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洗的月光從玻璃窗外投射進來，給屋內增添了好些冷寂，我同緋雪擠在木板床上，和衣而睡。
我倆背對著對方，儘量不隨便動彈。緋雪飄逸的長發散出清幽的蘭花香味，被我枕在脖子底下。
屋外霜寒露重，屋內的爐子裡火星跳躍，我靜靜地看著窗上泛起的霧氣，瞥著那些影影綽綽，慢慢地睡了過去。
好容易挨到第二天清晨，老伯給我們提供了麵包和牛奶作為早餐，隨即將我們交給了一個熟悉的朋友，託他務必將我們送出城去。
我們有著漢人的臉孔，並沒有明顯的猶太人特徵，那朋友爽快地答應了老伯，用兩匹馬拉來板車，教我們藏進乾草裡，無論如何也不可以隨便出來。
我和緋雪只管扒開眼前的稻草，悄悄地窺視著周圍的情況。
土路上到處都是隨風揚起的沙塵，舊牆角的陰影處躺著好些人，那些身體紋絲不動，無法辨別是否存活。
快到封鎖線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前方有好些拿著步槍的士兵，皆是站在門前，一個個地檢查著那些穿越者的身份證。
板車被喝令停止，一位肩上佩戴勳章，少校打扮的人箭步走了過來，車伕朋友連忙遞上自己的身份證。
“這車上堆的是什麼？”軍官露出鄙夷的神色，目光緊緊盯著車上，我連忙用稻莖遮住眼前。
“回少校先生，是稻莖。”那位朋友鎮定自若道。
“哦？”少校乾脆繞到了板車後面，從腰間解下手槍道：“稻草是不怕吃子彈的，我倒要看看你這稻草是不是……”
“快跑！”只聽得外面一聲喊叫，我和緋雪第一時間從稻草堆裡衝出來。
緋雪渾身冰氣流轉，白色的冰晶在她手心凝結，只聽得一陣‘噼啪’聲，我們周圍很快被一層透明的冰塊罩住。
一枚子彈自少校的手槍裡飛射出來，呼嘯著衝我們衝過開。緋雪斂氣凝神，子彈一層層穿透白色的冰晶，在距離我們胸前一公分的地方停頓下來，然後自由落體。
“怪物，怪物！”少校隨即瘋狂地衝我們開槍，那位朋友抱頭逃竄，不想卻被一名士兵打死。
“快走！”緋雪催促我道。
更多子彈暴雨般席捲而來，緋雪儘量讓冰晶結得更加厚實，我們一路狂奔著，那些士兵不敢阻攔。
“快，快攔住他們!”少尉叫囂道。
緋雪眼神凌厲，一枚冰柱從保護罩上生長出來，出膛子彈般將少尉的胸口貫穿。
那些士兵嚇得四散逃竄，一時間封鎖線周圍混亂不堪，更多的猶太人趁機越過了封鎖線。
我們一路狂奔，直到兩邊樹木逐漸蔥蘢方才停住腳步，這裡應該是郊區不假了。
“緋雪，現在怎麼辦……”我回頭看向緋雪，卻見她臉色蒼白，定睛看去，她的後背上已然滲出大片鮮血。
“你別嚇我！”我連忙攙著她坐到石頭上，心下慌張不已。
如果在時間未到之前死掉的話，就再也醒不來了。
緋雪對著我強顏歡笑道：“我暫時沒事。”
“還說沒事!”我提醒她不要說話，額頭上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對著她道：“你先別急，我過去看看有沒有人家，幫你叫個醫生過來！”
緋雪表情痛苦，垂下腦袋，嘴唇發白。
郊區難見人家，我跑了一段路後，終於發現了一幢白色油漆的木頭宅子。
“請問有人麼？”我焦急地拍打著大門，扯著嗓子喊道。
“是誰啊？隨著一聲慵懶的女音，門被一位穿耦合色睡袍的婦人開啟來。
“你是……”婦人滿臉驚愕，“請問你有什麼事麼？”
“麻煩您幫幫忙，我朋友中槍了，需要救治！”我急得都快發瘋了，感覺自己吐字都不清晰。
“別著急，你朋友在哪？”婦人忙將門關上，扯了扯鬆垮的睡袍。
“還在那片小樹林裡。”我指著不遠處道。
“我這沒有擔架，你想辦法弄她過來，我去找醫生！”婦人說完，頭也不回地向著就近的幾個宅院小跑過去。
我飛快地跑回小樹林中，緋雪已經疼得趴在了地上，鼻子裡粗重地喘息。
我小心地將她抱起來，一邊安慰一邊疾步向著婦人的房子那邊走。
“這位是德克士醫生!”婦人忙不迭地向我們介紹，此時她身後站著一位四十上下的男子。
“感謝您的幫助！”我衝醫生點點頭，婦人領著我一直到屋內的房間。
緋雪出了很多血，德克士醫生雖然只是位兒科專家，但卻十分敬業，緋雪背後的子彈很快被取了出來，隨後上了藥水，包紮傷口，最後打了一針青黴素。
“非常感謝您的幫忙！”我向著婦人和醫生連連道謝。
醫生擺擺手道:“戰爭時期，任誰都應該彼此幫助，我們不久也得搬走了，臨走前，就當是積點陰德吧。”德克士醫生轉身離開。
“孩子，你們是從哪裡來的，怎麼會中彈呢？”婦人關切地問道。
婦人有著蔚藍湖水般的眼眸，我看了看她，回答道：“我們闖過了封鎖線，逃了出來。”
“你們是猶太人麼？”婦人微微吃驚道。
我連連搖頭，“我們只是沒有身份證的漢人，掩護我們出逃的朋友死了，而我們則僥倖存活了下來，逃離了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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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眼圈紅紅的，半晌才道：“納粹分子都是可怕的魔鬼，他們都是恐怖的屠夫，專門殘害猶太人。說實話，我祖父也是猶太人，猶太人天生善良聰明，沒有什麼不好的，是偉大的民族。而納粹，則想要對他們趕盡殺絕，實在是太可恨了。”
“您一個人住麼？”我問婦人道。
婦人點點頭道：“我很快也要搬走了，還好這裡偏僻，不然我也不敢收留你們，你知道，幫助猶太人的人都會被絞死。”
我點點頭，不再說話。婦人提醒我照顧好我那位受傷的朋友，暫時先安心住在這裡，不必擔心飲食問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