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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〇〇七 炊煙之七

進了戲院,一行人突然不分敵我的紛紛對她表示十分興趣。

有問道:“林小姐在哪裡唸書?”

她說:“畢業了, 如今已在工作。”

眾人對她的熱情頓時減了三成。她甚至都能想象到她們的譏誚:不去留學就算了, 家裡人竟然還要她賺錢養家?

“在哪裡高就?”

“越界築路。”

“美國公司還是日本公司?”

“英國研究院。”

如今國內重文輕理。大學女生本就稀少,學理更是少之又少;但理學院出來便是入洋行拿高薪的工程師, 因而除非家中真的不濟了, 或是真心喜愛這門學科, 否則誰會讓自家女兒去學理?

正當諸位小姐們興趣全無時,昏黃燈光下紅毯鋪就的臺階上面款款走下來一位漂亮小姐。這位小姐舉手投足優雅體面, 有著般配她衣著舉止的典雅外貌與形體——讓人過目難忘的外形。

一見她下來, 真真與沈月英都笑著迎了上去;不過沈月英腳步快過真真, 先於她上前去拉著這位小姐的手,無比親熱的說:“許四!”

許四小姐也微笑著將她挽著, “月英,等你許久了。”

真真腳步一頓, 臉上冷笑著, 在楚望耳邊低聲說:“天生低三下四的奴才相。”

許四小姐拉著沈小姐的手快步過來:“第一次來吧?這邊請。”說罷將眾人引進一扇不甚起眼的木門,穿過漆黑長廊, 推開一扇門,裡頭是一間寬大禮堂。亮堂堂的寬闊戲臺用紅綢布蓋著,下頭三四十個座位。

眾人驚歎一聲:“好隱蔽的所在!”

許四小姐頗有些得意的笑道:“聽說我的朋友大駕光臨,今天特意為我們多加一場!”

沈月英也搭訕著笑道:“包場麼?”

“包場。”她眨眨眼,邀請眾人落座。

楚望本跟在真真身旁,待要進觀眾席時,許小姐突然輕輕拉了她一下, 低聲問道:“林三小姐?”

她一愣:“我是。”

許四小姐點點頭。眾人皆落座,她請楚望坐定後,跟在她身旁坐下,而後自我介紹道:“我是你哥哥的……前未婚妻。”

她略略思索片刻便想起來了。想到之後,不免又有些驚訝:“為何是‘前’?”

“道不同,”她低聲笑著說,“我與他私下早已協定妥當,只等令尊三月回國,兩家大人商議便解除婚約。”

聽到“令堂”兩字,楚望低頭一笑,旋即又問,“道不同,這話怎麼講?”

戲臺漸漸亮了起來,不見有人,先聽得女子郎朗讀書聲。

許四小姐盯著戲臺:“早些年隨家父去日本,有幸識得本臺戲的作者、創造社的鼎堂先生。自小受他影響深重。去年四月之前,我與你大哥也常常互通書信,四月前夕有過激烈爭吵,自此才發現各自理想抱負背道而馳,根本沒有攜手而行的希望。互相冷靜後,他選擇尊重我的個人意願,所以選擇以和平的方式解除婚約。”

許四小姐前半截話跟聽天書似的;這出《王昭君》演著演著,她倒看出這個戲劇的與眾不同之處。再結合許小姐那句“理想抱負背道而馳”,這才恍然大悟:許小姐乃是光榮而偉岸的我黨成員啊。

許小姐這番話與這出戏實在看的她有些汗顏。

若不是她文科不好,否則真的分分鐘想要在她跟前背誦幾句馬原與毛概,方顯得自己也是個進步的有識之士。

便只好無比謙恭的握了握許小姐的手:“失敬失敬。”

許小姐也頗為讚賞,小聲說道:“我看人向來頗準。你一進來,我一眼便看出你的與眾不同之處;你與她們都不一樣。”

她哈的一笑,表示十分感興趣:“哪裡不一樣?”

許小姐略一沉思,超臺上努努嘴:“你有些像這劇本裡的王昭君。”

歷史上的王昭君是四大美人,郭沫若劇裡的王昭君是反封建的叛逆鬥士;無論是哪一個人物形象,於她而言都是高不可攀的。於是搖搖頭笑道,“許小姐過譽了。”

“我知道你家一些事,也知道你一些事,請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她說,“婚約乃是兩家之事。以前常聽說令尊是個守信重義之人;令尊事先未曾與斯伯父商議便登報以自毀婚約,即便再三自責自己教女無方,於人看來仍不免有託辭之嫌,仍舊不算得尊重斯伯父意願;這樣草率毀約,是要遭人詬病的。就此事而言,我對令尊‘守信重義’之稱表示懷疑。”

楚望聽罷莞爾。許小姐自稱“看人頗準”,就林俞品行而言,已然超越當世許多評判,果真挺準。

過了陣,許小姐又問,“那個tse,是哪一個?”

“嗯?”

“剛聽見外頭送你來那位英國軍官講話了。那麼張揚,恐怕這條街上沒人聽不見。”

“是姑母朋友的兒子,在租界作巡官,託他照看我而已。”

“那麼可是謝擇益?”

“是他。”這人這麼有名?

“在上海華人圈子裡,他是個出了名的英國通,”許小姐想了想,又笑著說,“想必在洋人圈子裡也是一位‘中國通’。”

“是他了。”

看一會兒戲的功夫,許小姐一直有一搭沒一搭的同她講話。有時問一些家事,有時問一問謝擇益。讓她覺得不舒服,是當許小姐假裝漫不經心的問她:“你在越界築路哪裡工作?”

幸而這出戲終了,演員鼓掌鞠躬,主角熟識許小姐,便直接從臺上跳下來請許小姐一同上臺敬禮。在眾小姐們的笑聲裡,真真走過來問:“她都同你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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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道:“她是我哥哥的未婚妻,所以問的格外多一些。”

“哦。”說著拉著她就要往外走,“現代戲頂夠無聊,還是跳舞有意思。”

“我……”她抬手看看表,“我就不去了。”

“為什麼不去?”

“太晚了。十點以後沒有車送我。”

“我讓我家司機先送你再送我,可不可以?”真真有些急躁,“祿爵是上海最最上等的跳舞場,來往的都是些講英文法文的紳士。姓沈的那一口洋涇浜英文還要充大小姐,一去就露餡。好戲才剛開始呢,這麼早走做什麼?”

另外幾位也走近前來,假意笑著問:“真真,林小姐要上哪裡去?”

真真道:“你們快攔一攔,她非要回家去。”

其中一位沈小姐派的笑著取笑:“這麼早回去做什麼,難道是謝中尉有門禁?”

她頗不喜歡這類調笑,也不需要和她和顏悅色:“難道你們家中長輩允許你們私自出入跳舞場,不設門禁?”

另一位沈小姐派道:“早就聽說香港人家自小學習英國保守派的規矩,嬌貴矜持自然和我們上海不一樣。”

一位真真這邊的也微笑反擊:“香港多廣州人。廣州比上海開埠早,廣東有廣東的嬌貴矜持,自然和上海不一樣。不然怎麼為什麼廣州的洋人最近幾年都紛紛來了上海?因為上海人與上海姑娘,都敞開懷抱的歡迎他們。學一學廣州人的矜持,挺好的。”

一行人你一言我一語出了虹口戲院大門,許小姐也追了出來,上來便挽住楚望的手:“你有車接送沒有?不如乘我家汽車去祿爵。”

她輕輕拍了拍許小姐,禮貌拒絕:“我得回家去了。”

許小姐再三挽留,“你初來乍到,可別掃我們興啊。”

真真也附和:“難得許小姐作東請客,好歹留下來多玩一會兒。”

她拒絕推辭的態度強硬。各家司機早已來了,她遠遠找見汴傑明的車,衝他擺擺手,回頭對真真說:“你也早點回去。”

走出兩步,許小姐又追上來:“能否留一個電話?”

她以為她要謝擇益的電話號碼,“我只知道工部局的電話號碼。”

“不是要他的,我是要你的。” 許小姐噗嗤一聲笑出來,緊接著從提包中摸出紙與筆給她。“我與你投緣,今天沒玩盡興,改日致電上門來請,你總不要拒絕吧?”

楚望匆匆寫下號碼上了汴傑明的車離開,真真眾人也上了各自家中轎車先走一步。

沈小姐身旁一位魏小姐立馬嗤笑道:“一早勾搭有婦之夫幾乎給她爸爸逐出家門,如今又到了租界勾搭洋人。什麼香港教養,英國作派。敞開懷抱迎接英國人,說得不就是她?哪一個上等英國軍官肯娶黃種小姐,還不是跟她玩玩。哪天謝中尉要是娶了她,我一頭跳進這結了冰的蘇州河裡去。”

這話只讓沈小姐聽到了。沈小姐知道魏小姐見她容貌舉止不凡,出入又有英國軍官鞍前馬後的,好不風光,不免心生嫉恨。偏偏嫉恨之言說進了她心坎裡去,於是三兩步追上許小姐問道,“你要她電話號碼做什麼?”

許小姐手中握著電話簿衝她一笑,“沒什麼。走,上車去祿爵。”

——

汴傑明車停在樓下,等她家中燈亮後方才離開。

盯著汴傑明漸漸駛離巷子的車,回想起今天戲院裡的種種,她心中有種莫名的不安。鎖好房門,剛脫掉高跟鞋,長廊裡的電話機便鈴鈴響了起來。

她光著腳跑到長廊盡頭將電話接起來。

“喂?”

“嗯。我,謝擇益。”

“怎麼了?”

“確認一下你回家沒有。沒事了。”

她樂得開個玩笑:“汴傑明說也可以早晨來接我回家。”

那頭沉默了一陣,而後冷冷問道:“你知不知道虹口今天戒嚴?”

“為什麼戒嚴?”

“總之你別出去了。”

“……嗯。”她握著聽筒,心裡隱隱的不安。

“怎麼了?”

“我朋友她們在那邊。”

“哪裡?”

“祿爵。”

“……”隔了會兒,他才說:“我四點到家。有什麼事,打電話去工部局。你別亂跑。”

她嗯了一聲。

結束通話電話,想起戲院門口那群金絲雀似的小姐們,不知怎的心裡有些發慌。盯著那只銅製電話機,只恨這個年代沒能使眾人隨身攜帶一隻手機,否則也不會既怕有人致電過來,又怕沒人致電過來。

祿爵是上等的跳舞場,能去的都是些正經人。她們出入都有司機接送,總不至於失了分寸吧?

為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她遊蕩去廚房。樓下鄭先生是一位冰箱推銷員,在謝擇益住進來頭一遭便登門拜訪;正好謝擇益也爽快,沒幾天冰箱便送貨上門。她來之前,這東西基本沒用處;她來之後,廣東阿媽總不時在裡頭滿滿的裝著水果,削好了皮去了籽,一隻只玻璃小碗裝上冷藏起來,總不大能吃完。

端了一隻小碗出來,裡頭是一小塊一小塊的草莓。正是吃草莓的季節,內地不多見,香港見得多一些,卻不叫草莓,叫做“士多啤利”。偶然想起這單詞從謝擇益嘴裡講出來,“給她一杯士多啤利牛奶”,又是另一番有趣好玩。這麼吃著想著,心裡竟突然莫名的安寧下來。

不知不覺吃掉一盒草莓,外灘公園鍾敲響了。提溜著耳朵聽,十二下。鐘聲餘韻還沒來得及消散,電話鈴聲便又響了起來;一高一低,跟二重奏似的。

以為是謝擇益,一接起來,卻是個帶著哭腔的女聲。她一邊哽咽一邊打著嗝,楚望仔細分辨了好久才辨認出是真真:

“楚望!楚望你想想辦法,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沈小姐和我……沈小姐給他們……”話沒講清楚,她突然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心裡咯噔一聲:“在哪裡?”

真真在那頭泣不成聲,另一人突然將電話接了過去,“我來說。”而後響起許小姐的聲音:“我們在福州路遇到一點麻煩。沈小姐與薛小姐在祿爵外頭的豐源弄,遇上幾個日本自衛軍人。薛小姐跑出來找到我,沈小姐卻沒跑出來。我們想只有你熟悉工部局的人,所以打電話給你,想請你出面幫忙。”

她心裡先咯噔一沉,聽到“真真跑出來”之後,懸著的心又放下了一些。又問:“報警了麼?”

許小姐嗯了一聲,“治安警察很快過來。我已經叫我家司機過來接你了,一會兒等你與治安警察一齊到了,我們再進去找人。”

“嗯。”頓了頓,她又問:“你有林梓桐電話號碼麼?”

“有的。我這就撥電話去請他。”

記下許小姐說的地址,她又撥了個電話到工部局警署。電話接通,響起個吊兒郎當的英文:“找誰的?”

“報警的。”

聽她英文口音,那人又提起三分精神,“哦。哪裡?”

“福州路,豐源弄。”

“什麼事?”

“有兩名日本人將我朋友劫走了。”

“日本人?你朋友是英國人?”

“中國人。”

那人哈了一聲,話音又恢復譏誚懶散:“抱歉哦小姐。我們這裡只受理英美及無國籍人士相關案件。”

“哎——”

電話結束通話了。

她滿腔怒火的抓著聽筒,又將那個號碼撥通。

仍舊是那個調調:“喂?”

“我找謝擇益。”

那人又提起精神氣,“他不在。”

“我知道他不在。等他回來,叫他來福州路豐源弄。”

不等那人講完話,她報復似的先結束通話電話。外頭車來了,門房撳響鈴,她披上衣服,換了雙輕便鞋子乘電梯下樓上車。

一上車,她心裡一陣一陣的煩躁。

每一次都是。她又不是警察,怎麼什麼事都找她出面啊?她看起來很有安全感嗎。

連許家司機都有些納罕:“我見我家小姐大半夜著急忙慌的讓我接個人,還以為是要請一位拿的定主意的先生少爺出面呢。”

——

福州路,豐源路外雜貨鋪。

街角枯黃燈光下只有真真立在哪裡。她快步下車跑過去,“許小姐呢?”

真真擦了擦臉上淚痕,“她與警察先進去找人了。”說罷輕輕攥住她的手,冰涼涼的,拉著她往裡走,“走吧?”

日租界不似英法美租界,沒有萬國建築展的高樓,多的是一些低矮磚房與狹小巷弄。天已大黑,只有最外頭那家店鋪亮著燈。越往裡走,只有零零星星幾戶人家亮著點點燈,甚至不足以照亮道路。

算上從真真跑出來,找到許小姐,打電話給警察,再一同進去找到人的這段時間裡,難以想象沈小姐已經遭遇了什麼。

走著走著,她心裡越發火大:“大半夜的,你跟她兩人來這種地方做什麼?”

“她非要叫我來的,”真真發著抖,“她在跳舞場上丟了人,叫我跟她單獨去,想博回一點面子,說今天偏要跟我做個了斷。她激我,說若不敢來,她絕不會罷休。我一氣之下跟她來了。進來之後,突然想起她爸爸在同日本人做海事交易,一定認識許多日本人,說不定在前頭埋伏什麼人等著我。所以一見迎面來了兩個日本兵,我立馬掉頭就跑……我真不知道她剛來上海不懂得洋人厲害之處。我聽到她在後頭求救尖叫,但是我不敢回去。”她捂著臉,“我們兩至少得有一個跑出去啊。”

沈小姐剛來上海不久,久居閨中,自然不清楚這上海人口駁雜、妖魔鬼怪的眾多。

她頭痛不已,嘆口氣往前走。

真真越發泣不成聲的跟在她後頭走。不消多時,前頭一家亮著燈的定食店外立著五個人。許小姐正扶著臉色慘白,衣服髒汙破爛的沈小姐,旁邊是一位高大的中國巡官。三個人正和兩位日本自衛兵對質。

見楚望與真真過去,那兩名自衛兵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兩笑,嘴裡又講了兩句日語。

她聽不大懂,但知道決不是什麼好話。

中國巡官問:“他們說什麼?”

許小姐皺著眉頭不肯翻譯這句話。真真也聽懂了,狠狠冊那了一聲:“睜大你的狗眼,誰是舞女?”

日本兵笑嘻嘻的用滑稽的中文說:“恩?聽不懂,聽不懂,講日語。”

沈小姐嘴唇上幹了血痂,除卻那點殷紅,整個人都是白森森的,神情裡有著一點決然。許小姐摟著她的肩膀鼓勵道,“告訴他們,你爸爸是海運副局長,叫他將他們長官請出來,有得他們好死。”

中國巡管突然神色一變,“請別這樣講。”

“為什麼不?”許小姐瞪他一眼,旋即衝日本兵說道:“請你們長——”

她話音未落,定食店門簾一掀,走出個和楚望個頭相當、眉清目秀,神情陰騭的日本少佐出來。一笑,用相當漂亮的美式英文說道:“我是他們的長官,我就在這裡。”轉頭衝真真與楚望眨眨眼,“怎麼,有什麼事找我?”

楚望道:“你手下士兵犯了罪過。”

少佐轉頭問兩名士官:“哦,你們做什麼了?”

日本兵緊了緊腰帶,說:“我們在這裡遇見這位中國小姐。平時我們在這裡遇到祿爵的舞女,帶她們回家睡覺給她們錢,她們可一個比一個高興。”

許小姐聽懂之後勃然大怒:“什麼舞女?她爸爸是海運副局長!”

“誰?”少佐扭頭視線掃過眾少女,最後落在沈小姐身上:“願聞其詳。”

沈小姐不敢看他,眼神躲躲閃閃,小心措辭:“我與朋友第一次來這裡玩。我與朋友有過節,叫她單獨來這巷子裡,遇到這兩名士官。他們將我拖進麵館外草叢裡——”

她狠狠抽噎一聲,“無論我怎麼告訴他們我不是舞女——”

少佐聽完,視線落回日本士官身上。

其中一位士官也用洋涇浜式英文反駁道:“我們和她是朋友,朋友之間經常開玩笑,真的。”

少佐又看向中國巡官,似乎期待他說點什麼。

中國巡官又問:“他們剛才說什麼?”

真真翻譯道:“他們說自己和沈小姐是朋友。”

中國巡官聽著聽著,突然巡官一巴掌狠狠摑到真真臉上,直接將她掀翻在地。破口大罵:“你們和他們是朋友,找我們來做什麼?”

沈小姐眼眶一紅:“她只是在翻譯他們說的話!”

接著,他指著沈小姐鼻子罵道:“他們到底給你多少錢,竟讓你光天化日之下當街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少佐略表遺憾的“哦——”了一聲,兩位士官哈哈大笑。

楚望整個的懵了,一伸手,狠狠揪著中國巡官的領子:“你搞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沒有?!日本人姦汙了中國海運副局長的女兒,你幫著他們打中國人?”

中國巡官被她勒得慌,一把將她推開,一腳就要踹上來,真真一把抱住他的腿,重重一口咬了上去。

許小姐扶著站立不穩的沈小姐,根本騰不開手。她懷裡的沈小姐看到這一幕,淚水決堤,險些整個昏厥過去。

中國巡官腳上吃痛,一聲大叫,一巴掌就要拍到真真臉上。楚望兩步上前,率先一巴掌摑到他臉上:

“啪——”

世界都安靜了。

中國巡官摸了摸臉,有些不可置信的盯著她說:“什麼海運副局長不副局長,還不是在給日本人當牛做馬。有本事你去和日本人作對,和我做什麼對?”

少佐鼓起掌來,笑問道:“這一巴掌是不是摑錯了?應該摑得是我?”

他三兩步走上前來拉著楚望的手往自己臉上湊。她嫌惡的抽出手,用英文咬牙切齒的說:“我嫌髒了我的手。”

少佐頗為享受的哼笑兩聲,湊近前來,用英文在她耳邊壓低聲音說:“知道嗎?如果剛才‘姦汙’了你朋友的還有我,她肯定什麼都不敢說。”

她心底一聲冷笑,一口唾沫吐到他臉上。

少佐手摸到臉上溼黏的液體,神情驟然一變,兩指頭卡住她的下頜將她臉扳過來對準自己,另一只手掏出一支槍抵在她眉心。

許小姐倒抽一口涼氣,用日語狂喊:“她是科學家,受英國治外法權保護!”

少佐側耳聽完,頓時哈哈大笑:“華人?科學家?仍舊不過是喪家之犬罷了!”說罷,他咔噠一聲撥開安全栓,拿槍口一下一下的戳在她頭頂,笑出一口白牙齒:“你知道嗎?幾月之前,一位自稱‘華人科學家’的,不是才被審得半身不遂了麼?”想了想,又重重戳上她的太陽穴,笑容可掬的說:“你想要做下一個嗎?”

楚望不知怎的想起一句德語,盯著他說:“du bloedkopp!hau ab!”

他偏了偏頭:“你說什麼?”

她用英文說:“想知道?回家問你媽媽去吧。”

說罷,衝他森森然的直笑。

這笑容不知是激怒了少佐,或是想起了她的“治外法權”保護,亦或引起了點他什麼別的興趣。想了想,他鬆開手,笑著說:“還是下一次吧,留你活久一點,好玩一些。”

她一動不動,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說:“下一次,一定叫你法庭上見。”

槍回膛,槍身在中國巡官屁股上拍了拍,說,“狗做的不錯,改天披個文書,叫你上司賞你。”

說罷擺擺手,叫人跟上來,轉頭往外走。

趁中國巡官目送日本軍遠去時,真真顧不得臉上受傷,端起定食店門口一隻破爛鏽蝕的燒鍋,狠狠敲到中國巡官天靈蓋上。

巡官痛得捂著頭大喊時,許小姐扶著沈小姐走上前來,對住他小腿就是一腳高跟鞋飛踢。

……

巡官的嚎哭聲伴奏下,楚望衝遠走日本官離開的放聲吼道:“等著吧。總有一天,叫你子孫後代在我們面前親自跪下來,向我們磕頭認錯!”

作者有話要說:  *說兩個關鍵字吧。沈崇,景明樓。國籍改了,因為不會有戰後登入,提前二十年,日本地位類比戰勝後的美國,所以是日本人。

——

*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冰箱推銷員是個頗高貴的職業。

——

*借朋友的電腦,瀏覽器不對,沒法發表預覽,這一章好多地方沒法好好改。

——

*關於更新時間……當我寫作時間穩定時,當然可以穩定更新;但是我作為一名剛入職的菜鳥,是要天天加班的……自然沒法天天穩定更新。但是你們可以看到,從我發文到現在,平均每天的更新字數大於3000字= =條件所限,你們實在等不及養肥了看,真的。

——

*關於郭沫若亦或顧維鈞的私生活,說渣男,或是什麼,都可以,都是大家各有評判的事,我不會多作講解,也不會替他們辯白。但是一個人對國之貢獻不可抹滅,想讓人瞭解到他們的只有這一點,至於私人生活什麼的,是瞭解之後的別的部分,見仁見智的事了。

*最近壓力真的大,大到心態爆炸。為了寫這文把關於民國的舊書新書一本本反覆看,幾小時寫不出三千字,有時候寫出來直接推翻重寫。我得對得起另一部分讀者,只想照著自己思路慢慢寫,扛多久都無所謂;我不想爛尾。

所以在更文期間我不接受任何□□。

什麼我花這幾分錢看這一章就當是找氣受的之類的,我寫這一章是為了討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