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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340.瘋了

既然眼下北燕大局已定、天佑帝也無需再韜晦藏拙,作出那一副“受氣天子”的庸碌模樣。可他自己也未曾想到,第一次施以雷霆手段的物件,竟會是自己選定、並培養多年的太子儲君!

待心中怒氣消退之後,天佑帝也隱隱感到有些不安:他怕太子會一時糊塗、鋌而走險;仿效那北幽太子顏晝、企圖弒君篡權。雖然此計一定無法得逞,但前有周長風反叛、後有太子奪權,天家顏面的還要不要了?

而他又怕太子乾脆破罐破摔,當夜驅使門下死士,去蔡府行刺病重的蔡熹。因為按照他的幼稚邏輯來推測,只要蔡熹一死,蔡黨必然四分五裂,自己也可以借勢吸收蔡黨餘孽,壯勢聲威。

只可惜天佑帝的這兩種擔心,純粹是為人父者的“關心則亂”!因為擺在太子面前的這兩條路,都需要雄渾壯闊的魄力、與孤注一擲的勇氣輔助;而之前紫金殿那一次交手,太子已經露出了懦弱膽怯、色厲內荏的老底……

今日倒蔡之事,最終一敗塗地不說;他門下那些頭等“鬥狗”,也盡數被王放當殿斬首。這般心氣與視覺的雙重打擊,對於滿懷壯志雄心、自認志在必得的太子來說,的確是無法接受的結果。自從他回到太子府中,便始終閉門不出;任憑管家忠伯在外苦苦呼喚、也沒有任何回應。

當然,由於天佑帝擔心太子的“過激反應”;所以密令赤烏探子,整整在太子府外看守了三天三夜,卻始終不見他的身影。直到第四日清晨,太子府的大管家忠伯,才硬著頭皮來到了王放府上求救……

半個時辰之後,天佑帝微服出宮,親自來到太子府探視。而王放在他的授意下,一劍斬斷門栓;天佑帝邁步上前、打算看看兒子的情況……

誰成想大門才剛剛被他推開,一個披髮赤足、渾身酸臭的“瘋子”,竟雙手握著一柄利刃、便直奔天佑帝襲來,口中還抑揚頓挫地唸唸有詞,只是口齒不清、誰也聽不清他說的到底是什麼鬼話……

周長永是個純粹的書生,從未練過武藝;再加上如今年紀也不小了,這一劍劈來,自然是半點殺傷力都沒有!然而護駕事大、王放顧不上君臣之禮、立刻搶步上前,一手死死握住太子持劍的手腕、一手以寸勁推頂對方左肩、腳下同時繞後一絆……

只聽撲通一聲、年過七旬的老丞相、便將通體酸臭難聞的太子、按在了臺階上……

太子周長永,竟被活活嚇瘋了!而且,還是那種連打帶罵的“武瘋子”!

王放輕鬆按住不斷掙扎、大肆咒罵的周長永,回頭望著神色訝異的天佑帝,等待著陛下的口旨……然而周元慶本人,見到這個意外情況,一時之間也同樣拿不準主意……

“這……這……這成何體統!打一桶井水過來!將這逆子潑醒!”

一桶冰涼的井水兜頭潑下,周長永一邊強扭著脖子喝水,一邊瘋狂的划動四肢、仍不忘哈哈大笑……

一刻鍾之後,王放將失魂落魄的天佑帝、

死命攙回馬車。而此時此刻的周元慶,也猶如目睹“血染紫金殿”之後的太子一般,靠在車廂上呆滯無語……

直到馬車停下,總管大太監唐福全進入車廂、試圖將天佑帝背回寢宮之時,周元慶才喃喃的說了一句:

“操之過急啊……這……這實乃朕之過也!”

耳聞天佑帝將罪責攬於己身、除了唐福全之外,所有內監宮女、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卻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而天佑帝則長嘆一聲,拍了拍同樣年邁蒼蒼的老奴,獨自一人、顫顫巍巍的走回了寢宮之中……

次日清晨,例行的戰時每日朝會,並沒有如期舉行;左丞相王放下發一道與程誼聯印的閣批,宣佈因陛下身體不適、“偶感風寒”,故而停朝三日。待百官散去之後,王放在唐福全的接引下進入後宮;躊躇了半晌,這才邁步跨入御書房的門檻……

萬沒想到,僅一夜過去,天佑帝那原本略顯斑駁的鬚髮,竟已猶如霜雪一般刺眼。王放定睛望去,只見天佑帝正在窗邊斜坐,手中還舉著一枚略顯破舊的撥浪鼓、眼神發怔……

“陛下……”

天佑帝聞聲,緩緩轉過頭來,眼神中尚有餘溫。他輕輕放下了手中玩物,對王放招了招手:

“坐吧。”

“謝陛下賜座。”

王放虛坐著半邊椅子,心中百般糾結,不知應不應該在此事談論國事。可就在他沒想出一個切入的角度,天佑帝卻喃喃開口說道:

“這鼓啊,還是朕早年微服出遊之際,在宮外給永兒買的玩具。他這孩子呀,從小就不喜刀槍棍棒、也不喜詩詞文墨,卻唯獨喜歡這鼓樂之樂。牧北啊,你知道的!朕年輕之時,銳氣過盛、每天都做著聖主明君、流芳百世的夢!這家有長兄,國有長子,永兒要麼就學高祖帝,精騎擅射、征戰沙場;要麼就學先帝爺,文通諸子,學貫古今!可他迷上了這鼓樂聲色、整日與弦師女樂為伍,又成什麼體統呢?若是放任太子縱情於聲色犬馬之間、朕又如何向天家列祖列宗交代啊!朕有愧……但朕卻不後悔、也不能後悔……”

聽著天佑帝這一番囈語,王放心裡也明白,他只是心中煩悶,想找個人傾訴一番而已。只不過自己一生鰥居,既無妻女子嗣、也無至親厚友,所以無法真正理解天佑帝此時的感觸;而那個老太監唐福全,就更別提了,他連體驗“望子成龍”的機會都沒有……

“可如今回首望去,朕為君近六十載有餘;雖不敢妄自尊大、稱賢道聖;卻自以為還當得起克己勤勉、謹慎持重……然而北燕王朝,卻為何會在朕的治下日漸頹敗呢?江山四分五裂,今朝險有滅國之危;百姓流離失所,飢寒交迫,屢聞民間有深山棄老、易子而食的慘劇發生;朝堂之上,更是黨政橫行、勢頭難以遏制;一眼望去,奸佞多如江鯽、廉吏則鳳毛菱角……哎,為君,朕是一敗塗地;為人父母,也一併弄巧成拙……牧北啊,朕……朕愧對北燕江山父老,也無顏面對天家的列祖列宗啊!”

年輕人面對的世界,是嶄新的,每天都有無數新生事物出現;而老年人面對的世界,是冷酷的,每天都要目睹熟悉事物的消亡。所以他們的個人情感,也通常都比年輕人更加敏感脆弱一些。

更何況周元慶本身,又是個智慧超群、學貫古今的賢君;想的多了,個人情感也會更加複雜。其實家事與國事之間,並沒有難易之分、高下之別:勵精圖治、嘔心瀝血的明君雄主,也未必就能把江山治理的米糧豐足、百姓安居;而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也難免遇見家中“妻不賢、子不孝”的窘迫。

而王放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孤老頭子,自然對這份頹敗與寂寥,無法感同身受。他只能用最蒼白的套子話、試圖安慰天佑帝,毫無說服力可言。

聽到他那心不在焉的回覆之後,天佑帝便很快察覺到這位爽快到近乎粗魯的王左丞,此來定有國事稟報。

“罷了,家事先放在一邊,說說你的事吧。”

“是。陛下,蔡大公子經兵部的軍驛,由中州前線發回一封緊急軍情。”

說完之後,王放將一封火漆封口的公文,從懷中取出,呈交於天佑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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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開公文通讀一遍之後,周元慶反手將公文遞給了王放,而自己則陷入了沉思之中……

“陛下,老臣已然閱過此信。”

“講。”

“老臣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周元慶沒有回答,只是不斷用手指敲擊桌臺,發出“咚咚咚”的聲響……良久之後,周元慶一拍巴掌,語氣悠然的說道:

“啟一道內閣硃批,以左丞相的身份正式回覆蔡寧。朕加封其“招撫使”一職,全權負責接手秦軍歸降一事。再讓赤烏的探子給他傳一道秘旨,朕最多只能接納四萬西北降兵,更不許他們踏入薊州路半步!”

沒錯,就在昨日夜間,八萬名失去了主帥的西北軍降卒,由於無法繼續忍受南康解憂軍的欺壓排擠,暗中派出三名密使,向蔡寧諮詢“歸營”事宜。

原隸屬於“黑甲叛軍”的三秦甲士,大半都是朝廷兵部登記在冊的西北軍。陳子陵戰死以後,這些秦軍的將軍校尉、心知秦王大勢已去。而四皇子與祝雲濤兵不血刃收復長安,更是宣判了秦王敗局已定。軍伍之中、法度大如天;將令一出,便再無迴轉。為了不被龐青山趕盡殺絕,也唯恐被北燕朝廷秋後算賬,所以那些中級將校一商量,便當即歸順南康,成了解憂軍中的一員。

只不過龐青山這位新主子,根本就沒拿西北軍當人看!糧草輜重統統收繳,進行統一、卻不公平的分配方法。十個秦軍士卒的口糧配額全家在一起,甚至還比不上南康解憂軍的一匹馱馬!

為了生存、給仇人當狗,雖然可恥了一些,卻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但問題是主人賞賜下來骨頭,還是從自己手裡搶去的,這就有些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