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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幕 濁眸I

唰,唰。

迅疾至模糊的黑影掠過一片叢生草,在一旁的西姆樹上刮出猙獰的爪痕,勁風壓倒茂密的樹葉,吹向瀰漫的夜色。

緊張的追逐仍在繼續,利奧和怪物之間的距離不斷變化,有時縮小,有時擴大。

其實這樣的追逐異常困難。

科諾迪爾森林地形複雜,有超過二十種質地堅硬的植株,小型的有叢生草,灰蟲灌木,稍大一些的有西姆樹,花格藤等,這類植株融於夜色,不易察覺,是很棘手的障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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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前方的怪物回頭襲擊,利奧必須提劍追趕,他不得不時刻注意劍刃不刮到,或砍到這些植株上,立刻會被迫停下,他就會跟丟速度極快的怪物。

所以必須小心謹慎。

不僅如此,怪物時常變換跑動方向,它敏銳地察覺到了身後的利奧,刻意擦身扭過體型巨大的西姆樹,或是轉彎穿越灌木叢,嘗試著試圖甩開他。

唯一幸運的是,怪物提著先前擄走的同伴,速度並不算快。

在快要跟丟的時候,利奧會使用“風綠”提升速度,緊追著怪物不放。

雙方就這樣陷入了僵持。

踏踏踏,踏踏踏。

景物飛馳,雙方腳步聲急促,如同驟雨。

很快,他穿越了樹葉茂密,光線昏暗的區域,來到了科諾迪爾森林的更深處,視野的最前方出現了皎潔的光束。

”嗯?“

利奧心頭一凜,臉色微變。

那是一塊遍佈短玉草的坡地,夾在灌木區與林區之間,沒有樹葉遮擋,可見灰黑的天穹,月光皎潔,視野開闊明亮。

和先前陰冷昏暗的森林區域截然相反。

很難想象科諾迪爾森林裡還有這種地方,有點像是供給旅人棲息的,特意清理出來的空地,空地的旁邊還有一棵碩大的伊針樹,枝葉茂密,在月色下熠熠發光。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利奧在內心默唸著。

這類空地沒有多餘的障礙物,是他可以肆無忌憚提升速度的地方,配合“風綠”,絕對可以追上那只怪物。

隨著視野中的草地越來越近,利奧有所預感,眯眼看向左前方。

怪物的跑動聲有了細微的變化。

黑影從左前方的一棵西姆樹後掠出,猛然提速,直接衝向前方那片月色皎潔的草地,似乎是想迅速穿越過去。

這一瞬間。

“風綠!”

利奧低吼一聲,猛然間壓低身形,淡綠色的風元素在他身邊繚繞飛舞。

勁風剎那間呼嘯而過,利奧速度暴增,直接掠出數十米的距離,超過了黑影,搶在它之前來到了坡地上。

但超過的距離並不多,他和黑影靠得很近。

唰!

腳尖死死壓住草地,剎住身形,利奧壓低身形轉動胯部,看向撲來的黑影,手中的劍刃迅速轉動,亮起寒光。

咚!!!

殘影交錯。

沉悶的碰撞聲響起,利奧的劍身撞上撲來的黑影,雙方腳下擦出一條痕跡,速度一減再減,最後都停在了這塊短玉草地上。

騰騰騰。

黑影率先穩住身形,它晃了晃腦袋。

在月光的照耀下,晃動的黑影迅速清晰,這只怪物將人抗在肩膀上,緊盯著前方的利奧,醜陋的頭顱慢慢側歪。

它也在觀察利奧。

碧綠色的鱗片軀體,濁黃色的魚眼,四肢上的鮮紅色魚鰭微微顫抖。

左側臉部有明顯的紅痕,應該是剛剛撞在劍身上留下的。

很快,它那濁黃色的眼睛轉了轉,緩緩躬下身體,臂膀的肌肉一陣蠕動,腳部的利爪深深地刺入泥土裡,隨後張開嘴,露出二十多顆細長的利齒,吐出苔蘚般墨綠的舌頭。

“咯咯咯,咯咯咯。”

陰冷的笑聲迴盪開來。

不知是何用意。

與此同時,利奧平復呼吸,瞥了怪物左肩上沒有任何動靜的人一眼,他慢慢壓低身體的中心,轉動劍刃,擺出戰鬥的姿勢。

這是他第一次在現實中對付怪物。

這只怪物明顯不是他擅長對付的怪蛙,雖然和之前碰見的,怪蛙肚子裡的怪物有類似的地方,但還是有細微的不同。

手上有利爪,那是攻擊手段嗎?

舌頭呢?

牙齒呢?

沒有經驗,不能貿然動手。

牢記著這一點,利奧謹慎地提著劍,聚精會神地盯著怪物,繞著這只怪物平移腳步,手背綠光閃爍,隨時準備發動“風綠”。

與此同時,怪物的濁黃色眼睛裡倒映出利奧緩緩抬起,又緩緩落下的雙腳。

大約平移了三步,利奧左腳剛要抬起的一瞬間。

怪物的暗黃色瞳孔一縮。

茲拉。

怪物右臂的肌肉像小山一樣隆起,整隻手臂好似鞭子一樣猛然甩了過來,手臂似乎是在頃刻間變長了,指尖鋒利的爪子刮向利奧的側身。

它顯然有著非常好的距離感。

也是這一瞬間,綠光在利奧的瞳孔深處匯聚。

風綠!

時間的流逝慢了下來,怪物的動作變得無比緩慢,手臂的細微的變化都無比清晰。

“原來如此。”

利奧在心頭默唸。

至少這個甩臂攻擊的手段和怪蛙極為類似,它們之間肯定有某種關聯。

鐺!鐺!

瞬間收回劍身,以巧妙的角度攔在側身,穩穩地擋下利爪,火星在劍刃上濺起。

擋住了,並且這只怪物的力量比怪蛙要弱一點。

沒能撕裂對方,怪物立刻嘗試著收回手臂。

下一刻,感受到側身鼓動的力量開始散去,利奧眼神閃爍,反擊的時候到了。

騰騰騰!

怪物手臂晃動的瞬間,利奧踩著大步躍了出去,回防在身側的劍刃畫了個圈,劍尖瞬間指向怪物那碩大的,濁黃色的雙眼。

咻!

利刃破空,呼嘯而至。

右臂還在回收,怪物敏銳地察覺到利奧的目光盯著它的眼睛,立刻抬起剩下的左臂,利爪攔臉前。

”哼。”

一聲冷哼。

這一刻,刺向怪物眼睛的劍尖一震,不可思議地向下轉動,就像靜靜落下的轉動的樹葉。

這個變招曾是利奧摸索出來,對付怪蛙最有效的招式之一。

鋒利的劍刃砍在怪物的左臂關節處,由於怪物抬起了左臂,剛好露出沒有鱗片保護的部分,鋒刃斬斷血肉,傷口瞬間濺出墨綠色的血液。

一陣輕微的摩擦聲後,骨頭被砍斷,怪物整隻左臂被砍了下來,綠血噴湧而出。

“吱吱吱吱吱吱!”

血口大張,濁黃色眼睛痛苦地眯起,這只怪物慘叫著後退,肩上的人也順勢滑落下來,滾落在草地上。

“...”

利奧冷靜地後退半步,和怪物保持著先前的距離,隨後擺出了先前的姿勢。

“吱吱吱吱吱!”

利奧的姿態倒映在怪物的眼中,它盯著利奧,一邊尖叫著一邊後退,也不管地上顫抖的左臂和噴著血的傷口,猛然轉頭,逃進後方的森林的陰影裡。

逃跑了,留下滴落了一地的綠血痕跡,散發著腥臭味。

幾秒後,沾上了綠血的短玉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枯黃,像是枯死了一樣。

“呼。”

確認跑動聲遠去,利奧呼出一口濁氣,他沒有完全的把握對付那只怪物,繼續追擊不是上策。

並且...

利奧轉頭,快步走到倒在草地上的同伴身邊,小心地避開了他鎧甲上沾著的綠血試圖將他半扶起來,觸及柯卡思身體的一瞬間,利奧就有不好的預感。

感覺太輕了一些。

“是柯卡思嗎?柯卡思?”

“你...”

這人身體軟綿綿的,隨後頭顱順著重力側歪了過來,露出了流滿鮮血的悽慘臉龐。

雙眼被挖,只剩兩個血窟窿,嘴張得大大的,並且舌頭和鼻子也被咬掉了,血腥而恐怖。

他死前一定遭受到了難以想象的恐怖。

”...該死!“

利奧瞳孔縮成針狀,眉頭緊皺,勃然大怒,低吼的聲音透露出痛苦:“該死的畜生!”

他劇烈的喘著氣,憤怒在血液中奔騰,湧向大腦。

先前追逐了那只怪物長達半個小時,穿越了數片灌木和密林,仔細想來它也不是沒有機會在途中殺害柯卡思。但確認事實之前,誰也不會考慮到柯卡思被殺害的可能性,哪怕利奧對那只怪物再瞭解。

“...”

利奧陰沉著臉,以極快的速度平靜下來,將柯卡思的屍體放下。

無數種念頭在他腦海裡掠過。

“這裡太危險了...是我的過錯。”

“我太著急了,該死的!”

“得快點回到營地召集...不,帶他們儘快離開這裡。”

利奧咬著牙,怪物的襲擊在所有人的預料之外,像柯卡思這樣的普通人根本不是怪物的對手,他怎麼能讓手下的這些人繼續留在科諾迪爾森林被怪物殘害?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怪物的可怕了。

並且,誰也不能保證科諾迪爾森林還有沒有其他怪物。

必須帶瓊斯他們返回湖巖城,這是首要的任務。

利奧的思路逐漸清晰起來。

“抱歉,柯卡思。”

歉意地看了柯卡思的屍體一眼,利奧立刻轉過身去,朝著原路飛速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