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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根底

“真的是你開的?”

徐郎中盯著啞姑的眼睛。

啞姑頭,“是我。您要是不相信,我換個方子出來,只是目前要治好這種病,這個方子算得上是效果最好時間最短花錢最少的。”

“哦——”徐郎中慢慢鬆開了手,舒一口氣,目光炯炯望著啞姑看,從頭看到腳底下,又從腳底板重新看到頭上。

蘭草在一邊瞪眼看著,雖然現在已經知道這個其貌不揚的老婆子不是一般人,是有名的郎中,但是蘭草對她的第一印象不好,現在改不過來,她怎麼看這老婆子都覺得彆扭,見她這麼看奶奶,蘭草心裡氣得直哼哼,有這麼看人的嗎,人家可是嬌滴滴的少奶奶好不好,至少你得尊重我們家奶奶呀,這麼大年紀了連個都不懂,哼!

但是徐郎中哪裡知道這有個女子正在心裡連連“問候”自己呢,她抓起花嫂手腕,不話,靜坐一刻。花嫂知道她在為自己把脈,所以不敢反抗,乖乖望著這長相古怪的老婆子等候。

忽然徐郎中丟開了手,瞅著啞姑的眼神裡滿滿都是驚喜和讚賞,“不錯啊妮子,年紀伸手不錯呀——”

啞姑再次起身,聯袂對著徐郎中施禮,恭恭敬敬道:“您老是杏林高手,有著幾十年的行醫經驗,我們輩兒在您面前就是無知兒,還請您老多指教。”

著身姿軟軟地彎下腰去,竟是對著這老嫗施大禮。

蘭草在身後直撇嘴,心裡不就是一個窮鄉僻壤的古怪郎中麼,值得對她這麼恭敬,我們奶奶也太有**份了。

徐郎中並不攙扶,似乎沒看到人家在那裡行禮,她大刺刺一擺手,“既然不願意透露你師傅是哪家名醫就算了,我不強求,不過有些醫術老婆子倒是很願意跟你切磋切磋呢。”

啞姑也不客氣,對著桌邊椅子緩緩落座,輕輕一笑,“女子學識淺薄,又沒什麼經驗,還請前輩多包涵。”

蘭草望著桌子一臉不解。

她們這是要幹什麼¥¥¥¥,m.⌒.co≮m?

打的什麼啞謎?

自己竟然聽不懂。

桌子是一面黑黝黝的老木板撐起來的一面簡易桌子,上面除了一盤棋,什麼都沒有。

難道要下棋?

不是切磋醫術嗎?

蘭草急得直撓頭。

烏黑的桌面上,白線刻著一副棋盤,棋盤上停著黑白子,看來這是一副沒有下完的殘局,卻不知道當初對弈的人去了哪裡,只剩下這棋局靜靜落在盤中。

棋盤造型古樸陳舊,似乎是很多年前流傳下來的老東西;

更奇異的是棋子——蘭草雖然卑微為丫環,但也在柳府見識過柳映柳顏等姐們對弈的場景,她們用的都是上好玉石雕琢的棋子,名貴精緻,眼前這棋子是粗糙的石頭磨成,簡直是難看醜陋至極。

意外的是,她們果然是要下棋,因為蘭草看到奶奶捻起了一枚黑子。

徐郎中靜靜瞅著啞姑的手,似乎在等待她落子。

奶奶會下棋?蘭草很驚訝地在心裡問自己。

是啊,難道奶奶會下棋?

她悄悄吐了吐舌頭,實話這事兒她覺得有懸乎,自從她跟了奶奶,見過奶奶捱打,見過奶接生,見過奶奶鼓動大太太挪樹,也親眼見到在奶奶的策劃下大太太答應為角院改善了衣食供應,她和蘭花更伺候過奶奶筆墨紙硯寫字讀書,可就是沒有見過奶奶會下棋。

難道,一個窮佃戶的女兒,真的連下棋這樣高雅的本事也會?這不是那些富人家的子弟吃飽了沒事幹才想出來的消磨時間的把戲嗎?奶奶什麼時候學會了?我怎麼不知道?

看來還是自己不夠細心啊,跟了人家這麼久,奶奶都會些什麼本事自己竟然真的沒底兒。

“先祖母是鄉村接生婆,時候我親眼看到她為村裡的窮苦女人接生。”

蘭草聽到奶奶輕輕道,同時棋子脆脆的一響,一枚黑子落了地。

“僅僅是薰陶,這遠遠不會培養出一名杏林高手——我不喜歡對朋友遮遮掩掩不交實底兒的人。”

徐郎中冷冷。

蘭草悄悄觀察,發現板著臉的徐郎中真是很不討人喜歡,那歪嘴巴更歪了。

她們在打什麼啞謎呀?

“先祖父是鄉村名醫,尤其擅長婦產一科,常年遊走鄉間,為鄉親們診治看病,他老人家整整活了一百歲。”

女子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憂傷,似乎在嘆息,似乎不願意提及故去的先人。

“這就是了。”徐郎中忽然輕笑,神色大緩,同時一枚白子脆生生落在了黑子身邊。

“最需要感激銘記的是,晚輩有幸遇上了一位隱世的高人,她醫術高超,為人豪爽,晚輩有幸跟了她一段日子,親眼看到她施展醫術救死扶傷,可惜她脾氣古怪,不願意收晚輩為徒,直到臨死才傳給晚輩兩本自己的心血之作,允許晚輩繼承她的衣缽,可惜晚輩沒有保管好它們,弄丟了師父的心血。”

徐郎中默默聽著。

“為什麼會來這裡?憑你的醫術,在家鄉開一家醫館足以養活自己和家人。”

徐郎中緩緩問。

蘭草總算是明白了一,在心裡直呼奶奶好聰明,原來這徐郎中在考問奶奶的出身,奶奶不願意實話,就拿謊言來搪塞?

肯定是這麼回事了。

奶奶什麼出身別人不知道,她蘭草最清楚,府裡那些愛爵舌根子的僕婦丫環們早就議論了無數遍了,誰不知道奶奶是窮佃戶出身,家裡祖輩靠租種柳老爺家的土地為生。

什麼祖母是接生婆,祖父是鄉村名醫,自然都是隨口編來哄這徐郎中的了。

徐郎中,該哄,這麼討人嫌的一個碎嘴婆子,為什麼要追著人家挖根究底呢?

黑子落一枚,白子也落一枚,石頭打磨的棋子,一枚一枚落在那密密麻麻的白線條組成的方格之上。

蘭草看不懂,迷迷糊糊的,只是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了,這一老一少就跟八百年才見面的一對知己一樣,投入無聲地慢騰騰對弈,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身外時間的流失,還有花嫂和蘭草在焦灼地等待她們快結束。

“既然是醫學世家出身,那麼老婆子倒是要好好切磋切磋了——這女子初嫁之夜陰中疼痛難言可有什麼良方?”一枚白子落地。

啞姑捻著手中黑子沉吟,輕輕背誦:“海螵鞘燒製末狀,空心酒調一錢,日進兩次,即可癒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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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洗方?”

“取黃連六錢,甘草、牛膝各四錢,取水兩碗,熬煎,日洗三次。”

“若陰中生瘡可有良方?”

“取青皮三分,柴胡、龍膽草各一錢,黃連二錢,一碗水,煎煮,空心服用。”

“哦——”徐郎中抓著棋子皺眉,“老婆子連輸三子,姑娘棋藝不錯啊——”

蘭草一對目光瞅瞅這徐郎中,又望望自家奶奶,苦惱地搖頭苦笑,她發現自己現在既聽不懂這兩人在什麼,也看不懂她們的輸贏,明明棋盤上白子剩下的數目多一個。

都怪自己不像蘭花有個秀才爹,教蘭花念了一肚皮書,所以蘭花要是在這裡肯定能為奶奶幫上一忙啊,而自己只能乾著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