一中有事,為什麼要來找沈晏清?

一個個疑問在謝景腦子裡盤繞。

謝景盯著上鋪的床板,後知後覺地想到,他的同桌越來越像一個謎。

這麼想著,謝景慢慢也睡著了。

第二天照常考試,謝景一個人呆在教室裡翻書。

第二場考英語的時候,剛放完聽力,安文山被叫了出去,然後就沒有回來。

謝景並不在現場,這還是施紅紅告訴他的。

中午午自習之前,施紅紅坐在座位上,繪聲繪色的描述了安文山從考場裡出去,臉色從迷茫到震驚到驚慌到鎮定的全過程,最後還丟擲了問題:“謝景,你胳膊受傷,不會和他有關吧?”

謝景笑了笑:“這誰知道呢。”

和他沒關係才有鬼了。

施紅紅繼續說到:“我跟你講,現在外面都流傳著一個說法。”

一般關於謝景的故事,都不是什麼好事。

謝景道:“說來聽聽。”

施紅紅神秘道:“昨天咱們學校貼吧那叫一個熱鬧。昨天晚上,門口不是停了個警車嗎,教務辦也有幾個警察,不少人連夜發帖,討論來龍去脈……”

施紅紅這麼一講,謝景算是明白了。

一群人考試的夜晚還不好好睡覺,跑學校貼吧裡聊八卦。昨天一個帖子從放學在首頁一直飄到了今天早上。

核心內容:臨近考試,謝景害怕對賭失敗,請人自導自演,成為全年紀唯一一個因傷不用考試的人,這招苦肉計,實在妙不可言!

首樓小論文似的洋洋灑灑上千字。作案動機,作案手法,案件疑點,得出結論。分析的有理有據,看著確實像那麼回事。

聯絡到上次轟動整個年級的大事,很快說服了一部分人,樓裡變成了相信的,和不相信的人的各種罵戰。

上千樓裡只有一兩個人,弱弱的提問,樓主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樓主還回覆了。

說的是語焉不詳,又曖昧至極的“你猜。”

謝景聽完,嘖嘖稱奇,佔領輿論高地,這一招實在是妙啊。

施紅紅講完了,又補充道:“結果呢,然後今天中午,安文山就被帶走了,和他沒關係誰相信呢。”

施紅紅靠在後面的桌子上,連連唏噓:“警察叔叔的眼神果然是雪亮的。”

雖然謝景和安文山一樣都不怎麼搭理人,但是謝景是一種距離感,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有自己的執行軌跡。安文山不一樣,看上去陰惻惻的,感覺要是不是竄出來咬你一口。

所以施紅紅不太喜歡他。

管他網上有什麼洗腦包,施紅紅就是無條件相信謝景。

安文山這一天座位都是空著的,一直沒回來。

一班的人都敏銳地察覺到,這事可能沒那麼簡單了。

但是對謝景來說沒什麼區別了,只要把安文山揪出來了,那接下來就好辦了。

十一月中下旬已經漸漸有了冬天的氣息。

早起天還是漆黑的,氣溫個位數,草地上打了厚厚一層霜。

沈晏清現在已經不去晨練了,但是他還是一如既往,宛如一隻勤勞的小蜜蜂,每天都是一棟樓最早起的一撥人,輕手輕腳的洗漱完,就去食堂買早餐,

自從魚頭橫空出世,餐廳的熱門選手之間的競爭日趨激烈。謝景每天看著熱氣騰騰的飯盒,感動的淚流滿面,發自內心地覺得,沈晏清簡直是自己的再生父母。

謝景從衛生間裡洗漱完出來,叼著一個灌湯包,忽然想起來:“今天是不是星期一?”

沈晏清仰靠在椅背上,長腿伸到桌下,點點頭:“怎麼了?”

謝景看著他的牛仔褲,說道:“你穿秋褲了嗎?”

沈晏清斬釘截鐵:“沒有。”

年輕人的世界就沒有秋褲兩個字。

謝景盤腿坐在床上:“我勸你最好穿上。”

沈晏清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竟然穿秋褲!”

小同桌表面上狂放不羈,背地裡竟然偷偷的穿上了秋褲。

一點都不青春活力。

實在是令人咂舌。

謝景不置可否:“相信我,不穿你絕對會後悔的。今天有升旗儀式。”

沈晏清:“你怎麼知道?”

謝景眨眨眼:“猜的。”

國旗下的講話,二中丟失已久的光榮傳統,一般沒事都不怎麼升國旗。

原因無他,二中的國旗在圖書館的下面,在大門主幹道的盡頭,只能裝下一個年級的人,三個年級你不升我不升,搞得最後沒有什麼重大事件,這個活動也漸漸消失來了。

最重要的是,佔用早自習時間。

升旗儀式漸漸被黑板旁邊的大音箱取代,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就用那個通知,講話的時候,還能在班裡上自習。

新官上任三把火,魚頭來的第二個星期,就撿起了這個光榮傳統,並且一人獨佔升旗臺,堅持每週必升旗,每天必跑操,一天不落。

臨近冬天的早上冷的不行,還是第一次講話,魚頭慷慨激昂,進行了漫長的發言。一班站在最旁邊,成了一道敬職敬責的擋風牆,一幫子人自詡年輕力壯的年輕人,站在風口上,吹了一個小時的寒風,回來的時候凍的梆硬。

連知覺都沒有了。

早上一到教室,大家經歷了星期天考試的折磨,又洩氣,又焉巴,有氣無力地捧著書,揹著英語單詞。

施紅紅暗搓搓地回過頭,安文山還沒來。

“呼呼呼。”大音箱裡傳來了吹氣試音的聲音。

沒過久,大嗓子震醒了一屋子所有昏昏欲睡的人。

“所有班級到國旗下集合。”

“所有班級到國旗下集合。”

魚頭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黑板旁邊的音響裡傳出來。

一班爆發了一小陣不怎麼明顯的歡呼聲。

不用再教室裡上早自習,可以出去呼吸新鮮空氣,大家都興奮的不得了。根據以前的經驗,運氣好的話,第一節課也不用上了。

但是他們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才剛站了不到十分鐘,大家就覺得不對勁了。

怎麼他媽的這麼冷啊。

十一月中旬,七點鐘的早上,天還不算大亮,太陽還沒出來,一天中最冷的時候,這兩天還降溫了。霧濛濛的空氣貼著臉像一把鈍刀子,一寸一寸地刮著你的皮膚,而時不時吹過來的寒風就像一把尖刀,在殘忍至極的刮骨剜肉,一群人站在風口上,被凍成了一群縮頭縮腦,瑟瑟發抖的小雞仔。

只有沈晏清和謝景格格不入。

沈晏清最後還是聽了謝景的話,多加了一件衣服,他沒有秋褲,所以穿了兩條褲子,還特意穿了帶兜帽的衛衣,

帽子一蓋在頭上,和寒風告別,與世界絕緣。

一圈人跺腳的跺腳,搓手的搓手,魚頭終於上臺了。

升旗臺後面是圖書館下的大臺階,環形圖書館一圈下面都有一大片空地,正對著升旗臺的是一大排露天的走廊,現在上面站著幾個領導,牆上拉著一個紅橫幅,被風吹得簌簌響。

“嚴抓校風校紀,共創美好環境。”

下面的空地上放著話筒和擴音裝置。

魚頭清了清嗓子,對著話筒開腔了。

但是和謝景印象中不同的,他沒有發表長篇累牘的陳詞濫調。

他說:“就前天,我們年級發生了一起惡意襲擊事件。”

此話一句,下面還蔫蔫的學生,瞬間豎起了耳朵。

作者有話要說:  辛苦大家半個月的等待了,鞠躬感謝!

有兩件事,都很重要。

一個是,接下來幾天會掉雙更,早上六點和晚上六點,過時間沒更就是單更,需要揮舞小鞭子,才能更勤奮。

還有一個事,現在出了個坑爹的規定,修文一次,一百月石,而我只有,400個,我可能以後都修不了文了,小可愛們如果方便的話,點一下右上角的分享,可能會有月石給我,辛苦大家了/(t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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