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大院，就聽辦公室傳來潑婦罵街一般的高分貝爭吵聲。
好在，不是集團的人。
是隔壁公司，幹快遞的。
一個身穿大紅色襯衣、有些姿色的女子，正雙手叉腰，頤指氣使地指著牛犇三人，喋喋不休；溫禾像只受了驚的兔子，躲在他們身後，一臉委屈。
“怎麼回事？”周朝沉著臉，拉開其他公司的圍觀人群，擠了進去。
女子見到周朝，柳眉一挑：“喲，終於來個管事的了。你就是這家公司的老總？”
周朝點點頭。
女子輕蔑地掃了他一眼，指著身旁的胖女人，尖聲道：“這位是大院的房東。是這樣的，我們公司擴建，急需再找塊地兒。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讓你們給騰個位子。本來嘛，大家都是鄰居，凡事有商有量。她可倒好，小丫頭片子，一張嘴叭叭的，忒不尊重人！”
周朝瞥見溫禾小臉微紅，像是被扇傷了，不由心疼，壓著怒火，聽她繼續叭叭。
“你看你們這兒，要規模沒規模，要前途沒前途的，還不如趁早省了租金，提前散夥算了。我們可不一樣。我們小馬快遞剛剛被通達收購，那是前途不可限量。你說呢？”
周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像有點道理。”
“老闆，你——”溫禾四人不解，忍不住出聲抗議。
“到底是老總，是個明白人。”女子滿意地點點頭，瞟了房東一眼，“大姐，那就按咱們之前說的，我們多付一個季度的租金，總共是十二萬，就當給人賠償道歉了。”
“等一下。”周朝不去理會女子突然陰沉的臉，徑直走到溫禾跟前，將她扶起，柔聲道，“先前公司業績不好，連個工位都不能安排給你，委屈你了。這位大姐的建議挺好。她既然喜歡咱們這兒，要不這樣，咱們吃點虧，跟她換換，你們說怎麼樣？”
“好！”牛犇三人沒料到，原來周朝在這兒等著她，帶頭鼓起掌來。
“你……你敢戲弄我？還有，誰他嗎是你大姐！”女子勃然變色，“我今天還就把話撂這兒了！你們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馬上給我滾出去！”
“你讓誰滾出去？”周朝冷聲回頭，表情陰沉可怕，如同一把鋒銳的刀子。
女子頓時心虛，不過當著眾人的面，又不甘落於下風，昂首挺胸道：“讓你們——”
啪！
不等她說完，周朝一記耳光，結結實實打在她臉上，打得粉底都花了。
“噫——”圍觀人群忍不住，紛紛倒吸了口涼氣。
“你敢打我？你他嗎居然敢打我！”女子暴跳如雷，“你知不知道，我可是通達——”
啪！啪！
周朝悶聲不吭，跟著又是兩記耳光。
“你敢打我的人，我為什麼不敢打你？”
女子捂著發燙的臉，一時竟被他懟得啞口無言。
“你……你……還他嗎傻站著幹嘛，等著我被人打死嗎？養你們幹嘛吃的！”
她哭鬧著，衝身後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大喊。
幾個小夥子如夢初醒，摩拳擦掌，怒吼著，衝周朝一擁而上。
嘭！嘭！嘭！
幾個人連周朝的衣角都沒挨到一下，就像沙包一般，被人紛紛扔了出去。
“跟老闆動手，你們也配！”
牛犇、馬鵬和侯新亮，三人擼起袖子，殺氣騰騰地擋在周朝身前。
武術大家面前，這三人自然不是個兒；但對付幾個毫無根基的混混，他們綽綽有餘。
“土匪！流氓！一群不講理的瘋子！”女子眼見形勢不妙，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往門外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早就得罪了東家。沒了靠山，往後山高水長，咱走著瞧！”
“你不能走。”眼看女房東要趁亂溜走，周朝及時喊住。
女房東臉一垮，求饒道：“周老闆，我就是個生意人，這不關我的事啊！求您放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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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朝一愣，嘿嘿笑道：“大姐，您這說的什麼話？您還真信她說的，以為我們是不講理的土匪、流氓、瘋子了？請您留下，是要跟您談生意。”
“什麼事？您吩咐。”女房東瑟瑟發抖。
“小馬快遞跟您說好的，月租四萬，翻一番，對吧？這樣，我也翻番，給您八萬，一季度……也就是二十四萬，您把他們那地兒讓給我們。我們這兒，他們願意來就來；不願意來，我們就當活動室，空著也成。您不用覺得為難，有什麼問題，讓他們直接來找我。”
聽到錢，女房東立刻兩眼放光：“周老闆，您候著，我這就給您說道說道去。”
眼看女房東屁顛屁顛地告辭，溫禾憂心忡忡道：“老闆，咱還真要搬呀？”
“當然要搬。”周朝有心逗她開心，點了下她的額頭，“你可是咱公司的門面擔當。放著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在外頭晃悠，他們三個大老粗捨得，我這當老闆的可捨不得。”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溫禾見他嬉皮笑臉，羞澀地低下了頭。
“唉，這下好了，這還沒幾天呢，帝城最大的兩個龍頭都得罪了。”侯新亮嘆息道。
周朝眉頭一挑：“你怕了？”
牛犇三人相視一笑，朗聲齊道：“老闆你都不怕，我們怕什麼？”
和溫禾一樣，三人不約而同地，不再稱呼他為“周老闆”。
四人放聲大笑。
過往的猜忌和偏見，都在這爽朗的笑聲中，消弭於無形。
“今天早點下班，明早過來搬家。”見四人臉色都有些疲乏，周朝下了逐客令。
四人點點頭。剛要走，牛犇的手機響。
拿起聽了沒一會兒，他忽然面露喜色，衝馬鵬二人道：“四哥！是四哥！他醒了！”
溫禾也瞬間激動：“走，咱們去醫院看看四哥！”
周朝被他們患難與共的真情感染，忍不住道：“能不能……也帶上我？”
四人一愣，跟著釋然大笑：“四哥是江湖豪傑，不會在意這些。老闆願意去，他自然再高興不過！更何況，四哥能那麼快醒來，老闆功不可沒！老闆，請。”
五個人擠上周朝的謳歌MDX，一路有說有笑，朝市立醫院趕去。
路上周朝收到一條訊息，是江世則發來的：
“別以為贏了我，這事兒就結束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麼人！”
周朝皺了皺眉，也沒放在心上——因為市立醫院到了。
還沒進病房，就聽裡頭傳來一個男人虛弱的聲音：“你要再哭，爸爸可就生氣了！”
說是訓斥，語氣卻很溫柔，言語間滿是濃濃的父愛。
一個留著波波頭、五官精緻的小姑娘，雖然哭成了個淚人兒，卻堅強地沒發出聲音。
看得出，小姑娘生活很清苦。身上的校服和書包都很破舊了。
聽到門外有動靜，病床上的男子很吃力地回過身來，淡淡道：“來了？”
男子濃眉大眼，雖然留著兩撇八字鬍，但面相和善，和想象中的硬漢形象大相徑庭。
朱老四一眼就看到走在最後的周朝，微笑道：“周老闆吧？久仰了。”
雖然病懨懨的，但無論氣度、談吐，都非牛犇三人可比，確實有老大哥的樣兒。
周朝瞬間肅然起敬，作禮道：“朱四哥好。”
老大哥醒來，牛犇三人格外激動，圍著他噓寒問暖，倒把周朝這個現任老闆給冷落了。
周朝壓根兒沒放在心上，見病房裡只有朱老四和他女兒，納悶道：“嫂子呢？”
溫禾剛要回答，門外忽而飄來一陣濃烈的香水味。
伴隨著嘚嘚的高跟鞋腳步聲，一個身穿低胸長裙、戴著墨鏡，打扮得花枝招展，看起來頗有些姿色的高挑女子，不緊不慢地踱進屋來。
一看到這個女人，周朝就不由皺緊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