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你們躲...住在這裡並非一天兩天了。”
琪蘿西跟隨洛米娜進入草藥間,她的視線從褐布床移至房間裡堆放草藥的潮溼角落,環顧四周。
破舊的木櫃,有點結網的天花板,昏暗的燈光,木杯木碗,還有幾本泛黃的書籍,儘管如此,房間依然算得上整潔。
“半年前,我和柯諾拉已經在這裡住下。”
“今夜一片混亂,我在地下都能聽得清楚...”
洛米娜回答十分謹慎,她微微嘆息,背對琪蘿西,忙於處理草藥及杯碗,在琪蘿西將憂諾安置於床之時,她斟酌已久,再度開口:“你和憂諾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的...好朋友,我很尊敬她,她是一名出色的府邸管事。”
琪蘿西眨了眨眼睛,整理語言,從容應對。
她與憂諾交集不多,但這並不妨礙琪蘿西對憂諾很有好感,善良,責任心,聰慧,這些都是這位兔族女孩顯而易見的優秀品質。
然而,下一刻,洛米娜的表情充斥困惑與驚訝。
同時,一旁的柯諾拉始終保持著傾聽的姿態,視線不離琪蘿西。
“管事?等等...”
洛米娜皺起眉頭,又慢慢舒展,她輕聲細語,手頭忙活不停:“真讓人意外,我想你認識憂諾的時間並不長...另外,在我離開酒館的這幾個月裡,她一定遇上了許多事...”
她言語間的警戒消散不少。
聽起來,眼前的貓族人似乎是憂諾的舊識,但她的話令琪蘿西費解。
“你說什麼,酒館?”
琪蘿西疑惑地偏頭,可是洛米娜無意再多說,一旁的柯諾拉也不自然地低下頭,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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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過去,輝煌的,不願提及的,但無一例外,它們交織於命運之中。
氣氛有些冷了。
詢問無果,琪蘿西沉默片刻,看向床上的憂諾,略帶緊張地開口:“風元素的力量在破壞她的生命力,你能應對嗎?”
作為一名能力者兼魔法學徒,琪蘿西眼力不差,她確定洛米娜只是一名普通人。
儘管她是草藥師,但連她都對憂諾的狀況束手無策,更何況普通的草藥師?
很快,洛米娜以行動回答了琪蘿西。
將最後一份草藥敷勻於憂諾的額頭,她耳後湧動的綠光漸漸平息,呼吸亦恢復均勻。
真神奇。
琪蘿西不得不對洛米娜刮目相看。
“我得離開一會兒。”
洛米娜語氣平淡,示意旁邊的柯諾拉跟上她,後者戀戀不捨地看了琪蘿西一眼,隨表姐離開草藥間。
只留下琪蘿西一人,她若有所思,但很快將注意力轉移到床上的憂諾。
草藥間外,洛米娜的臉龐漸漸凝重,嚴肅異常。
“外面發生什麼了,其他人沒和你一起回來?
“我,我不知道...很多人逃向城外,城中出現了怪物,我和其他人走散了,是那位美麗的小姐救了我。”
一提及琪蘿西,柯諾拉不禁露出微笑。
“清醒點,她明顯不是水城區的人。”
洛米娜注意到柯諾拉的微笑,冷哼一聲,給予他當頭棒喝,“注意到她斗篷的金色袖章了嗎,那是巖城區的商會,她不是一般的貴族,你別痴心妄想了。”
柯諾拉一驚,微笑轉為憂慮,低頭不語。
“你父親說過,別再和任何貴族扯上關係...”
洛米娜看著柯諾拉的臉,欲言又止。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很快,柯諾拉嘟囔著,“如果要走,我們最好帶上那位小姐,以及...你的老朋友?”
柯諾拉眨了眨眼睛,順勢提問:“洛米娜表姐,那位兔人小姐也曾是泰澀拉絲的女侍嗎,可她現在卻已是府邸管事...”
“行了,你不必知道太多。”
洛米娜擺了擺手,有些不耐,“她們有自己的打算,我們無需多管閒事。”
接著,她沉默片刻,作出決定。
“再等半天,如果還沒有人回到地窖,我們就收拾東西離開。”
“去哪兒?”
“別的村莊,別的城鎮。”
洛米娜盯著桌子上的缺口,“沒有強盜,沒有怪物就行...反正我們也無處可去。”
她像煙鬼抖動菸捲般甩著手腕,焦躁地敲打桌子,“我會做足準備,但總有運氣不好的時候...”
“表姐,我不怕死。”
柯諾拉突然出聲,他姿勢有些僵硬,但聲音很清晰。
“...嗯。”
洛米娜半眯著眼,盯著柯諾拉看了一會兒,露出些許微笑,伸手撫摸柯諾拉的側臉。
“放心,我答應過你父親,會保護你。”
草藥間內,不多時,憂諾甦醒過來。
她第一時間檢查了懷中的包裹,感受到筆記的厚實質感,才松了一口氣。
接著,憂諾注意到床邊的琪蘿西,後者報以善意的微笑,遞上一杯水。
“這裡還算安全。”
“謝謝你。”
憂諾感激地接過,四處打量,“這是哪兒?”
這時,草藥間的門開啟了,兩女看去,是端著水與毛巾的洛米娜。
“洛米娜?”
憂諾的綠眸異彩閃爍,充斥驚訝。
“我沒想過我們會再見面。”
洛米娜淡淡一笑,笑容夾雜著落寞,“你變化很大,憂諾。”
“嗯...嗯。”
憂諾點點頭,略帶傷感地開口:“維奇商會本是一個好去處...”
維奇商會?
聽到這裡,琪蘿西眼神閃爍。
維奇商會本是水城區的著名商會之一,不過,在幾個月前已經分崩離析,連帶背後的維奇·柯諾拉家族也四分五裂。
此刻,琪蘿西挑了挑眉。
柯諾拉,似乎是那個青年的名字。
她的視線移向與憂諾交談的洛米娜,猜測起來。
洛米娜或許是酒館的女侍,後被帶向維奇商會——這原本是天降的幸運,如果商會沒有倒閉。
而現在,無家可歸的女侍與無家可歸的維奇血脈相依為命,躲在這個地窖之中。
實際上,商會倒閉,一夜潦倒,這樣的事情在水城區並不少見。
難能可貴的是,這位女侍沒有拋棄她的責任,這才是極為少見的。
“...”
琪蘿西不禁看向面露微笑的憂諾與洛米娜,她們的重逢或許不是巧合——純潔的品質相互吸引,洛米娜與憂諾性格不似,內心卻有一樣的善良。
琪蘿西的心底難免有所觸動。
“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琪蘿西的出聲讓洛米娜有些驚訝。
她微笑著,繼續道:“我和憂諾準備前往白海鎮,那裡有我熟識的商會。”
為了使這份邀請不那麼像施捨,琪蘿西解釋道:“憂諾需要你這樣優秀的草藥師照顧,我希望能聘請你,與我們同行。”
她行了無可挑剔地一禮。
然而,洛米娜表情毫無起伏,極平淡地回應:“感謝您的好意。”
隨後她轉身離開了房間,只留下了一臉茫然的琪蘿西,以及若有所思的憂諾。
與此同時,紫黑的夜幕之下,細碎的雨點從烏雲深處墜落,劃過城區空蕩的街道。
屋簷下,雨絲掠過,黑暗中閃爍著一雙黑色的眼眸。
腳步平緩,鋒芒一掠而過。
咯咯。
血水四濺,火星點點。
幾隻藍色的蛭靈吐著綠血,倒在他的腳邊抽搐,很快被鋒利的劍刃斬斷脖頸。
咕嚕咕嚕。
下一刻,藏在兩側牆中的噩魔顯出身型,包圍中間的浴血黑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