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這次看清楚了，沒看錯？”江湖飯莊內，江世則激動得一躍而起。
保安同樣喜形於色：“錯不了，我親眼看到的。這麼偏僻一地兒，竟然開著六七家公司，一看就不正規。姓周那小子，還當老闆呢，剛進門就給人堵了。就像老闆說的，那小子慫啊，當場就求饒了，還怕被人看到，自己把門給關起來了，估摸著給人跪下了吧。”
江世則忍不住放聲狂笑：“我就說，這小子絕對是裝的！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吊絲逆襲的事？等我把這事告訴老爺子，看他還拿什麼跟我爭！我真想現在就看到他那張醜臉！”
“不用想了，我來了。”門外響起周朝的聲音。
江世則一抬眼，就見周朝領著一名嬌俏的女孩子，意氣風發地走進來。
江世則嘴角一揚，哂道：“看來妹夫新官上任，風光得很吶！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周朝也不回他，左顧右盼了半天，嬉笑道：“姐姐沒在啊？早就聽說姐姐燒得一手好菜，一直也沒口福。還說今天趕上了，咱哥倆一道嘗一嘗姐姐親手做的美味呢！”
江世則也不著惱，冷笑道：“小蝴做的菜，那也是給有權有勢的貴客吃的，像妹夫這種人前風光無限，關起門來就給人下跪求饒的窩囊廢，可能也就配吃些殘羹冷炙了。”
溫禾聽兩人針鋒相對，瞬間明白了周朝當時要關門的原因。
周朝也不回懟，只將借款合同輕輕放在江世則面前：“你看，這配不配一頓飯？”
江世則陡然臉色一變。
“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為什麼急著爭通達的股份。這麼大的窟窿，也就通達能給你補上了，對不對？不好意思，我今天還真不是來吃飯的，我是來要錢的。”
江世則死死地盯著周朝，臉色又漸漸歸於平靜，甚至透著幾分傲色：“這事不歸我管。你既然入了行，自然知道規矩。想要錢，先問我擔保人答不答應。”
“早知道你會這麼說。”周朝收起合同，隨口問，“你擔保人是誰？”
江世則有恃無恐：“城東精誠武道館，屠烈。”
溫禾的臉色瞬間變了。
“那你等著。”周朝也沒注意，起身拉著已然呆住的溫禾離開。
“我還要奉勸你一句。”江世則雙臂枕頭，似笑非笑，“別想著拿這份合同做籌碼。只要擔保人不鬆口，借款期限就可以無限延長。這事兒老爺子也懂，它威脅不到我。”
周朝並沒有聽見，因為他已經走出去了。
路上溫禾忍不住擔憂：“老闆，屠烈是城東為數不多的三流高手，要不還是算了吧。”
周朝搖搖頭：“管他三流還是下流，這一趟，我走定了。”
溫禾抿了抿嘴，猶豫片刻，又道：“老闆，你這麼拼命，是為了錢嗎？”
周朝一愣，點頭笑道：“是，但也不完全是。更多的是，我想。”
他確實很想知道，老譚頭平日裡教的那點拳腳，上限究竟在哪兒。
見溫禾鬱悶，周朝笑道：“先別說我了，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先前也不認識那幾個牛啊馬啊的，怎麼他們就對我這麼大敵意？好歹我還是你們老闆呢！”
溫禾成功被逗笑，噗嗤道：“老闆，你也不能怪他們。他們會這樣，都是為了四哥。”
“四哥？”
溫禾點點頭：“他姓朱，叫朱老四，我們都叫他四哥。鼎級最初就是四哥創立的。牛哥他們原本居無定所，都是四哥好心收留，讓他們在自己手底下做活，所以他們都很感激他。”
“那後來呢？我怎麼沒見到朱老四？”
溫禾面露憂傷：“四哥人很暖，身手也是他們四人裡最好的，好像是五流吧。碰到大單，他經常自己出去單幹，追回來了，卻不自己留著，都分給兄弟們。去年年底，眼看業績不佳，工資發不出來，四哥瞞著大家，自己去追個大單，結果被人打殘了，現在都還躺在醫院。”
周朝嘆道：“倒是條漢子。所以老牛他們不待見我，是因為我搶了四哥的位子？”
溫禾點點頭，又搖搖頭：“不完全是。這些日子，牛哥他們追回的錢，多半都用在了四哥的醫藥費上。你一來，興許就要分去大半，他們也是擔心四哥那邊……”
原本以為那三人只是欺生，沒想到還挺講義氣，周朝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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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嘆了口氣，轉移話題道：“那你呢？你又為什麼會來鼎級？以你的才貌，應該很多大企業、大公司都會很樂意收下吧？”
溫禾避開周朝的目光，搪塞道：“老闆你也太抬舉我了。我就一剛出校門的學生，還什麼都不懂呢！能有鼎級這樣的公司收留就不錯了，哪裡還會奢望那麼多？”
周朝知道這丫頭明顯心裡藏著事兒，不過也沒追問，因為精誠武道館到了。
他很無奈地發現，自己真是太受歡迎了，隨便到哪兒都有人列隊等候。
儘管態度不是很友好。
十幾個身穿統一深色武道服的弟子，叉腰攔在武館門口，睥睨周朝二人。
居中一個滿臉大鬍子、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悶喝道：“師父說了，今天誰都不見。二位請回吧！”
周朝冷笑：“是不想見，還是不敢見？”
魁梧男子目光一冷：“師父要見的，自然都是他想見的。你不配！”
周朝一動不動：“那請問，怎樣才配？”
魁梧男子見嚇不住周朝，沉聲道：“想見也可以，只要能過了我們這關。”
周朝卻搖了搖頭。
魁梧男子蔑笑：“你怕了？”
周朝苦笑：“不是怕，是太少了。”
“太少了？”
周朝點點頭：“就憑你們幾個，是攔不住我的。”
“口出狂言！”
“言”字一出，十幾個弟子紛紛出掌，衝周朝包抄上來。
周朝一眼就看出，這些精誠弟子習的，是南拳中的掌法。
武學中有個不成文的常識：掌比拳難，指比掌難——就好比猜拳中的石頭剪子布。
屠烈不教拳，先教掌，足見心氣之高。
周朝雖然對南拳一竅不通，但老譚頭說過，天下武功，萬變不離其宗。只要夠快、夠準、夠狠，任何招式都形同虛設。
不禁錮於形，心隨意轉、境隨心轉，方能行雲流水。
這些弟子，空有招式，但速度和力量實在欠缺，破綻太多。
周朝幾乎等所有的出招都要貼著自己的臉了，這才猛地一個原地陀螺轉，飛快地從弟子們的包夾中滑出，伸出右手食中兩指，分點對方身上各處大穴。
只一眨眼的工夫，精誠十幾個弟子紛紛倒地，撫著自己身上被點中的要害處哀嚎。
周朝搖搖頭，衝武館大門高喊：“屠師父，你要真想做縮頭烏龜，我現在馬上就走！”
“咔嚓！”
一聲急促的爆裂聲，周朝目光一凜，見一截斷木如離弦之箭一般，衝自己面門襲來！
來勢快、急、狠，周朝不敢託大，雙手去接，只覺得虎口一陣發麻，心裡一沉，不由地往後退了兩步，硬生生將斷木從半空中接下，扔到腳邊。
一個身穿絳色長衫、滿頭銀髮的老者，揹負雙手，殺氣騰騰地從武館門內踱步出來。
“年輕人，學了些皮毛，便不知天高地厚！”
聲如洪鐘，裹挾著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周朝忍不住暗暗提了口氣——總算遇到個硬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