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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章 坊師黑鍋

坊師在乘黃諸國擁有極高地位,這點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地位高低和受人愛戴很多時候並非能劃上等號。乘黃百姓對煉藥制器的坊師普遍抱有敬畏之情,但要說坊師受到民眾何等愛戴仰慕,那就是沒影兒的事。

坊師擁有紡織靈梵的能通,這賦予坊師窺探萬物奧理的鑰匙。相比起埋頭探究真理的愉悅來,絕很少有坊師會把養成溫恭謙良的完善人格當成人生目標。

另一方面,因坊師所造的靈藥蘊器乃是諸國不可或缺的社稷資糧,故而上至朝廷下至百姓,對坊師煉藥制器的需求也遙遙大於對其高尚人格的期望。

雖然不知道何者為因何者為果,但就結果來說,大半坊師都確實偏離了普遍意義上的正常標準。諸如孤僻偏激、傲慢自負、任意妄為、大手大腳等與良善距離甚遠的描述,皆是乘黃百姓對坊師報有的固有印象。事實上,光從朝廷特意成立坊造司來協調坊務就可以看出,坊師普遍都有著難以溝通的技術宅特性。

當然,那種具備溫厚人格和寬廣見識的坊師也確實存在,但那差不多要到上造位階才找得到。對大多數不得不跟坊師打交道的人們來說,大概都會留下坊師是“既傲慢又頑固兼偏激的混蛋”的印象。

拓荒者對抗荒怪仰仗著坊師做的靈藥蘊器,因而也是與坊師打交道最為頻繁的族群。換句話說,他們也是坊師臭脾氣的最大害者。拋開對靈藥蘊器的依賴不談,大多數拓荒者對坊師都沒啥好印象。沒好印象卻又不得不依賴坊師,要比喻的話,大概就像“雖然是討人嫌的醫生,但生了病還是得找他治”的彆扭感覺。

雖說如此,但要說像紅魚這樣對坊師深惡痛絕的拓荒者,那也是相當罕見就是了。

“只會躲在地堡裡瑟瑟發抖的軟腳蝦,有什麼資格對本姑娘的戰鬥方式指手劃腳!居然還說下次再弄壞就不幫我修了?哼哼,也不想想看待在那種鬼地方,他腦袋脖子到現在還沒分家,到底是託誰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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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紅魚找人維護炎媧時似乎受了不少委屈,於是乎愛屋及烏,把這股鬱火順勢渲洩到了同為坊師的谷辰頭上。

“要膽量沒膽量、要腕力沒腕力的傢伙,乖乖躲在城裡混吃等死就好了,跑來外域來充什麼英雄啊?要掛了還得麻煩姑奶奶幫他們揀骨頭,真是不知死活!居然得靠這種傢伙幫忙才能打贏泥怪,你們倆是屁股上還掛著蛋殼的雛兒嗎?”

應該說不愧是精英拓荒者嗎?紅魚的用字遣詞都相當有魄力,而被其喝斥的槍使甲士,則是雙雙低頭露出難忍羞愧的神情。

(你這白痴!幹嘛告訴她那些有的沒的?)

(去你的!老子要有辦法瞞過她就好了!)

郭備沙祖跟紅魚搭檔並非一朝一夕,期間被這位姑奶奶折騰得多少沒了脾氣。這對難兄難弟交換著無奈的眼神,互相推諉半晌,最後還是甲士郭備輕咳著出聲。

“嗯咳!說得有點過份哦?紅魚。谷少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全靠他出手我和老沙才能坐在這裡跟你閒扯。你要說我們沒用也就罷了,但不要對谷少說那些有的沒的。”

“救命恩人?對區區泥怪?”

紅魚嗤之以鼻,儼然覺得郭備在誇大其辭。

“不是啦。你看,普通泥怪的話,確實是身體不結實又移動緩慢吧?但泥澤主把搶奪的盾牌盔甲融進身體,又能踩著泥澤滑溜移動,泥怪的弱點全都被那家夥給補上了。”

“想想看啊,幾百斤的泥巴挾著刀子斧頭劈頭蓋腦地砸過來,那感覺得多絕望?其實哪怕紅魚你當時在場,要拿下泥澤主也沒那麼容易。沒谷少幫忙,我們真的得交待在那裡。”

“嚯……”紅魚聞言微微眯眼,倒沒再反駁。

身為踏荒老手,她當然也有和泥怪交手的經驗。

泥怪天生的龐大身軀及伴隨的沉重質量都是相當具備威脅的要素,幸好其行動遲緩且防禦低下,故而才時常淪為拓荒者們試身手的目標。但要是泥澤主把這些弱點都補上的話,那其威脅度絕對會陡然上升。

像郭備說的“幾百斤的泥巴挾著刀子斧頭劈頭蓋腦地砸過來”的光景,光是想想就讓紅魚為之悚然,當下也不敢再妄評戰績。

“也就是說,全靠那坊師幫忙你們才擊倒泥澤主的?”

“這個嘛,雖然最後斬倒泥澤主的是雷劍使,但實際上整場戰鬥差不多都跟谷少在走。”郭備老實承認著。

最初找郭備隊要發煙筒預備的是谷辰,歸途中察覺泥澤主奇襲的是谷辰,確認遭泥澤包圍後便立即撤退到巖盤固守待援的是谷辰,而最後看穿泥澤主弱點並叫雷劍使將其斬破的,也還是谷辰。

儘管谷辰沒實際出手,但討伐泥澤主的一系列環節都是他在引領節奏。如果說郭備等人是衝鋒陷陣的士兵,那谷辰大約便是出謀劃策的參謀。能打倒那頭異乎尋常的泥怪,論功勞他絕對首當其推。

然而聽著郭備的說法,紅魚卻又湧出新的疑惑。

“能做到這些事情的傢伙,真的是坊師嗎?”

坊師是理解萬物奧理、並運用造物的人物,誰也不會懷疑其頭腦,但聰明和骨氣是兩回事。頭腦發達四肢簡單的坊師,呆在象牙塔裡安然造物才是常態。好像谷辰這樣沒事跑到荒怪橫行的外域來晃悠,絕對是萬中無一的怪胎,也難怪紅魚會這樣想。

“谷少絕對是坊師。咱的腿傷就是他當場煉藥治好的,那效果誰用誰知道!”沙祖插嘴進來,示意般的撩起褲腿。“他奶奶的,咱當拓荒者這麼久,還是頭一回看見用‘鍋’來裝的小愈水!豪氣啊!而且說是小愈水,但實際功效和愈元水也差不了多少了。看看,連半點傷疤都沒留下吧?”

紅魚目光落到槍使那毛聳聳的小短腿上,嫌棄般的皺起眉。

“也就是說,那坊師先幫你治好腿傷,後來又協助打倒泥澤主,而且還拒絕了平分報酬的提議?如果這些是真的話,那家夥也未免太好人了吧?你們都不覺得奇怪嗎?他該不會是在悄悄盤算著什麼吧?”

“紅魚,我覺得谷少不是那樣的人。”

“人家那叫器量好不好?做大事的人,器量和凡人是不一樣的。”

紅魚梳理過程並提出質疑,但卻遭到甲士槍使異口同聲地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