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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幽北風雲 65.森羅地獄(五)

小胖子柳執一聽這話,急忙挺起了身子。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個清楚,喬元安他這手“釣魚”,在方才那麼噁心的‘開胃菜’之後,所謂“戲肉”究竟是什麼。

“方才說過,人吃下的食物都是由胃囊進行存貯與消化的,反之亦然。嘔吐最初,不過就是把胃囊之中沒消化完全的食物殘渣,再反吐出來而已,當然,若是平日裡不小心吃了腐肉,也會如此,並不是什麼新鮮的事。不過你知不知道,清空胃囊以後,還能吐出什麼來呢?”

柳執自小入宮,既沒學過醫術,也沒當過仵作,對這些人體之事本就一竅不通。如今在喬元安這個問題之下,也只得搖搖頭,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來。

“根據內房的多年經驗來看,人之所以能把糧食、蔬菜、魚肉等等食物消化乾淨,並且順利排出體外,全靠的是胃囊之中的液體,我們把它稱之為胃液。這種東西可以把食物化為糊狀,使食物順利流入腸道,最終化為糞便排出。因此,這種胃液是具有分解能力的……”

柳執聽到這裡,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出言打斷道:

“經驗?你們內房不過是御馬監的監牢,對於醫道會有什麼經驗可言?莫非捉回一個犯人來,你們還會先治其傷不成?”

喬元安的神色間有些尷尬,歪了歪腦袋,略帶羞澀的說:

“我們內房的那些經驗,與薩滿巫醫、岐黃大夫那些能治病的人不同。他們的經驗來自於救人,我們的經驗來自於殺人……雖然出發點與最終目的,是各不相同的,可是最終結果都是殊途同歸。”

“你……你們內房……竟然用活人來積累經驗?”

喬元安聽見柳執這話,竟然也是一臉驚訝的看了回去:

“他們不也用活人積累經驗嗎?單說那位孫氏醫館的孫白芷,死在他手下的病人也不在少數吧?他們大夫治死的人越多,醫術就越高明;做我們這些差事的,失手弄死的人越多,也越能摸清人體極限啊!有什麼不一樣的?還不都是為了更好的完成自己的工作嘛!”

心思單純的柳執,被喬元安的回答堵得說不出話來。心中認為他是在強詞奪理,但一時半會也找不出什麼角度來反駁他。他只是呆呆的看著眼神狂熱的喬元安,虛張著大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響。

被一塊隔夜雞脯肉折磨的死去活來的何文道,還仍然在不停的嘔吐著。方才吐出的全是黏糊糊的食物殘渣,而如今吐的,竟然已經換成了泡沫狀的透明粘液!

“看見了嗎看見了嗎?這就是我剛才跟你說的胃液了!你不要小看這種粘液,它不單可以消化食物,還會在不知不覺之間,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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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你的食道與喉嚨呢!”

一直都是優哉遊哉模樣的喬元安,此時一見何文道吐出的泡沫狀液體,整個人都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他雙手緊緊握拳,臉上蒙上了一層病態的紅暈,毛孔也開始微微張開,彷彿喝醉了酒的力工那般,不住地喘著粗氣。他這副模樣,自小長在深宮之中的柳執還從未見過。只覺得如今的喬元安十分陌生,這副興奮的模樣,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的同類了。

“對,對!就這樣,再慢點!讓何大護法好好感受一番!把鉤子再給我調緊一些!把頭給我抬得高高的,我要看著他的眼睛!啊哈哈哈哈哈哈……”

喬元安此時再也不顧上旁邊的少監事柳執,他一手托起茶碗,一腳踩在桌子上,整個人猶如壓上了身家性命的賭徒一般,狀態如瘋如魔,不停地高聲叫嚷著。

喬元安這異常興奮的叫嚷,再加上壓抑後的嘔吐之聲交織在一起,直把四周看不清面目的同牢犯,聽得也發出了抽泣之聲。不知他們是感同身受、還是兔死狐悲,這些複雜的聲音就猶如一把利箭相仿,刺破柳執的耳膜,鑽入他的頭顱之中,把整個頭顱都攪了個稀巴爛。

柳執再也不想站在原地了,他立刻抬腿想要奔出這座地牢之中。就在他向外跑的時候,耳邊還傳來了喬元安那仿若未見的“介紹”:

“少主人你快看吶,這黃顏色的液體就是膽汁啦!苦的!根據北燕的岐黃一道的說法,這膽汁是可以清熱解毒的……而且人膽可還要比熊膽好上一萬倍啊……等……”

柳執緊緊地捂住耳朵,朝著出口加速跑去,他在這裡半刻都待不下去了,整個人就如同可憐的何文道一般,胸口好像有東西在不停地向喉嚨湧出,自己馬上就快憋不住了……

沒來得及跟守門的“憨厚大圓臉”打個招呼,就像一隻野兔般竄出了地牢。柳執剛剛跑出柴房,就渾身癱軟地側倚著院中的一棵大樹跪了下來,雙手拄地,不停地嘔吐起來。

這其中有一半,是被何文道遭受的酷刑所影響;而另一半,則是被喬元安那突然換上的另一副模樣所嚇。柳執一邊嘔吐一邊流出淚來。他也不知道自己這眼淚是為誰而流,甚至都不知道這眼淚代表的,究竟是同情,還是害怕。

柳執在吐出了胃液之後,竟然覺得好了一些。除了胸腔還是火燒一般的難受,其他倒是並沒什麼了。他腳步虛浮的走回了御馬監正廳之中,只見自己的師父正緊閉雙目,盤膝打坐,而地面上則盡是些乾涸的鮮血。

柳執皺了皺眉,略帶關切的屏息聽了聽陸向寅的呼吸之聲。聽了許久,才松了口氣,手腳極輕的把地面打掃乾淨之後,自己把那顆大圓腦袋往師父的膝蓋上一擱,悄無聲息地流淌出了眼

淚。哭了不知多久,小胖子柳執昏昏睡了過去。在他的夢裡,盡是一些被開膛剖服的“空心人”,向前平伸雙手,朝自己不緊不慢的走來……

他驟然便被嚇醒,頭皮之上立刻傳來了手掌的摩挲之感。他隨著這摩挲的感覺閉上雙眼,又昏昏睡去了。這一次,柳執睡得極為安穩。

第二天一早,柳執打了個哈欠,剛睜開雙眼想要伸個懶腰,就見到自己的師父陸向寅,仍然保持盤膝打坐的姿勢,只是一隻右手還搭在自己的大腦袋上。柳執嘴角微微翹起,又閉上了雙眼。

“既然已經醒了,就不要裝睡了。先去給為師打盆熱水來,再去宮外太醫院,去把院正孫白朮給師父請來。”

聽到這番話,柳執才想起昨日自己清理的那些血跡,一個軲轆便爬起有些肥胖的身子來,向廚房跑去。

柳執為師父擦完了傷口,心中也明白了事情的緊急程度。於是他請來了陸向寅那道御馬監監事的腰牌,跨上最快的馬匹,一手勒韁一手高舉腰牌,從皇宮北門呼嘯而出,不久便來到了太醫院門口。

等柳執與孫白朮共稱一騎回到御馬監之時,他勒韁的手已經出現了一道極為滲人的血痕,如同那匹烈馬的屁股一樣慘烈。

孫白朮皺著眉頭,反覆診了足有一刻的脈,又仔細觀看了陸向寅的前後傷口,這才提筆寫下了四個大字:帶病延年!

柳執拿著這四個大字,疑惑的看向孫白朮。孫白朮也面帶慚愧地解釋道:

“陸監事一生身體安泰,老夫行醫多年,還從未見過這等年紀,身體還能如他這般健康的老人。但眼下這傷勢卻極為古怪,孫某還從未見過如此嚴重的傷。此傷由外而至內,破壞力極強……”

柳執打斷了他這一番話,十分急切的說:

“孫太醫無需說這些醫道之事,我只想知道我師父這傷該如何治療!”

孫白朮仔細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瓷瓶放在桌上:

“這裡面有我孫家祖傳丸藥——名曰定魂丹,能暫時護住陸監事的心脈。不過也只能服三丸,也只能護他三日無恙。三日之後嘛……就得看陸監事的造化了。”

柳執的手顫顫巍巍的想要接過這個瓷瓶,還沒等碰到瓶身,眼眶中的淚水便砸在了桌面之上,發出了‘啪、啪’的聲音來。

孫白朮一見這孩子哭得可憐,便咬了咬牙說:

“若是老夫來治,也只能護住陸監事三日而已。不過,陸監事此傷,倒也並非沒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