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輕羽提前到了時光餐廳,裡面的人還不少,可能是飯點吧。其實她不想這麼早過來的,才十二點多。但她不想在家裡,主要是她不想再聽她媽嘮叨了。聽她媽媽說的多了,她對自己也沒有什麼信心,彷彿她確實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性格沒有別人好,長得雖然不難看,但也不出眾,扔在人堆裡都認不出哪個是她。她又是單親,工作還算是體面,可工資不高,在相親市場完全拿不出手。在她媽媽眼裡,只要有男人能看得上她,她就該燒拜佛高香了,根本沒有資格對別人挑三揀四。
她坐在餐廳的角落只點了一杯果汁,一個人靜靜地坐著。直到店裡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她拿出手機看了看,馬上就兩點鐘了,她的相親要正式開始了。
其實她還是想找林雨霏幫忙的,只是因為上次的事,她覺得很沒有禮貌。怎麼說也是答應了人家的,不好不見。再說她也不能每次相親都讓林雨霏幫忙,早晚都逃不過的。
又有人進來喝下午茶,基本是青年男女,成雙成對的居多。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司輕羽看著他們也不覺得羨慕。司藍常常在她面前唸叨結婚這件事,她不但沒有了從前的嚮往,反而越來越排斥,她一個人不是可以活得好好的嗎?人來到這個世界上,不是非得結婚不可,看看花啊草啊,好好享受人生不好嗎?幹嘛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她正想得出神,一個人忽然出現在她眼前。司輕羽抬頭一看,是一個穿著打扮很奇怪地男人。有點發黃的襯衫掖進褲子裡,褲腰快提到了腰,頭髮上不知道噴了多少髮膠,味道直衝鼻子。司輕羽皺皺眉,這人該不會就是她的相親物件吧?她並不算是顏控,就算對方不賞心悅目,至少得讓人看著順眼。可眼前的這位,實在是有礙觀瞻,很難入眼。也不是說長得醜,就是看起來不怎麼整潔。
他呵呵笑著喊她的名字:“司輕羽。”
聽語氣似乎和她很熟,司輕羽疑惑地點點頭說:“是我,你是……”
“我叫王二剛啊,你怎麼不記得我了?咱倆是初中同學,在同一所學校上學的,你都忘了嗎?”
司輕羽努力地讓自己回到初中的時候,過了一會兒,想起似乎有這麼個同學。那時候這位同學學習不太好,整天髒兮兮的,鼻子下常掛著鼻涕。
司輕羽掃了他一眼,看來他現在和過去也沒有多大的區別。手指甲蓋長長的,裡面有黑色的汙垢。褲子上不知道滴上了什麼,有一道硬硬的痕跡。
“哦,是你啊,我有點印象。”司輕羽淺淺笑了笑。
“那個我是來和你相親的,我一聽到你的名字,我還以為是重名哪。剛才一看見你,我特別興奮,原來真的是你啊。”王二剛大剌剌坐在她對面,手舞足蹈地說,他的吐沫星子都快噴到她臉上了。
王二剛一直不停地說,各種懷念初中的生活。司輕羽面無表情地聽,內心早就波瀾壯闊。
都說你的相親物件是什麼樣,就代表你在別人心目中是什麼樣。所以在王姨和她媽媽眼中,她就是這樣一個吐沫橫飛,說話粗魯的人嗎?她竟然這麼不堪。
她就算再不好好打扮自己,衣服也是新買的,乾乾淨淨工工整整的。臉上也是打了底,塗了口紅的。她就這樣出門,也沒誰能說她的不是吧。怎麼她就應該配這樣的人呢?哦,對了,聽說他現在是個小老闆,自己做點生意,在郊區蓋了一棟二層小樓。
她媽媽跟她說,王二剛這樣的條件也是數一數二了,不給別人打工,全靠自己,爭氣得很。他自己爭氣是他的本事,她佩服他,但這並不代表她就願意嫁給他。
司輕羽透過玻璃窗,望著外面的天氣,陽光四溢,她的心卻是一片悲涼。
江修遠很少會到餐廳裡來,有專門的人士再管。而且餐廳不大,收益雖然還算不錯,但在他眼裡只是九牛一毛。今天也只是心血來潮,他才想著過來看一看。
正值下午茶時間,餐廳裡的人不多。他在會客室聽經理的彙報,餐廳一直在盈利,經理和員工都出了力。他看了下財務報表,很是滿意,便讓財務上將年終獎加倍。大家都很高興,他自然也高興。
江修遠從會客室出來,正準備約上幾個哥們去哪裡坐坐,不經意之間看到一個熟悉的臉孔。她倚在沙發上,雙手抱著手臂,做出一個防禦的姿態。對面的男人似乎很興奮,一直在講話。她有些心不在焉,一會兒望著玻璃窗外,一會兒又垂著眼睛看自己的手指。
這樣的場景,除了相親恐怕再沒有別的。江修遠有些奇怪,怎麼見他就要找別人代替,見別人就自己上陣了呢?
他多少有點好奇心,便找了一個位置,坐著看了一會兒。她不耐煩的表情已經掛在了臉上,對面的男人絲毫不自知,繼續慷慨激昂地講話。
一滴白色的物質忽然自男人的口中,直衝她的臉,結結實實地噴到她的頭髮上。她眉頭緊鎖撇了下嘴,忍無可忍地抽了張紙巾狠狠地擦了幾下頭髮。然後從位置上站起來,不知道說了什麼,雖然看得出來她很生氣,但是表情還是好的。
過了大概十幾秒的時間,她拎起包氣呼呼地出了門。
江修遠又坐了一會兒,才終於看到和她見面的男人。他忽然笑了起來,他所經歷過的滋味,她總算親自也嘗到了。
看了這麼久的戲,江修遠神清氣爽,心情好自然要找人好好喝一杯的。他輕聲哼著歌出門,門口的服務生看得花痴勁兒都要犯了。
“老闆長得真帥,我想醉死在他的倆酒窩裡。”
“是啊,這是現實中的霸道總裁啊。就是嚴肅了一點,不過人還是不錯的。一下給我們發那麼多獎金,我下了班要去血拼。”
“誰要是能嫁給老闆,哪得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啊。”
“聽說老闆不喜歡女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傳言,當不得真。”
“……”
司輕羽出門就直奔理髮店,本來就只是想要洗一洗。後來看到鏡子裡自己亂糟糟的頭髮,她一氣之下說道:“給我的頭髮剪了吧。”
託尼看著她烏黑的長髮,問:“您要剪多少呢?”
“全剪了,一根不剩。”司輕羽面無表情地說。
“啊?”託尼不敢相信,好端端的美女,幹嘛要這麼想不開呢?
“我說全部剪了,就是剪成光頭,你聽明白了嗎?”司輕羽回頭對著目瞪口呆的託尼小哥說道。
“小姐,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你的頭髮這麼長,肯定留了不少年,全部剪掉實在太可惜了。”託尼苦口婆心地說道。
“我都不可惜,你有什麼好可惜的,以後還會再長的。就按我說的做,剪了吧,我又不是不給你錢。”
“不是錢的問題,我怕你剪了後悔。以前就有女孩在這裡要剪光頭,結果剪完就後悔了。我知道你肯定有什麼不開心的事,現在呢情緒不好,有些衝動。你要不要稍微冷靜一下,再做決定。”
這小哥懂得還挺多,她現在確實心情不好,但她早就想剪頭髮了。幼兒園裡的有些小朋友,哭鬧起來喜歡抓人頭髮,她的長頭髮最吃虧了。
她想了一會兒又說:“那你給我剪短一點兒。”
託尼小哥見她被說動了,笑著說:“您需要剪多長呢?”
司輕羽抬頭看了一下理髮店裡掛的圖片,伸手指了一下,說:“就剪成那樣吧。”
託尼小哥又愣了一下,問:“您確定?”
“十分確定,求你快點給我剪吧,不要再囉嗦了好嗎?我不管你剪成什麼樣,我都不會後悔,也不會怪你,你就放心大膽地剪。”
託尼笑著說:“好咧,我一定讓你滿意。”
江修遠約了郎帥去體育館打了會網球,郎帥一門心思地想著她媳婦兒,據說是離家出走了。他打得不怎麼起勁兒,江修遠也覺得無趣。
休息的時候,問了郎帥,才弄明白,他竟然跟某個女明星傳出緋聞了。蘇念念氣得挺著大肚子,回蘇雲那裡住了。郎帥腆著臉去接,結果被蘇雲給趕了出來。
郎帥跟江修遠哭訴,他跟那個女明星屁事沒有,都是媒體瞎寫的。不過是大家一起出去吃個飯,喝多了互相攙扶了一下,他什麼都沒幹,結果就被拍下來了。別人信就算了,自己人也跟著信,他真是有怨無處訴。
江修遠笑著說:“屁事沒有,你跟人摟在一起?換成我,我也不信。”
“你就別跟著起鬨了,我就是好心扶了一下,我現在難死了。我媳婦兒已經一天沒回家了,我真是想她。”
“你至於的嗎,天天跟蘇念念在一起,你還能這麼想?”
“當然至於,那是我媳婦兒。”郎帥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說:“你懂什麼呀?沒有愛情滋潤的人,你的生活現在就是一潭死水,沒有一點生趣。”
江修遠哼了一聲:“我覺得你現在也沒有什麼生趣,天天不是跟這個哭訴,就是跟那個哭訴,你現在整個跟一個怨夫似的。”
“那我能怎麼辦啊?念念都不在乎我了,她眼裡只有肚子裡的孩子。她每天也不親我了,也不跟我說愛我了。你說我怎麼就那麼倒黴呢?戴套都能讓她懷孕,這個孩子就是來克我的。等孩子出生了,念念眼裡就更沒有我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江修遠不耐煩地瞥他一眼,說:“我以後要是再約你,我就是只豬。你瞧瞧你現在這個德性,沒一點男人樣。”
“你有男人樣,你都沒女人喜歡。等你愛過一回,你就能明白我的心情了。”
“我一輩子都不想明白你這種心情,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們在體育館待了半天,便又約著去酒吧喝酒。郎帥心情低迷,躲在一旁聽臺上的人唱歌。江修遠悠閒自在地喝著酒,真是看不下去郎帥蔫不拉幾的模樣。一個女人而已,至於要死要活的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