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雲拿起他爸面前的茶壺,倒了一碗茶,骨嘟嘟喝了一大口。
一碗茶下肚。
剛才因為看小說以及他感冒所帶來的那種焦躁與乾渴的感覺,方才得到了一點點緩解。
他爸抬起頭,看了看兒子。
他的目光中滿是對這個大兒子的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反正。
極其複雜。
對於他來說,範雲和範雨並沒有什麼兩樣。
如果說有所區別的話,那也無非就是範雲當過兵,現在又找了一碗公家的飯吃,而範雨則自力更生,自謀生路而已。
現在這個社會。
幹什麼都是幹,只要不做違法犯罪的事情,能夠賺得到錢就可以了,能賺錢賺的比別人多,別人就會羨慕,你就會認為你這個人有本事。
如果。
不說這爺倆。
單說範雨的話。
範雨現在賺的還真不少。
自從他不幹理髮,改賣保險之後,因為他天生嘴皮子就會說的,又是再加上天生不俗的相貌,如今在業界裡面也是做得風生水起,每個月的收入不低。
至於他如何談成的業務,如何拿下了一個又一個讓同事們,特別是那些老人聽上去有點不可思議的大單時,範雨總是神秘地一邊笑著一邊嘿嘿道:“運氣都是運氣,其實有些時候談業務就是運氣,特別是我們賣保險……”
那些老鳥們才不相信他所說的運氣呢。
但是範雨不說,他們也不可能同他的嘴巴裡面硬往外面掏些東西出來,於是,大家也就一鬨而散了。
範雨當然不說真正賺錢的一些訣竅東西,他怎麼可能會對別人說呢?
他才不相信那些什麼所謂的狗屁成功學,厚黑學呢,他只相信自己。
就在此時。
就在此刻。
就在範雲和他們的老爸在家裡面喝著苦不拉嘰大葉子茶的時候,範雨此時此刻,卻坐在一個充滿了羅曼蒂克氛圍和曖昧氣息的餐廳裡,和一個女人吃著飯。
這個女人。
當然不是梅霖。
不是說範雨沒有和梅霖在這種地方吃過飯,而是說此時此刻的這個女人並不是梅霖。
他的對面,坐著的是一個三多歲,看上去風情萬種、風姿綽約的年輕少婦。
此時。
範雨正動作優雅地用刀叉切著盤子裡面烤的七八成熟的一塊牛排。
他一邊切下一片薄薄的牛肉,一邊用叉子叉起來,放進嘴巴裡,慢慢的咀嚼著。
做這一切的時候,他並沒有抬頭,沒有看對面坐著的那一個美麗少婦。
雖然他沒有抬頭,但是他也可以感覺到那個少婦看一下自己火辣辣的目光。
範雨的心裡輕輕一笑。
他不著急。
他有的是耐心。
有的是時間。
現在與其來說他是在和那一個美麗少婦吃飯,倒不如說他正在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
不過。
那個少婦似乎也不著急,因為她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的從容,動作是那麼的優雅。
只見那個少婦輕輕地晃動著手中閃閃發光,簡直能夠閃瞎旁邊一個五大三粗男人眼的小叉子,一邊抿著嘴,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意味深長的看著,慢條斯理吃牛排的範雨。
看了一會。
那個美麗的少婦才開口說話:“範雨,聽說你有女朋友了是嗎?”
範雨抬起頭來,看了看對面的少婦。
他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這樣問自己,但是,範雨卻下意思裡想隱瞞著自己和梅霖的關係。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隱瞞什麼。
範雨搖了搖頭。
邊搖頭,範雨邊輕輕地笑了一聲:“我哪裡有什麼女朋友啊,你看看,像我這樣的誰看得上啊,是不是?
現在女孩子的要求都那麼高,我在城裡面又沒有什麼根基……”
那個少婦一雙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她盯著範雨的嘴唇,似乎是想看看他的嘴裡面說出來的到底是不是實話。
範雨的表情很坦然。
坦然的連他自己幾乎都相信了自己的話——自己原本就是個單身漢,是個沒有女朋友的人。
那個小少婦輕笑了一聲:“……呵!
我不信,像你這樣年輕有為又帥氣的男孩子會沒有女朋友?”
範雨此時臉上的表情不再嚴肅,而是換上了一副帶有那種天涯浪子三分驕傲不遜,又有三分壞笑的表情。
他盯著對面小少婦尖尖的下巴道:“真的……
我也沒有什麼時間考慮私人問題,說實話,我現在每天上班都很忙的,一天到外面跑著不停,我們保險公司壓力還是很大的,每個月能不能吃上飽飯,全靠業績……
對了,姐姐,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保單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美麗的少婦並沒有答應他,而是拿起刀叉切了塊牛肉放進口中。
範雨識趣。
也不再問。
吃飯的時候,不談工作,特別是跟這麼漂亮的女人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應該另外挖取資源,動不動就把工作掛在嘴上,未必能引起別人的好感,弄不好,別人本來想和你籤的單,可能也會搞黃了。
像現在這種場合。
範雨懂。
所以說,他也就是隨口一句,輕輕帶過,然後再也不提這一茬了,轉而,跟對面那個年輕的少婦說起了風花雪月。
無非,都是他聽說的一些什麼段子,什麼奇聞趣事。
當然時不時的範雨還會講出那麼一兩句葷的出來,試探一下對面美麗少婦的反應以及她的底線。
那個少婦聽著範雨說著各種段子的時候笑得咯咯直笑,即便是葷段子她也聽得津津有味,似乎並不反感,這都已證明,那個少婦的心裡似乎也在渴望著一些什麼東西。
當然了。
這種渴望的東西應該是有合適的物件的時候才會流露出來的,如果說範雨長得跟個醜八怪一樣,不要說他說這些個段子了,就算是他花上一筆錢,請這個少婦坐在他的對面跟著吃一頓飯,恐怕這個少婦也未必肯。
這個美麗的少婦一看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那種人,不說別的,只說她的一身衣服首飾就能看得出來。
她那一身剪裁得體的服裝,一看就出自名牌,價格不菲。
更不要提桌子旁邊放著的那一隻Lv拎包。
更不要說她手指上戴著的那一隻璀璨奪目的鑽戒以及脖子上面那一條閃閃發光的項鍊。
範雨端起高腳酒杯,搖了搖裡面的紅酒,然後舉杯衝那個少婦笑道:“來,姐姐,咱們再喝一個,我祝你越長越漂亮,越來越年輕,年輕美麗,貌美如花。”
那個少婦嬌笑著端起了自己的酒杯:“謝謝……”
透過她臉上的表情,看得出對於範雨的話,她是滿意的,是開心的。
看起來。
她是不討厭範雨的。
不只是不討厭,似乎還有那麼若有若無的幾分喜歡,不然的話,她就絕對不會用那種帶有一種勾魂攝魄般的眼神看著範雨了。
“叮”的一聲脆響。
兩個人同時舉杯,將酒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那個美麗的少婦拿起了自己的拎包,同時雙手拂了拂自己價值不菲的褲子,然後對範雨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範雨笑道:“姐,你吃飽沒有啊?如果你沒有吃飽的話,那可真是我的錯呀。”
那個美麗的少婦笑著對範雨道:“吃飽了如何?沒有吃飽又如何?如果說我沒有吃飽的話,你還有其它的什麼節目嗎?”
這話一說。
範雨嘿嘿樂了:“姐,無論如何我都要讓你吃飽吃好,吃得心滿意足才行,你說是不是啊?”
少婦並沒有答他這句話,而是對範雨道:“走吧……”
那就走吧。
結賬。
買單。
結帳買單當然都是範雨的事情。
範雨從自己的座位上坐了起來,起身跟在這個美麗少婦的身邊,肩並肩一起往外面走。
走了兩步之後,那個美麗少婦的身子從楊柳一般迎風搖曳穿著的高跟鞋,一直不停的敲打著對面,將身子扭得如同一株醉海棠,範雨連忙伸出自己的左手,表示關心的扶住這個美麗的少婦。
這既是關心。
又是試探。
當範雨用手輕輕拖著這個美麗少婦的肘部時,那個少婦並沒有將他的手甩開。
這……
已經足以證明一些什麼東西了。
範雨自然懂。
他跑業務跑了這麼長時間來,清清楚楚的人他都見過,察言觀色是他的強項,見風使舵是他的本領。
順杆子爬,自然也是他的看家本事。
範雨的本事確實是越來越大了,他不再是那個農村出來,土裡土氣的孩子了,他現在懂的東西,和他的年齡已經十分的不相稱,說他一句少年老成,料來應該也不算錯。
當然了,他這個老成,通常情況下是用在了他的業務上面,以及另外一些東西上。
譬如。
現在範雨的心裡就一直在不停的盤算著小九九。
可是。
當他和這個美麗的小少婦肩並肩挨挨擦擦,走出餐廳的時候,這個少婦卻拒絕了範雨送自己,而是伸手叫了一輛計程車。
現在。
是她在和範雨玩起貓捉老鼠來了。
範雨不急。
範雨只是輕輕的捉住那個少婦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的吻了一下,行了一個西方式的禮,並含情脈脈地對少婦道:“姐姐慢走,姐姐再見。”
那個少婦又勾了範雨一眼,然後,計程車車這才揚長而去。
範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下巴上,並沒有什麼鬍子。
他還嫩。
他還年輕。
雖然他頭腦裡面各種奇怪的想法,以及他透過這一段時間跑保險學到的那些個人情世故,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年齡。
但是。
此時如果說看他外表的話,他依然還是一個十分分年輕又帥氣的小夥子,似乎身上還帶著那麼一點點青澀的氣息。
這種青澀的氣息,落在剛剛和他一起吃飯的那個美麗少婦的眼中,大概就是像農村的那種山坡上面的青青芳草的味道。
又或,還帶著一些若有若無的剛剛竄起來的青青禾苗的一些味道。
範雨抻了抻自己西裝的衣角。
他並不著急。
範雨而是悠閒地點起了一根煙,同時慢條斯理的將那一隻金屬機身的打火機裝進褲兜裡,而後將菸捲遞進嘴巴裡深深的吸了一口,同時慢慢的吐出一個菸圈之後,這才從鼻孔裡發出唔的一聲。
既像滿足。
又像嘆息。
範雨一連吐了五六個菸圈之後,這才打量著夜色下的這個小城,這個五顏六色,色彩繽紛,光怪陸離,夜色斑駁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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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吃飯的這個飯店門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看上去倒顯得這家店的生意特別的好。
不時的。
有些男男女女勾肩搭背,說說笑笑走進來,不時又有一些滿是酒氣,說著醉話的人從店裡面走到外面去。
再往遠處看一下。
遠一點的馬路邊一拉溜停著五六輛計程車,除了計程車之外,還有一些慢慢搖停在路邊等客,這些做慣了生意的人也懂得在飯店或者餐廳的門口等客,守株待兔似的等客。
其實有些時候守株待兔也是一種好法子,畢竟如果說你開著一個車滿城跑的話,油錢也要比別人多燒一些。
特別是像在這種小城裡,如果說想很好的做拉客生意的話,那麼必須要有的放矢,而不能到處亂跑,因為有些地段根本就不會有人坐車的。
範雨的目光掠過那些開出租和開慢慢搖的人,稍微停頓了一下之後,繼續向遠處望去。
其實。
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大概也就是在他剛畢業之後的那一段時間吧,他也曾經想到買一臺慢慢搖到城裡開,走大街過小巷吆喝著大客,其實當時範雨覺得那也挺不錯的,起碼比起在家裡面跟著他老爸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種那二畝三分地要好了多。
那時的他,哪裡想到自己竟然今天走到了這一步。
現在的範雨也是有車一族了,雖然他的車是個二手的,但是二手的也是車呀。
並且他的車,並不是拿來做生意的,而是拿來撐門面的,他的車就是他的一張名片,走到哪裡都會讓別人對他高看一眼,畢竟即便是到外面談業務的時候,當他從車裡面下來的時候,穿著得體的西裝,踩著鋥亮的皮鞋,那種帶給別人的信任感也是僅僅只是提著一個手提包,什麼都沒有的那些末流業務員所不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