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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楊漣

大明朝有一個從古至今都非常有名的超級機構,叫錦衣衛。這個地方給所有人留下的印象,從來都是陰暗可怖,充滿殺戮和鮮血的死亡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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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錦衣衛暗無天日的詔獄地牢裡,還是像往常一樣詭秘的安靜,這是整個詔獄最深最黑暗的地牢,四面圍牆而沒有窗,牆上更是佈滿了不知什麼年代留下的血手印,而由於刑訊的場地就設在不遠處,地牢中便整日裡充斥著各種尖叫聲、慘嚎聲、哭喊聲,如果時間長了,真是直能把人逼瘋。

正是因為環境極度的逼仄和壓抑,錦衣衛詔獄的這最底一層,除了有任務來刑訊犯人的番子以外,連獄卒都不願意在這裡待。

而楊漣,已經在這如棺材般壓抑的牢房裡,待了兩個多月了。

兩個多月的時間裡,楊漣經歷了無數次的嚴刑拷打,痛苦,昏迷,飢餓已經是家常便飯,身上的衣物破爛不堪,頭髮也被扯掉了一大半,臉上帶著許多尚未乾涸的血痕,十個手指也不知遭到了什麼非人的虐待早已是血肉模糊。

待到前幾天的時候,楊漣甚至已經已經不能坐了,更不用說站起來,每次都由錦衣衛的番子把他拖出去躺著受刑。由於許顯純對他用了“土囊壓身,鐵釘貫耳”的刑罰,使得楊漣聽力大損,不過唯一的好處就是,一耳失聰,另一只也不怎麼好用的楊漣,現在待在這時常鬼哭狼嚎的地牢裡,倒是顯得比以前安之若素的多。

看著身上已經逐漸潰爛的傷口,楊漣眉頭一皺,左右環顧一週,找到了一個破燭臺,燭臺上還有未乾涸的油蠟,楊漣伸手把燭臺撿起來,似乎想把潰爛的傷口挑開,卻想起李沐在戰場上說的話,處理傷口之前,一定要用高溫燙過的金針先對腐肉進行消毒。

消毒是什麼意思,楊漣當然是沒聽懂,但是李沐在戰場上的這一做法,確實挽救了大量士兵的生命,使得錦州軍官兵受傷之後,因邪氣入體而死的機率大大的降低了。無論原理是不是像李大公子所說的那樣,實踐證明行之有效的方法,自然就是錯不了的。

楊漣知道,現在的魏忠賢,每天都盼著自己死,但是由內閣和眾多高官盯著,錦衣衛也不敢直接對自己下死手,只有寄希望於他自己撐不住,要麼承認自己受賄贓款,以下犯上,要麼因不堪拷打,畏罪自盡。但是楊漣偏不要遂那些奸人的願,硬是要努力的活下去,讓他們恐懼,讓他們寢食難安。

聽得不遠處牢房內鬼哭狼嚎的聲音,楊漣不耐煩的抓住欄杆大喊道:“來人!快來人!來人啊!”

楊漣用盡全力,丹田一震,喊聲傳出去老遠,讓旁邊正在刑訊的聲音一下子停了下來,不多時,就看到一個穿著繡春刀的番子,看上去像個千戶的樣子,步伐沉穩的來到楊漣的牢房前,冷笑一聲道:“怎麼?楊大人想通了?”

“我可沒這麼說。”楊漣在詔獄裡待了兩個月,多少對於這些常來常往的番子們也都認識了一些,經過好幾輪的審問,雖然遭受了無數難以想象的酷刑,楊漣依舊穩穩的道:“你們等會再審,借你們這些賊人的烙鐵一用。”

“你要那玩意兒幹什麼?”那錦衣衛千戶不解的問道。

“拿來!”楊漣怒目圓睜,對著番子一聲大吼,嚇得那錦衣衛往後退了三四步,才木然的點點頭道:“好,好,我拿給你。”說完回頭去審訊室裡,拿著燒得通紅的烙鐵出來了。

“多謝。”楊漣接過那紅色的烙鐵,立馬就有四五名錦衣衛握住了自己的繡春刀,畢竟烙鐵這個東西,其實多少也算得上是一件武器,要是楊漣拿著這東西扔過來,燙到了自己人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只見楊漣拿起烙鐵,對著大腿上一道爛的幾乎深可見骨的傷口,狠狠的往上一按!

“吱吱吱”的聲音傳來,牢房中立刻彌散著一股肉類燒焦的酸臭味,看得站在牢房外面的錦衣衛們後槽牙都在打顫了。

“勞駕這位小哥幫我舉一盞燈來。”楊漣自己倒是神色如常,彷彿剛才的烙鐵燙的不是自己的腿一般,聲音穩而不顫,也沒有強忍著不叫出聲的模樣。

那錦衣衛不知是真的被震撼到了,還是根本沒有回過神來,只是機械般的取了一盞小油燈,小心翼翼的遞給楊漣,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震驚中不可自拔。

楊漣把油燈接過來,慢慢的放在眼前的破木桌上,就著油燈微弱的光,用破燭臺的尖銳之處,慢條斯理的開始刮除腿上的腐肉。。。

皮肉割斷的聲音,骨骼摩擦的聲音,看得門外幾個幾個錦衣衛快站都站不穩了,只不過盯著楊漣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這些手上沾滿無數鮮血的錦衣番子,紛紛感覺腹中翻湧,作勢要嘔的樣子。按著繡春刀的手也開始不住的哆嗦起來。

“不行了不行了,你們盯著,我受不了了。”錦衣衛千戶是第一個受不了的,嗷嗷叫喊著就要離開現場,留下幾個手下繼續看著楊漣刮除腐肉的過程。那剩下來的幾個番子也是看得心中萬分折磨,其中一個帶著顫抖的聲音道:“這。。。這當年關二爺讓華佗刮骨療傷,也不過如此了吧。”

“關二爺不能比也!”另一個錦衣衛真心嘆一聲道:“當年關二爺刮骨的時候,還有馬良陪他弈棋,注意力都集中在弈棋之道上,這位。。。真是好漢子!”隨後又頗為不解的道:“這樣的鐵骨之士,怎麼會受賄兩萬兩?”

“噓,你不要命啦?”另一個番子趕緊出聲制止道。

楊漣的表現,讓這些錦衣衛想起來嘉靖年間,因為參劾當時尸位素餐,結黨營私的首輔大臣嚴嵩而下獄鎮撫司詔獄的楊繼盛,那位也是堪稱鐵打銅鑄的好漢子,硬是在詔獄這個神鬼莫愁的陰司地獄裡,忍受了整整兩年的折磨!

卻說那倉皇逃跑的錦衣衛千戶,走到門口,剛巧碰上了準備下來巡視的指揮僉事許顯純,趕緊拱手施禮道:“參見大人。”

“朱千戶,事情辦得怎麼樣了?”許顯純陰測測的問道,朱千戶待的這個刑獄,專門刑訊一些朝中下獄的官員,那些養尊處優的高官們哪裡吃的了這個苦了,基本上沒幾個時辰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問什麼講什麼。楊漣這樣的,下獄的三品官,問了兩個月還沒問出個所以然的,從大明有錦衣衛這個機構以來,這還是遇見的頭一份。

“今天上午送來的快撐不住了,估計再過幾個時辰,小的給他加點熱的就。。。”朱千戶打著馬虎眼兒想顧左右而言他。

“誰TM問你今天上午?我問你楊大洪審的怎麼樣了?!”許顯純的怒吼聲從朱千戶的耳朵鑽了進去,他的大腦立刻就釋放了恐懼的訊號,導致朱千戶一下子跪在地上,哭喪臉道:“大人,不是小的們不盡心盡力了,兩個月了,真是能用的招都用了,上頭又嚴令要留條命,以前真是沒見過這樣的啊。這不,一大早上,自己個兒拿著烙鐵給自己療傷,小的家傳的老本行,做這個也幾十年了,大人,真的是沒辦法啊!”

許顯純陰沉著臉沒有說話,朱千戶是錦衣衛數得上號的刑訊好手,這一點是大家夥公認的,他一個世襲的錦衣衛,自然犯不著去同情楊漣是個什麼人,但是現在連朱千戶都沒招了,事情確實有些棘手了。

正當許顯純在那黑著臉思忖對策的時候,又一個番子從門外跑進來,對著許顯純耳語一陣,說的許顯純臉上頗有幾分驚訝的樣子,半晌才點點頭道:“放他們進來吧。”

待到許顯純看見來人之後,立刻就堆上滿臉的笑容,搶先拱手施禮道:“李經略,衍聖公,真是什麼風把二位吹到這兒來了。哦,不對不對。”許顯純頗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李經略現在可要稱呼狀元郎了。”

李沐不想和這個狗腿子廢話,自從皇極殿前那一次公然跟魏忠賢唱了一次反調之後,想讓這些閹黨忠心的狗再對自己親熱如舊自然是不可能的,故而李沐也不強求,只是滿臉公事公辦的樣子道:“奉內閣票擬,協理楊大人的案子,崔指揮使也同意了,手令在此,許大人要不要驗看一下?”

“哈哈,下官怎麼會不相信李經略呢?”雖然嘴上說著相信,許顯純還是把手令接了過來,知道看到指揮使崔應元的簽名後,才點點頭道:“既然內閣閣老們說了,下官敢不從命,大人請便。”說完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名義上李沐是大明上柱國,統帥全國軍隊,許顯純稱一句下官,也算是比較親近的說法,不過這其中有幾分真心,那就不好說了。

李沐和孔胤植拱手回禮,也沒有和許顯純多廢話,兀自走到了陰暗潮溼,散發著濃烈惡臭的詔獄地牢之中。

“許大人,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能不能讓我單獨和楊大人談一談?”李沐轉過身來,看著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後的許顯純,微笑著說道。

崔應元的手令上已經寫的很清楚了,李沐在詔獄裡,只要不把人帶出錦衣衛衙門,他想幹什麼都由得他去。畢竟票擬是內閣三位閣老聯名籤的,崔應元也得罪不起,只要在他錦衣衛的一畝三分地上,他李沐還能捅破大天去?

許顯純依舊笑嘻嘻的道:“下官遵命。”隨後招呼手下,自覺前面引路,帶著孔胤植出去了。

楊漣早就聽到了李大公子的聲音,一開始礙於許顯純在一邊沒有出聲,等到聽到許顯純離開之後,就對著已經淚流滿面的李沐一陣怒吼道:“你這個逆子!蠢貨!你跑到這兒來幹什麼?!生怕別人懷疑不到你身上是嗎?!”

“老師,我不能不來,不能不來啊,我中了狀元了!老師,按照朝廷成例,狀元可免其父之罪責,只要我向朝廷奏疏,老師有教導之情,無論他們想誣陷老師什麼罪名,都會被陛下赦免的!”李沐搖著牢房的欄杆,極其痛苦的道。

“狀元。。。你中了狀元?”楊漣喜形於色,極為欣喜的道:“我原以為教授你一年經文,你能中一個二甲已是不易,這一次竟然中了個狀元,我很欣慰,雲琪,真的很欣慰。”李沐本身不是京官,在會試中是沒有什麼關系網可用的,那這個狀元應該就是李沐的真才實學了,自己的學生爭氣,何況是楊漣這輩子唯一的學生,自然讓楊漣頓覺心胸開闊,老懷大慰。

李沐提到這個狀元,其實心裡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一想到自己的狀元是選出來的,反而更加理直氣壯的,恬不知恥的安慰自己起來,民主賦予的權力才是眾望所歸好嘛!

“是啊,老師,這一次救老師出去,是朝廷成例,任何人都說不出錯處來!”李沐信心滿滿的道。

“不用了,我不出去。”楊漣低低的搖頭道。

“什麼?”李沐驚了一下,隨後焦聲道:“老師,錦衣衛是魏忠賢手下的衙門,你在這裡留的越久,魏忠賢越不可能放過你的啊。”李沐和楊蓮亦師亦友的慣了,稱呼也沒有用尊稱,不過李大公子心裡急的非常上火,也沒有再去關心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

“不打緊,死即死耳,漣無罪,無所愧焉。”

“可是他們要誣陷老師收受賄賂兩萬兩,加上一條犯上不敬的罪名,按律這可是要問斬的啊!”李沐急的音調都變了,這次入獄探視,是李沐跪著求自己的座師劉一燝劉閣老求來的,劉閣老也是感念楊漣的氣節,這才出面為他弄來內閣三名閣老聯名的票擬,再來一次,李沐是無論如何開不了這個口了,可以說,這也是改變楊漣想法的唯一機會。

“兩萬兩?好大的口氣,我一輩子存的錢,加起來還不到他魏閹說的百分之一,我倒要看看我家的宅基地下面是不是埋著什麼前朝的寶藏,能讓他抄出兩萬兩來。”楊漣嗤笑一聲,毫不在意的道。

楊漣心境不變,無論是要他的命還是毀他的名,都不能改變這位清直之臣一顆堅硬如鐵的心。

“老師,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只要出了錦衣衛的這個大門,還不是有的是機會參劾他魏忠賢麼?到時候你想怎麼參就怎麼參,你不留下有用之身,難道就坐視魏閹繼續做大,最後獨霸朝堂,禍亂朝政嗎?”李沐還待繼續勸楊漣,卻被對方擺手制止了。

“雲琪,你不用說了,我現在別無他求,唯死而已。”楊漣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轉而眼神堅定道:“國家朝政崩壞,非我一人可以拯救萬民,扭轉乾坤,對於朝廷有識之士來說,我希望我是那把斬斷閹奴之膽,劈開這混沌黑暗的一把利劍!就像古代的鑄劍師一般,最好的劍,都要有鮮血殉劍,方可成形。如今,我唯有一死,才能喚起朝中仁人志士們對抗閹奴的勇氣,才會讓朝堂奸邪知道,正道之存,天下之民心所繫,殺,是殺不完的!”

“老師。。。”李沐長跪於地,只剩飲泣之聲。

“你是經略,沒有人敢搜你,我有一封血書,你出去這裡,回到東南任職之後,可委人刊印於邸報之上,不過因為干係重大,切莫用名。”楊漣從破草蓆掏出一塊從衣服上撕扯下來的白布,布上用殷紅的血跡,寫著密密麻麻的血紅色的字跡。

“漣今死杖下矣!痴心報主,愚直仇人;久拼七尺,不復掛念。不為張儉逃亡,亦不為楊震仰藥。”我今天就要死在這裡了,我只是想要報答皇上的恩德,拼勁去告發傷害主上的仇人,我不會像張儉(東漢名士,因黨錮之禍被朝廷通緝而流亡)那樣逃亡,也不學楊震(東漢名臣,因為人正直被中常侍樊豐嫉恨,後被罷官,在遣返回鄉途中飲鴆而死)那樣服毒自盡。

“打問之時,枉處贓私,殺人獻媚,五日一比,限限嚴旨。家傾路遠,交絕途窮,身非鐵石,有命而已。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仁義一生,死於詔獄,難言不得死所。何憾於天?何怨於人?”拷打嚴刑,貪贓枉法,殺人獻媚,時有發生,我又不是鐵石做的身體,只有一條命罷了,我此生仁義,今天死在詔獄裡,很難說死得其所,但是我覺得沒有什麼可遺憾的地方,自然也不會埋怨別人。

“惟我身副憲臣,曾受顧命。孔子雲:‘託孤寄命,臨大節而不可奪!’持此一念,終可以見先帝於在天,對二祖十宗與皇天后土、天下萬世矣。大笑,大笑,還大笑!刀砍東風,於我何有哉?”但我身為副憲大臣(即副都御史),曾經受先帝顧命,大節不虧,終於可以去面對先帝的在天之靈,面對祖宗和皇天后土而無愧哉!

“漣即身無完骨,屍供蛆蟻,原所甘心。但願國家強固,聖德剛明,海內長享太平之福。此痴愚念頭,至死不改。”我哪怕屍骨不全,受蛆蟻啃食也心甘情願,只願國家強大穩固,聖上德行剛明,海內享太平,萬家同安泰,這就是我全部的願望,至死也沒有任何改變。

看著楊漣的血書,對著他無比堅定而認真的眼神,李沐覺得有什麼東西堵在喉嚨口一般,想吐,吐不出來,想吼,又張不開口。

李沐拿起結果楊漣的血書,跪在地上,極為鄭重的行了三跪大禮,像是和楊漣做最後的道別一般。

在錦衣衛詔獄中六十多天,面色不改氣力不虛的楊漣,第一次溼了眼眶,他自從第一次去錦州任職監軍道,就和這個年輕人結下了不解之緣,時過境遷,他的地位越來越高,前程也越來越遠大,不知不覺,已經是狀元及第了。

“雲琪,不要為為師難過,還記得我在杭州和你說過的話嗎?我不過是你鞘中的利劍,要為你的志向掃出一片晴空!”楊漣情到深處,也很是感慨的說道:“春闈結束,你也應該回東南了,臨行前,為師還是只送你陽明公那八個字,你還記得否?”

“此心光明,夫復何言。”

“然也。”

拿著楊漣的血書,李沐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錦衣衛衙門,迎著頗有些刺眼的春光,溫暖的陽光下,李沐竟然感到一絲徹骨的寒意。

楊漣以身為劍,向世間黑暗發起衝擊,是決絕,是勇氣,也是無奈。魏忠賢乃何人?中年入宮,市井無賴,大字不識,老朽之閹奴爾。

然而他一介閹奴,竟然操持國政,排除異己,貪汙受賄,草菅人命,胡作非為。靠的是什麼?是皇上的寵信,皇家的縱容!

楊漣看到了,所以他決定用血諫軒轅,以自己的生命,喚醒正道所僅存的抗爭意志。

李沐懷揣著楊漣的血書,和衍聖公孔胤植一起,二人一言不發的回到了李沐的侯府,整整兩日,粒米未進。他想救楊漣,一切都基於楊漣本身要有求生的意志,如果楊連自己都不想活,那救他又有什麼意義呢?

李沐枯坐書房,整日哀嘆,心中痛惜,卻又無可奈何,原來的李沐,道是中華有史千年,帝王將相,走馬燈花,粉墨登場,來來去去。卻不知可有一人,不為升官發財,不為功名利祿,不為名垂千古。只為國家,為朝廷,為天下百姓,為九州蒼生,出言死諫,振聾發聵,甘願受刑,一心求死,卻死而無憾,死不悔之所為?

直至今日,李沐方才知道,只有一人,不計名望,不求財利,不怕刑加於身,不懼汙名於野。託孤寄命,奠安社稷。痛陳奸邪於天下,感奮而不顧其身,只為國,為民,為朝野,為正道。那一句“不願為楊震仰藥,不屑為張儉逃亡,”便可盡書其志,且必流於後世而不朽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