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朗房間正對面的牆上安裝著一架復古華麗的壁爐,他們六人一出來就被吸引了過去。
伊代皓白幼年時生活在德國,對壁爐並不陌生。他來的路上還跟高朗吐槽說,他小時候就見過兩個季節――一個是冬季,一個是大約在冬季。
伊代皓白探頭進去,壁爐內壁嶄新明亮,他伸手在內壁摸了一圈。
喬原提醒他:“哎,小弟,你小心一點。”
伊代皓白捻捻手指,上面只有細微的灰塵,沒有任何燒灼的黑色印記。
壁爐是新安裝的,沒有使用過,所以說這裡並不是一個古董型建築,很明顯是節目組臨危受命,搞出來的專業拍攝場地。
高朗笑著說:“這個就有點浪費了,咱們要是冬天來拍,說不定還能派上用場呢。”
陶心遠對壁爐不感興趣,這些只是旁枝末節生出來的迷惑項,並不是問題的核心關鍵。
在他目前所獲取的資訊裡,和壁爐有聯絡的是――“我常常坐在爐火旁,麗薩陪我打盹。”
麗薩和爐火都相繼出現,而高朗又不是主人身份,那麼“我”究竟是誰?
陶心遠無意識地咬著下唇,他陷入思考時總會有些莫名其妙的小動作。他四下搜尋,快速地掃過周圍的景物,屋子還沒看一圈他的目光就像遇到了障礙,搜尋的速度秒降為零,長久地停在同一個地方。
他並沒有任何發現,他只是看到了南澤。
南澤也沒在看壁爐,而是仰頭專注地盯著壁爐上的那幅畫。
南澤感受到突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偏過頭,和陶心遠對視了一眼,然後朝那幅畫抬了抬下巴。
南澤說:“畫有問題。”
陶心遠看過去,發現畫像是抽象的風格,配色雜亂無章,像是釋迦、檸檬、聖女果和青杭椒混合榨出來的黑暗果汁。
這幅畫詭異極了,又佔了很大的位置,不該被他們忽略的。可若不是南澤提醒,他根本不會注意。
不止他,其他四個人也都沒有發現。
陶心遠往後退一些距離,幾乎退到了高朗房間的門口。
然後他再去看那面牆,就找到了答案。
畫懸掛的位置十分特別,它像是突兀地出現在那裡一樣,上不接屋頂,下不接壁爐,完全處在人們的視線盲區。
陶心遠伸出手指,在眼前比了個距離。
透過三角測量的差值,簡單地估摸了一下畫像的尺寸。
畫像寬七米,高三米,上沿幾乎和二樓的扶手高度齊平,下沿和壁爐之間空了四米的距離。
很明顯,這四米的距離裡有屬於畫像的一部分。
陶心遠說:“畫掛反了。”
喬原吃驚地回頭看他,“啊?”
陶心遠指指被他們的頭頂,示意那裡有一處被忽略的神秘線索。
陶心遠說:“那幅畫,正確的視角是站在二樓往下看。”
紅色地毯繞著環形走廊鋪展一圈,柔軟棉彈的質地吸收了所有人的腳步聲,就彷彿一行吵鬧的幽靈沿著樓梯飄了上來。
高朗趴在欄杆上往下探頭,只一眼,就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天啊……”高朗不由地抓緊木欄杆,“畫上面……上面是六個人!”
“一、二、三、四、五、六……”喬原湊過去數了一遍,又回頭數了數他們,在最後點到自己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這畫上的六個人……不會就是我們吧。”
伊代皓白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喬原和高朗慫得腿軟,他反倒覺得好玩。
伊代皓白抓著喬原的手左搖右晃,他興奮地說:“會不會是角色扮演?!高朗哥哥是高管家的身份,我們每一個人都有一張身份牌!”
段程望手插兜立在一旁,漠不關心,喬原瞪了伊代皓白一眼,心累得也不想說話。
陶心遠說:“有可能。”
南澤微微點頭,說:“繼續搜房間吧。”
最靠近樓梯的就是伊代皓白的房間,面積要比高朗的大上一倍,窗戶朝南,採光明亮溫暖。
伊代皓白站在窗邊極目遠眺,從山頂看雲看天都別樣愜意,他眯著眼舒適地伸了個懶腰。
“我喜歡這個房間。”伊代皓白扶著窗框跳跳,高興極了。
除了伊代皓白獨自傻樂外,其他人一進房間就開始尋找線索。但桌子和床頭櫃上都是一片空白,衣櫃裡仍然是奢華的男裝,並沒有其他的發現。
喬原問伊代皓白:“如果高朗是高管家,那小弟你的角色是什麼?”
伊代皓白茫然地搖搖頭,他說:“我不知道啊,節目組什麼都沒告訴過我。”
南澤突然停住腳步,他問道:“你之前單獨見過封翳老師嗎?”
“見過。”伊代皓白想了想,說:“不過封老師什麼都沒說,只是和我簡單聊了聊建築。哦對,還問了我們專業的課程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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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朗蹲下身,耳朵貼在床邊敲了敲床板,“床是空的。”
“空的?”伊代皓白湊過來,“那會不會有什麼東西藏在底下?”
高朗點頭:“應該有。”
“小弟,我來吧。”喬原拽了下褲腿,在高朗身旁蹲下,說:“咱倆把床板抬起來看看吧。”
他們在伊代皓白的床裡面找到了一個復古旅行箱,其中存放了大量的曲譜和草稿,底下署名是曲作家伊代皓白。
喬原和高朗圍坐在床邊,像是興師問罪的家長,你一眼我一語地審問伊代皓白,讓他老實交代。
伊代皓白傻眼,無辜地指天發誓:“真的與我無關啊,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個音樂白痴。”
段程望是專業的,他伸手接了過來,說:“我來吧。”
南澤說暫時就真的只是暫時,他獨自去搜尋房間的細節,似乎並沒有一直帶陶心遠一起的想法。
陶心遠靠在衣櫃旁,他看著南澤的背影,有點不開心了。
人不開心的時候就得癱著,能坐著絕不站著,身體和心靈總得有一個不受委屈。
陶心遠把衣櫃裡的衣服往兩邊一推,直接一屁股坐了進去。
南澤繞著房間走了一圈,最後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南澤問:“累了?”
“不累。”陶心遠搖搖頭,說:“你又不帶我一起,那我還不如坐一會兒。”
南澤看著他沒有說話,眼底晦暗不明,也不知道信沒信。
良久,南澤抬手揉了下陶心遠垂著的腦袋,掌心和髮絲的觸碰不超過一秒鐘,陶心遠甚至還差點以為南澤在幫他驅蚊子。
“你就是懶。”南澤說,“我要去看看別的房間,你呢?繼續犯懶嗎?”
陶心遠萬分確定,他從南澤平靜的話裡聽出了一絲無奈的縱容。
陶心遠體內追愛的小馬達又嗡嗡轉了起來,他立馬站直身體,說道:“我肯定是要跟你一起的。”
南澤抿著嘴笑了一下,他繞過陶心遠走向高朗,說道:“我想借一下鑰匙。”
高朗停下和大家的討論,他抬頭看向南澤,“南哥你要哪個房間的鑰匙?”
“我自己的。”南澤頓了頓,又說,“還有……陶陶的。”
伊代皓白問他:“南澤哥哥,你們不和我們一起了嗎?”
喬原瞥了一眼陶心遠,伸手捂住伊代皓白的嘴,“小弟,你有點效率意識好嗎?讓他們倆去,大家分頭行動,一會兒再集體討論收集到的線索。”
伊代皓白不明所以,“這樣啊,那我們乾脆分三組好了,我和高朗哥哥一組,這樣效率更高,很快就能檢查完所有的房間了。”
段程望捏著曲譜的手突然一滯,他抬起眼,目光像一把鈍刀,慢悠悠地落在喬原的脖頸上。
喬原被段程望要吃人一般的目光盯著,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堅決制止住伊代皓白的危險想法。
“不行!”喬原過激地拍了下床沿,箍著伊代皓白的脖子不讓他離開,“我們四個必須一組,沒得商量。”
高朗又當起和事佬,一手拉著喬原,一手護著伊代皓白,“別鬧別鬧,就我們四個一起吧,人多力量大。”
***
南澤的房間和陶心遠的挨在一起,旁邊還有一間上鎖的,標識上寫著吳明鐸的名字。
南澤先開啟了自己的臥室,推門走了進去。
二樓六個房間的格局都很相似,只是南澤的窗戶開向朝北,望出去是一片靜謐寂寥的山谷,彷彿嘆口氣都有回聲。
陶心遠指著床頭某處突然閃過的一抹亮光,驚呼道:“那兒有東西!”
南澤也注意到了,他俯身摸索了一陣,最終在枕頭旁找到了一枚胸針。
胸針是橢圓形的,中間用浮雕的方式繪著劍與盾的圖騰,外圍是一圈細碎的鑽石,陽光打在上面,光芒耀眼奪目。
看來剛才就是這個小玩意兒在閃光。
陶心遠湊過去看了看,說:“是胸針啊,這個圖案是什麼意思。”
南澤抬頭看他,有些無奈地問:“你剛才上樓梯的時候在幹什麼?”
“啊?”陶心遠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他還能幹什麼?不就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南澤的背影,看腰看腿看肩頸。
南澤伸手點點胸針上的圖騰,說道:“樓梯扶手上雕著類似的圖案。”
這應該就是古堡主人身份的象徵。
陶心遠說:“所以說你可能是威廉?”
南澤搖搖頭,補充道:“也可能是他的兄弟或親戚。”
陶心遠想了想,說:“我們再找找別的資訊。”
南澤不置可否,伸手拉開暗棕色的皮質椅子,在書桌前坐了下來。
南澤拇指和中指分開,在書桌旁側比劃了一下大致的厚度。
那張桌子明明沒有抽屜,可桌面的厚度卻將近有二十公分,或許會有東西藏在裡面。
桌面整潔乾淨,右上角擺放著書寫用具,是一瓶開啟了的黑色墨水,其中插著一隻淺白色的羽毛筆。
陶心遠拿起墨水瓶瞧了一眼,說:“墨水也不是滿的,被用掉了三分之一左右。”
南澤思緒一頓,挑眉看向陶心遠,兩人同時開了口。
“‘我’用墨水寫了什麼?”
“‘你’用墨水寫了什麼?”
南澤笑了一下,指尖點點桌面,說道:“問它。”
陶心遠會意,他主動鑽進桌子下,手指屈起,從外向內一寸一寸地敲擊著桌子底面。
陶心遠心裡還惦記著剛才南澤對他的評價,他邊敲邊說:“我還懶嗎?”
陶心遠就縮在南澤兩腿之間,南澤一垂眼就能看到他仰起的臉。
壓抑逼仄的環境中,氣氛也跟著緊張起來,呼吸帶著熱氣縈繞在兩人之間,陶心遠第一次覺得他離南澤有些太近了。
鏡頭知情識趣地移動過來,從南澤的胸前緩緩上移,最後定格在兩人視線交叉的地方。
連節目組也發現了這個直播間飆升的熱度,動了炒他們倆cp的心思,特意加派了兩個直播機位。
南澤最瞭解鏡頭,他以此為生,是絕不會在鏡頭前做任何傻事的。
觀眾們只是喜歡戴著顯微鏡挖掘糖分,就是喜歡著這種若有似無的隱秘感,明知是假的卻吃得開心滿足。
所以有時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南澤勾唇一笑,笑意卻沒有蔓延到眼底,只是虛浮地飄在唇角上。
南澤抬手很自然地刮了下陶心遠的臉頰,輕聲說:“不懶,很乖。”
南澤這一句真假摻半的表揚,彷彿給陶心遠打了一針腎上腺素,嬌氣包立刻變身農民工,勤勤懇懇地敲起桌子。
在桌面左上角靠牆的位置,有一塊十釐米見方的區域,敲擊起來的聲音明顯比別的地方更空曠。
陶心遠說:“你看,這裡有個暗格。”
南澤也蹲下身,和他一起擠進桌下窄小的空間裡。
陶心遠往裡挪了挪,“在這裡,敲擊聲不對勁兒。”
南澤屈指敲敲,說:“有暗格。”
桌子的暗格有個小機關卡扣,陶心遠摸索著把擋板推開,暗格便直接彈了出來。
在暗格彈出的同時,“啪”地一聲,一個棕羊皮筆記本掉在了地上。
南澤撿起本子,率先從桌下鑽了出來。
陶心遠跟著鑽出來,急切地問:“寫了什麼?”
“什麼都沒寫。”南澤把本遞給陶心遠,“這是一個禮物,祝賀即將去劍橋讀書的‘我’。”
“那用掉的墨水怎麼解釋?我覺得不像是迷惑項。”陶心遠翻著空白的本,眉頭蹙了起來。
節目組所給的線索是循序漸進的,從第一晚被迫留宿的小鎮招待所,到古堡裡一步步揭開的面紗,真正的劇本和故事仍然掩埋在一層紗幕之下,需要他們細心去尋找。
南澤沒有答案,他想了想,說:“陶陶,我們去你房間看看。”
他們剛走出南澤的房間,迴廊對面的屋子裡就響起了一陣吵嚷的笑聲,陶心遠一下子就聽出來了其中有喬原的聲音。
他嫌棄地吸吸鼻子,也不知道那四個人發現了什麼,竟然讓喬原都笑出了鵝叫聲。
緊接著一件華麗的歐式蕾絲裙就被扔了出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漂亮的大簷帽和鵝毛扇。
段程望黑著臉,暴躁地質問follow pd:“封翳呢?為什麼我衣櫃裡是女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