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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魅殺玉離(22)

柳玉沒有抬頭,聲音也仍然怯生生的,但她的回答卻很堅決:“柳玉的名字是公子賜的,要改名柳玉得先問問公子。”

鄭璇霜聞言得意地笑了起來:“他已經把你送給我了,難道你還想回去問他?”

柳玉沒有回答,只是用手死死地抓緊了自己的衣角,面如死灰。

“不開眼的奴婢,你難道不知道主母要你改名你不得不改嗎?”旁邊有人插嘴。

柳玉仍然低著頭,但腰桿卻挺得直直的:“柳玉現在只是被公子派來服侍姑娘而已,柳玉的賣身契還在公子手裡。姑娘還未過門,不算主母。所以改名一事,柳玉萬萬不能從命。姑娘要改,等過了門再幫柳玉改吧。”

鄭璇霜臉都快氣綠了,她身邊的丫鬟舉扇子就往柳玉身上拍去。我忘了自己在這裡只是空氣,想伸手去擋,扇子穿過我的胳膊打到了柳玉身上。待丫鬟要舉扇再打的時候,方夫人伸手一擋,將丫鬟的手擋在了半空。方夫人扭頭對鄭璇霜笑道:“璇霜,她竟敢用禮法道理狡辯,實在可恨。可我們不要讓這個不聽話的奴婢壞了我們的興致,姐妹們是出來小聚的。”

鄭璇霜瞥了方夫人一眼,點了點頭:“嗯,方姐姐說的是。”

眾人又紛紛坐下,繼續剛才的笑談,只是鄭璇霜的臉有點臭。

金小姐偷偷看了看鄭璇霜後,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她突然起身跑到對面的桌子上端了一盤嫩滑的炒腰果肉丁送到柳玉面前:“來,柳玉,你嚐嚐這個東西,很嫩的。”同時殷勤地遞上了一雙銀筷子。

柳玉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唯唯諾諾地接過了沉重的銀筷子,去夾那白生生的腰果炒肉丁,不知何故眾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看著她。

只見柳玉將筷子伸向一塊肉丁,用力一夾,肉丁滑了出去,再一夾,又滑了出去。眾人一齊鬨笑了起來,一時間涼亭裡好似多了很多只黃鶯。在這貌似很好聽的笑聲中,柳玉的頭上密密地冒出了一層冷汗,她顧不得擦,只是認真地用筷子追逐著盤中的肉丁。

“看她那傻樣,不知道腰果肉丁不能用筷子夾嗎?沒見過世面的奴才,哈哈哈哈。”金小姐一邊說一邊抱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

“哈哈哈哈,金妹妹,真有你的,哈哈哈哈哈――”璇霜擋著嘴,笑得花枝亂顫。可她的這一串突然增大的笑聲,嚇得柳玉的手打了一個哆嗦,連帶著銀筷子猛地一戳,盤子“哐當”一聲落地,摔得粉碎。

眾人的笑聲整齊地被這盤子的碎裂聲打斷了,大家都驚訝地看著柳玉,鄭璇霜的眼色更是兇得能殺人。柳玉見勢不妙,忙扶著腰慢慢地跪到地上:“小姐,柳玉該死,柳玉該死。”

“你當然該死,揀起來,”鄭璇霜的臉冷得可以灑水成冰了,她狠狠地一跺腳,“小賤人,我要你用手把東西揀起來,一個也不許漏,不揀乾淨你今天別想起來!”

“對啊,一兩銀子一兩腰果,你還是趕緊揀起來吧。”金小姐陰陽怪氣地說道。

“是,小姐。”答畢柳玉緩慢地爬到了那堆東西旁邊,用一手艱難地託著腰,另一只手認真地揀著地上的腰果。由於肚子太大,她的肚子尖甚至碰到了地上的油。我一陣心酸,忙跨過去想拉她起來,可是我做不到,只能徒勞任由自己手從她的身上穿過穿過再穿過。我咬牙切齒地扭頭看看鄭璇霜,她正高傲地仰著頭,嘴唇微勾,心滿意足地看著這一切。

其他女子的臉上皆露出了不忍之色,終於,方夫人搖了搖頭:“璇霜,算了,我叫我的人來收拾。”

鄭璇霜不耐煩地對方夫人翻了一個白眼:“方姐姐,我在教訓我的奴婢,你就別再管了。我知道姐姐的心思,不過姐姐如果真的喜歡我家司清,還不如和妹妹我好好相處,討好這個賤婢是沒用的。”

方夫人大吸一口氣,張嘴想說什麼。不過最後,她還是將話咽了下去。

金小姐指著正在艱難地爬著揀菜的柳玉插嘴道:“方姐姐,你別掃興了。瞧,她這個樣子,好像我家門前那個抱著球的大獅子啊,多有趣。”說完她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有幾個人配合了一下她,也稀稀拉拉地附和著笑了幾聲。不過幾秒鐘後,那些人又尷尬地閉上了嘴巴,涼亭裡只剩下柳玉拾掇盤子碎片的聲音。

突然,方夫人用怒氣衝衝的語氣說道:“各位,我先走了。”說完她沒等其他人回答,拂袖而去。她一開頭,又有幾個人站了出來,告辭離去。

鄭璇霜看著她們的背影,輕聲罵了一句:“哼,多管閒事。走了更好,礙眼的醜八怪們。”

“小姐,小姐。”趴在地上的柳玉忽然抖抖地舉起了一隻油膩膩的手,她的嘴唇上已經沒了血色,“小姐,我能不能歇一會兒再繼續收拾?我頭暈。”

鄭璇霜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你還真厲害,男人受你迷惑也罷了,連那幾個醜八怪也為你叫屈,劉媽,掌嘴!”

聽到鄭璇霜的話,柳玉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搖頭,嘴唇顫抖著:“小姐,饒命啊,饒命啊,我都懷孕七個月了,小姐行行好,行行好吧――”她的話還沒說完,早有老媽子從庭外走了進來,提起她的衣領就噼裡啪啦扇了下去。她悽慘的哀求聲立刻被一聲聲慘叫和耳光聲所代替。我咬牙切齒地站在一旁,心痛卻無能為力。

鄭璇霜坐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這一幕,忽然她杏眼一瞪,厲聲喝道:“劉媽,你當我是傻子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種打法聲音響亮,可一點都不疼。你給我使勁打,我沒給你飯吃嗎?”

那老媽子轉過頭,笑得比哭還難看:“小姐,她是個大肚子,隨便教訓一下就行了。”

鄭璇霜臉都氣抽了,花容月貌瞬間變成了青面獠牙:“還敢頂嘴,不打她的肚子不就行了,快打!”

“璇霜,算了吧。”旁邊有個女子拉了拉璇霜的衣袖,卻被璇霜一把甩開:“還不快打!”

老媽子只是那樣站著,小心地陪著笑:“小姐,老身怕死了下地獄啊。”

鄭璇霜的眼裡頓時蓄滿了淚水,她大聲尖叫著:“你們每一個人都欺負我,我自己來。”說完,她衝上前一把推開了老媽子,拎起了柳玉的衣襟,舉起手沒頭沒腦地掄了下去:“賤貨!敢搶我的男人!憑你也配做我男人的妾!……”

正在這時,亭邊的小道上忽然竄出了一道綠色的人影。守在亭外的家丁還沒反應過來,那道身影已經飛快地衝進了這個小涼亭,撞上了正在打人的鄭璇霜。差點將鄭璇霜硬生生撞倒,幸虧旁邊的老媽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那道綠色身影停了下來,蹲在柳玉身邊,關切地問:“小丫頭片子,你沒事吧?姓司的王八蛋,老孃要廢了他!”

柳玉已經被打得兩頰紅腫,鼻血橫流,她紅著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頓時淚如泉湧:“依依姐,救救我,把我買回去吧,依依姐求求你把我買回去吧,救救我。”

“好好好,丫頭片子,依依姐姐把你買回去。”依依安慰完柳玉,轉頭憤憤地看著鄭璇霜,“鄭小姐,你出個價,多少錢?把柳玉賣給我。”兩年前的依依。輕掃蛾眉淡施粉,和兩年後的依依完全不同。我忽然想起來,依依兩年前曾是悅君樓的花魁。

鄭璇霜剛從那一撞中回過神來,聽見依依講價,她冷笑了一聲:“可惜,她的賣身契不在我這,在司清那。哦,我告訴你,司清已經玩膩她了,就把她送給了我,她現在是我的人了。”鄭璇霜得意地揚起了嘴角,“所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她的小命我要定了,你出一萬兩銀子都休想救她。我奉勸你還是先想想你自己吧,敢撞本小姐,本小姐要讓你連娼妓都只能做最下賤的那種!”

聽著鄭璇霜的話,依依的眼睛越來越紅,簡直要噴出火來。突然,她兩腳一瞪,像箭一樣衝到了鄭璇霜面前,右手準確地揪住了鄭璇霜的頭髮,左手已經噼裡啪啦地扇了上去。

“救命啊,奶孃救命,打人了――”在依依凌厲的攻勢下,鄭璇霜在兩秒鐘內就被打得嚎然大哭起來。旁邊的人見勢不妙,紛紛衝上去拖依依。哭喊聲,叫罵聲,尖叫聲,碗碟破碎的聲音亂成了一團。

柳玉呆呆地坐在那團喧鬧之外,背靠一個石凳。她無力閉著眼睛,絕望的眼淚和著鼻血一起無聲地滾落。

幻境也在她的眼淚中慢慢地消散,我回到了現實的世界,這時鄭璇霜的手才剛剛碰到我。

“師妹,起來啊。”鄭璇霜說道。

雖然我現在連踹死她的念頭都有,但我還是忍住了心中的邪火,甜甜地笑著對她說道:“師姐,你先回去吧,我還要跟方夫人他們再聊聊。”

鄭璇霜臉一沉:“師妹,你不想和我一起走嗎?一會兒可沒車派給你。”

我輕笑一聲:“師姐,你別擔心了,我畢竟是百里少夫人,百里家的人要找個車還是不難的。我想跟方夫人她們談談一些婚後女人的悄悄話,師姐有沒有興趣聽聽?”

方夫人適時地接道:“百里少夫人一會可以坐我的車回家,璇霜,你就別擔心了。”

我笑眯眯地配合著她的話點了點頭。

鄭璇霜的臉色越來越黑,越來越難看,到最後,她憤憤地抽回手:“那你就自己留下吧,哼!”說完她轉身氣沖沖地走了出去,還順帶踢倒了一條板凳。金小姐也跟在她後面,連走帶跑地跟了出去。

等她們上車走遠了,方夫人才蹦出一句話:“鄭小姐都被她的父親和哥哥寵到天上去了。”

我接道:“對啊,天上的星星都全是她的。”

其他人趁機笑了起來,涼亭裡又恢復了生氣。

嘻嘻哈哈地聊了一會天后,我和她們熟了起來。趁方夫人聊到興致高的時候,我裝著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對了,方夫人,你剛才說的“守湖人的小破屋”是什麼意思啊?”

此話一出,有幾個女子立刻停止了鬨笑,用警惕的眼神地看著我,氣氛突然間變得詭異起來。方夫人也有些不自在,她咳嗽了一聲,貌似隨便地說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姑娘們的一些醜事,不提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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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想繼續追問,亭外忽然有人尖叫起來:“阿福,你幹什麼?”

我扭頭看去,只見一個家丁溼淋淋地站在湖中的淺水區,頭微低,正用冷冷的眼神恨恨地望著涼亭這邊,嘴角勾著一絲詭異的笑。他的右手抓著一條將近一斤多的淡青色大鯉魚,那條鯉魚想必是剛出水,正拼命地擺動著尾巴。

“怎麼回事?阿福幹嘛下湖抓魚?”一位小姐問道,她的臉色極其難看,看樣子那個阿福應該是她家的家丁。

“小姐,我也不知道,剛才阿福突然就衝到了湖裡,撲騰了幾下起來,手裡就抓著那條鮮魚。”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那個阿福突然大踏步地朝這邊走了過來。雖然是在白天,周圍又有很多的家丁,但他那副怪怪的樣子挺駭人的。

“阿方,你問問他要幹什麼?”那位小姐吩咐另一個家丁。那個家丁領命走了上去:“阿福,你在幹什麼?”

阿福停住了腳步,卻沒有看身旁的家丁,仍然恨恨地看著這邊,眼神如刀,看得人心寒。

“阿福,你是不是中邪了?”旁邊的家丁又問。

這回阿福有了反應,他扭頭看了看旁邊的家丁,忽然奇怪地咧嘴大笑起來:嘴拉得大大的,像一彎長長的月牙,牙齒咬得緊緊的,一點縫隙都沒有。

我偷偷握住了手上的鐲子。

慢慢地,阿福將那張讓人毛骨悚然地笑臉轉了過來。

“阿福,你再裝神弄鬼,我就叫人扇你嘴巴子了。”那位小姐喝道。

阿福沒理會她的話,而是慢慢地舉起了手中那條胡亂掙扎的魚,然後,張大了嘴巴,將魚頭塞到了口中。

“啊――”

“啊――”

......

我旁邊的女人們都大聲尖叫起來,雖然我還算冷靜,但也不免膽顫心驚。只見阿福雙手握拳,劇烈地搖擺仰著的頭,想把魚活咽下去。為了求生,那條魚死命地亂擺,身體打在阿福的臉上,發出“啪,啪,啪――”的聲音。但這種掙扎無濟於事,那條可憐的魚被阿福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最後,魚尾無力地在阿福的臉上左右扇了兩下,溜入阿福的口中,不見了。

阿福吞完魚,又笑著低下了頭看著這邊。但隨即,他的眼睛陡然睜大,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還飛快地用手卡住了自己的喉嚨,像兔子一樣亂蹦起來。我先是不解地看著這一切,但當看到他面紅脖子粗的時候,我忽然明白過來了,忙大聲喊道:“快幫他把喉嚨裡的魚拖出來,他快憋死了。”

幾個家丁衝了過去,將阿福按倒在地,撬開了他嘴巴拖他喉嚨裡的魚。不一會兒,那條魚被拖了出來。可阿福因為窒息的時間太長,已經開始口吐白沫了。眾人找大夫的找大夫,救人的救人,亂作了一團。

我聚精會神地站在一旁,看他們救人。突然,兩聲狂笑傳入了我的耳朵中,那聲音像是兩個女人發出來的,莫名其妙地透著一種刺骨的涼氣。我忙順著聲音扭頭看去,只看到兩個穿著黑色斗篷的背影消失在一條小路的盡頭。看身段,那兩人確實是女人,而且應該還很年輕。

“百里少夫人,你在看什麼?”方夫人突然問。

“沒什麼。”我搖了搖頭。

眾人忙活了一番後,阿福終於悠悠地回了一口氣,他的命算是保住了。

“阿福,你是不是吃錯藥了?”那位小姐罵道。

還沒等阿福回答,一個和阿福穿同樣衣服的家丁突然從亭邊的小路上跑了過來。那小姐停止了問話,狐疑地看著那個人。

那個家丁跑到他家小姐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小姐,快回去吧,老爺歸天了。”

那小姐皺著眉頭喝道:“錢二,你胡說什麼,哪個老爺?”

“就是家裡的老爺,小姐的爹啊。”

“找打,我出門的時候爹還好好的,你亂嚷什麼?”

“小姐啊,小的沒騙你啊,老爺真的歸天了!”

那個小姐木木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忽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涼亭裡又亂了起來。

好不容易等所有的事情都過去,太陽都快下山了。今天的這些事情可真夠這些女人們受的,所以大家分別的時候連招呼都沒心思打。我搭著方夫人的車回家,雖然方夫人比較冷靜,這一天下來也嚇得臉色發白,精神恍恍惚惚的,坐在車上一言不發。

我知道她肯定被嚇壞了,所以也不打擾她,希望她能慢慢地平靜下來。

柳玉的遭遇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像牽扯的不只是鄭璇霜一個人,司清在這件事情中,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如果司清是個無情無義的人,我還能和他做朋友嗎?在複雜的心緒中,我掀起了馬車的窗簾。馬車正行走在一座小山旁邊,山上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我忽然想起絳月跟我說過他住在南城外的竹軒,這難道就是他住的地方?不知為何我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手也開始微微地顫抖。

定下神來後我回頭問方夫人:“方夫人,這山上是什麼地方?”

方夫人的眼神有點呆滯,聽到我的話她眨了兩下眼睛才反應過來,輕聲答道:“那山上有間叫竹軒的小樓,好像有人在那做生意,此外沒什麼東西。百里少夫人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