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接近零點的時候，老馬打來電話通知我第二天早上要開會，讓我早點去。
作為剛入職不久的新人，領導交代的事自然會格外用心。
次日天矇矇亮我就起了床，連鬍子都顧不上刮，匆匆就去公司了，足足比前幾天早了一個小時。
我以為我肯定是第一個，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瀏覽國際經濟形勢，畢竟在一個小團體中，做第一也不是什麼難事。
結果沒想到被昨天新來的女同事夏雨秋搶了先，她依舊穿著昨天的衣服，用著昨天的姿勢，坐在昨天的位置上，玩著同一部手機。
這情景不禁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昨天還沒下班就上班了，夠早的樣子。
這讓我很難過，意識到自己雖然才來了不到一星期，但已經不是個新人了。
到了上班點兒，徐達居然出現了。依舊帶著他那雄壯的軀體和斯文的氣質。
徐達打過招呼就坐進了小房間，雖然那屋裡除了兩張沙發什麼都沒有，不知為啥領導們都喜歡往那裡去。
然後一直到中午，午飯吃一半，老馬才來，依舊邁著那中了五百萬標的步伐。
老馬環顧一下辦公室，然後問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大家都到了吧？來來來，開會了。”
我一度懷疑他是不是瞎了，剛才那個環顧的動作難不成是用來甩掉頭皮屑的？
看不見正在吃飯的總裁就算了，碩大的夏總和不太嬌小的道哥雙雙缺席，居然也沒有看見。
可惜我只是個員工，就算有理有據，也不好說什麼。看著已經準備起身的夏雨秋，無奈扔下吃到一半的肉末茄子，果斷就去了，我作為總裁，不能輸給一個實習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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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兩張沙發的會議室裡。老馬已經抽上了煙，看見我進來，又遞給我一支。
然後夏雨秋進來，像個文員一樣抱著一本筆記本，她聞到煙味，微微皺了皺眉。
這個細節沒能逃過老馬的眼睛，果斷掐滅了香菸，又點起了一支雪茄。
真不愧為武林中人，行事果然獨具一格。
老馬吞一口雪茄，玩弄了一會兒那煙霧，開始說話了：“接下來，我們有一個大專案！咦...胖子呢？”
“他還沒來，道哥也沒來。”我答道。
“怎麼回事兒？給他打電話！”
“給誰？”
“胖子，我他媽的昨晚跟他說過，讓他早點來的！”
現在也不算早了吧，我一邊想著，一邊撥通了夏總的電話，然後按了擴音，電話裡響起網紅音樂的彩鈴，又時髦又好聽又瀟灑。
但是電話沒人接。老馬的臉色不太瀟灑，我感覺夏總也沒法瀟灑了。
“媽的，我來打！”
老馬打過去的彩鈴又換了一首，又激情又豪邁，但是還來不及聽瀟不瀟灑，夏總就接了電話。
“喂~~~~~”無比慵懶的起床氣，如果這聲音是一個萌妹子發出的，可能還會讓人覺得有點可愛。
可惜夏總是個大胖子，只能讓人覺得可氣。
最氣的當然是老馬，也許還有徐達，但是我和夏雨秋肯定不會生氣，因為犯不著。
“你他媽的快點給我滾過來！”老馬罵道。
夏雨秋果然沒有生氣，我還看見她偷偷地笑了。
我也沒有生氣，甚至還非常地感謝夏總，因為我的肉末茄子還沒有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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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總自然也沒有時間刮鬍子，但是他帶來的除了鬍渣，還有濃重的口氣和漆黑的眼圈。我聽說有些人25歲就死了，80歲才下葬，夏總肯定凌晨就醒了，只不過中午才起床。
老馬看見夏總之後，反而沒那麼生氣了。
“這次扣你500塊，”老馬平靜地說道，“以後每天早上八點，我要在群裡看見你的自拍打卡，沒有的話，一次500。”
夏總顯然還在半夢半醒的階段，絲毫意識不到自己的尷尬境地。
但是關於錢的事，對於貧窮的夏總來說尤為敏感。
他努力睜大眼睛，抗議道：“我昨天吃了褪黑素，但我不會拿這個作為理由，今天遲到罰我我認了。不過大家明明都是九點上班，憑啥就讓我八點？”
原來比起錢，夏總更在乎的是早起。
“就憑老子看你不順眼！你要是覺得受不了，就滾蛋！”剛剛平靜下來的老馬彷彿又生氣了。
夏總沒有再接話，算是預設了，這事兒也就翻篇了。
那個讓我們早點來開的會，在下午兩點整，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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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深吸一口氣，凝重莊重，嚴肅認真地說道：“接下來，我們公司要有一個大專案，我們公司每一個人都會非常忙。”
“尤其是你！”老馬指了指我說道，“要做好隨時加班的準備。”
我點了點頭，暗想，如果我正在上班，就不用準備加班了吧。
“為了避免出現你忙不過來的情況，小夏就給你當助理了，你可以把一些事交給她。”
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該忙啥，居然就有了助理，該讓她乾點什麼呢？
我正想著，夏雨秋似乎有意見，鼓起勇氣細聲細語地說道：“馬總，你們還是叫我小雨吧，‘小夏’感覺跟夏總......”
她應該是想說“小夏”跟“夏總”有點曖昧，含糊不清，容易發生誤會，讓人羞澀。但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幸好我們的都懂。
老馬爽快答應，“好的，沒問題，秋秋。”
讓人無語的自以為幽默以後，老馬終於回到正題，“接下來，關於專案的細節，讓徐總來跟大家說。”
徐達正了正坐姿，說道：“我父親他們公司，有個供應商打算拍一部宣傳片。”
夏總為了挽回遲到丟失的面子，首先發言了，打斷徐達的話問道：“叔叔那兒的供應商，應該都是種大蒜的吧？”
“這個好拍啊，咱們選一個長得肥肥白白的大蒜，然後用慢鏡頭把蒜衣一點一點剝下來，就好像脫衣舞一樣。”
這個案子聽起來倒是創意十足，又充滿誘惑，只不過從夏總嘴裡說出來，好像有一股莫名的猥瑣感。
夏雨秋本來拿著筆在本子上飛快地寫著，突然臉一紅，也停住了。
徐達道：“這個供應商，主要種植的是白菜和木耳。”
夏總又搶道：“這個白菜挺好拍，不過木耳值得注意，因為網路上對於木耳的含義，不太好...”
說完為自己的博學得意地笑出了聲。
徐達不愧擁有傳說中的好脾氣，看到夏總說完，準備接著說。
但是老馬已經看不下去了，罵道：“媽的，胖子你能不能讓人把話說完！別他媽的有個妹子在就忍不住裝逼，你他媽的幾斤幾兩，這兒誰不知道？”
老馬罵起人來略顯低俗，但是比起夏總的黃段子，也能算是文明了。只不過夏雨秋聽了之後，臉紅的更厲害了。
一場小風波，但是徐達絲毫不受影響，繼續說道。
“這個供應商也是南京首屈一指的，你們不瞭解蔬菜行業，可能不清楚。他們目前正在創立自己的品牌，眼下的宣傳片應該也是為這個做準備的。”
“我和他們品牌部的主管認識，目前知道他們的預算大概十萬左右。但是這個片子具體要拍成什麼樣，他們現在也沒什麼想法。”
“眼下這個專案正在提案階段，我們應該會有3-4家競爭對手。大家看看，我們怎麼樣把它拿下來。”
夏總觀察一下形勢，看到徐達沒有繼續說話的打算，便道：“所謂提案，除了比方案以外，還要比公司，比業務，連長相都是要比的。”然後捋一捋劉海，接著說道：“有時候，提案的人長得好看，也能拿下專案來。”
老馬吹一口雪茄，說道：“這些你不用擔心，只要方案夠好，其他的我能搞定。”
“你們幾個，明天下班之前，每人出一個方案。”
然後又跟我說：“你辛苦一下，把大家做的方案彙總一下交給我。”
“大家鼓鼓勁！這是我們第一個大單，都認真點，做的精緻點，最好能做點花兒出來。”
我們這幾個人，可能連PPT都不太熟練，還要做出花兒來。
但是沒人敢反駁剛剛發過火的老馬，即便這個要求很過分，會議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