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監工這個活，夏雨秋一個人就完全可以勝任。
老馬掏出大幾百，讓我跟著，完全是充當保鏢的作用。畢竟這邊公司裡，有小鬍子這種居心不良的人存在。
我坐了一上午，期間跟著夏雨秋去他們的工作區溜達了幾次，又去那個叫做冬子的後期老師那邊，裝模作樣地看了一會兒。
但是完全看不懂，於是便回到接待室沙發上睡下了。
小鬍子不在，這裡也不像是有小鬍子那樣的人。
這裡每個人都把頭堆在電腦面前，兩隻手在滑鼠和鍵盤上操作個不停，看不出哪個才是真正的機器。
也許到了晚上，他們中的一些人會恢復人性，變得像小鬍子那樣的猥瑣。
但現在是白天，我完全沒有任何顧慮，吃過周成送過來的盒飯以後，我又繼續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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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秋喊醒我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我抬起頭，看見周成正站在門口。
周成臉上掛著笑，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本來今天我應該好好接待你們一下的。但是最近活實在太多了，今晚估計又要加班到半夜。”
我才睡醒，迷迷糊糊，沒聽出周成逐客的意思，以為他在炫耀，便不服氣道：“我們公司活也不少，昨天也是加班到半夜，今早還趕過來。”
這雖然是謊話，但是聽起來比我們熬夜坐綠皮車的真話，可信度居然還要高很多。
周成點了點頭道：“是啊，年底了，都忙的很！”
客套結束，周成收起了笑容，說道：“那兩位晚上是去上海逛逛，還是先在我們公司吃個便飯？”
逛不逛的無所謂，但是飯不能少啊，我連忙說道：“隨便吃點吧，我們也累得很，一會兒就回酒店休息了。”
吃過晚飯，我們再也不好意思繼續蹭人家的零嘴和飲料了，隨便交代了幾句關於影片的事，便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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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夜景比起南京似乎是要明亮一些，但是上海的街頭並沒有因此更暖和一些。
我低著頭默默走在夏雨秋後面，心事重重的樣子。
但其實我的心事就只有一件，就是什麼時候去開房呀。
我真的好想洗澡，好想脫得光溜溜的，鑽進暖和的被窩裡睡覺。
但是夏雨秋沒有提，我也不好意思。因為我覺得一個男的對一個女的說這種話，是一件很猥瑣的事。
走了十幾分鍾，我凍得嘴裡發出了嘶嘶聲。夏雨秋聽見了，就轉過來說：“這附近的酒店都好貴啊，我們住遠一點吧。”
我對上海不太瞭解，問道：“遠一點的酒店便宜麼？”
夏雨秋搖了搖她的手機，說道：“我剛才查了一下，這裡有家歐亞國際大酒店，一晚上才四十七塊錢。”
我有點難以置信，說道：“這麼便宜！是不是很遠啊？”
夏雨秋道：“還行，我們再走十幾分鍾坐十一號線，然後轉十六號線，然後...然後再騎車五公里就到啦。”
我聽完夏雨秋的話，面不改色點了點頭，然後偷偷拿出手機查了下，手機地圖告訴我距離目的地還剩六十五公里。
......
三國時期有個叫做袁紹的大將軍，因為嫌一百公裡的路太遠，錯失了統一天下的機會。
袁紹一定無法理解，兩千年後有一個女孩子，竟然為了省百十塊錢，跑去住六十多公里外的店。
本來兩小時的路程，因為找不到能騎的共享單車，又多花去大半個小時。
等到了目的地，我的心裡稍微平衡了點。
只見夜空中，“歐亞大酒店”五個字閃閃發光，異常閃耀。
酒店大門是十分洋氣的旋轉門，大廳金碧輝煌，前臺一絲不染。
站在臺後的服務員們，個個身材娉婷，氣質不凡。
我心說這酒店，怎麼也得有三星級吧，怎麼會這麼便宜，便問夏雨秋道：“咱們是不是走錯了啊？”
夏雨秋也不太敢相信，低頭又仔細看了看地址，然後高興地說道：“沒錯，就是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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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臺小姑娘見到我們，非常熱情地說道：“請問兩位需要什麼房，我們店的情趣房和水床房都是非常有特色的！”
夏雨秋搖搖頭道：“我們已經在網上訂好了，兩間大床房。”
說完，又報上了自己的姓名電話。
前臺姑娘在電腦上擺弄一陣說道：“不好意思，女士，這邊沒有收到您的訂單。”
夏雨秋道：“怎麼會呢，我都付過錢了呢。”
說完，又點開手機，將訂單詳情遞了上去。
前臺姑娘接過手機，只看了一眼，就說道：“這不是我們店。”
“你們看清楚，我們這是‘歐亞大酒店’，你們訂的是‘歐亞國際大酒店’。”
把手機還給夏雨秋後，姑娘又隨手往身後一指道：“就在我們店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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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歐亞”都這麼豪華了，“歐亞國際”怎麼也得再高一個檔次吧。
我們兩人懷揣著美好的希望，繞過酒店的樓，往後走去。
想起剛才前臺小姑娘送走我們時失落的眼神，我猜她一定是因為自己工作的單位檔次不夠而自卑。
然而讓我們兩個始料未及的是，走到後面只有一條昏暗的小巷，一條與上海這個都市格格不入的小巷。
小巷很長，深不見底。
零星的路燈發出昏暗的橘黃色燈光，路燈下似乎有些行人，影影綽綽，不太容易識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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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夏雨秋一邊觀望，一邊慢慢往裡走，一會兒功夫，終於看到了“歐亞國際大酒店”的塑膠招牌。
粉底白字的招牌，有點舊，有點髒，在路燈照射下有一種朦朧的曖昧感。
酒店沒有前臺，只一張辦公桌，桌子後面放著一張折疊床，床上躺著一個燙著大波浪的豐滿女人。
女人看見有人進來，半坐起來說道：“住店呀？我們這兒房間都是標配，一百塊一晚。”
夏雨秋拿出手機道：“我們已經在網上訂好了兩間房了。”
女人懶洋洋地道：“哦，那沒有了，我們店裡網上賣的房子住滿了，你退了吧。我們線下的可以給你打個折，八十塊一晚行不行？”
夏雨秋不樂意，說道：“可是我們在網上已經付過錢了呀，你這裡既然還有空房間，為什麼不給我們？”
女人一聽，是個講道理的主，又躺了下去，說道：“那賣完了也沒辦法呀，你們要是覺得虧，那樣投訴我們也沒有關係的撒。”
女人說話的語氣，像是欠債不還的人一樣高傲；女人躺著的姿勢，像是兩個夏總那樣不動如山。
夏雨秋轉過來，用眼神問我怎麼辦。
我小聲說道：“要不就住這兒算了吧，八十一晚也不算貴，別的地方很難找了。”
夏雨秋點點頭，正想說話，突然一個中年男人從樓上衝了下來，將一把菜刀狠狠拍在桌子上，問老闆娘道：
“我們家阿花到底在哪個房間！？我敲了好多房間，他們都不給我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