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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幽北風雲 110.飛熊之主

老侯爺郭孝當然會發火。他本以為這個滿嘴兵法韜略的中年文士,是個鳳雛先生般的奇人異士,竟還生出了自我檢討一番的心思來。沒想到這尖嘴猴腮的文士,把調子起的那麼高,實際上卻只是個誇誇其談之輩,白白浪費了自己一番感情。

倒不是說他那道“離間計”有多麼離譜,這也本就是戰前挑起對方內亂、至少也會挑起敵方將帥不合的傳統計策,在歷史上成功的例子也不算罕見。堪稱是投入小收效大、先期準備工作又不複雜的絕佳手段。

不過這反間計雖好,也得認準物件。若是尋常將軍也就罷了,但這次地方的中心人物,可是飛熊軍的大統領顏重武!那不就等於是給財神爺行賄嗎?倒不是說顏重武本人有多麼富有,而是他這個身份的人能開出的條件,已經遠遠超出了己方的能力。

首先,顏重武本就是這一代的顏氏子弟中最為出挑的一個。如今年紀三旬開外,體壯膚黑,武藝精湛,對於軍中大小事務,也有著天生一般的敏銳。所以他現在受到的這份恩寵,大半都是憑真本事拼回來的。

當然,顏重武的武藝,與沈歸的武藝有著根本上的不同。簡單說來,便是顏重武講究的是大開大合的軍陣功夫。主攻馬上步下長短軍械,與強弓硬弩的準確度,在節省氣力與持續作戰能力上要求甚高。在招式上則講究一個簡單迅速,往往二馬錯身之際,勝負生死便已見分曉。畢竟在混亂的戰場上,與同一個人交手能過上三招的機率都非常小,什麼見招拆招、武功修為,也都無從談起。

而沈歸這些江湖武藝,講究的是招式間的流暢與隱蔽性;或像是白衡白文衍那樣的一招破萬千;或是像“黑月老”時期的嶽海山那般,以傷換命的鬥狠式亡命徒打法。若是用江湖武藝去戰場上搏殺,不落得個力竭而亡、也會落得個萬箭攢身。

簡單說來,便是軍中武藝注重戰場實際效果,而江湖武藝,注重個人內外修為,二者絕不可混為一談。

而這位幽北第一青年名將顏重武,皮膚雖然有些黑,但品性純良又驍勇善戰,連宣德帝顏狩都不止一次地感慨:若重武這孩子是我顏狩的親生之子,那該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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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軍權在握,而且在四十歲後,加封一個王爵頭銜也早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這樣的當世豪傑,會為了區區一些黃白之物,便擔上一個叛徒的罪名嗎?也可以這樣認為,就算是太子顏晝可能出賣幽北三路,他顏重武都絕對不會!

就這樣一個昏招,那尖嘴猴腮的隨軍主簿還做出一派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態度,才真真讓人貽笑大方。

與此同時,錦城之內的顏重武,正在往糧倉中運著一包包的麻袋。他那黝黑結實的身子,身體上高高隆起一座座小山包來,那身漂亮的肌肉上,還閃耀著密密麻麻的汗珠。在這初春時節,在他那幹活前纏好的頭巾上,都在升騰著如煙般的水氣。

“小侯爺,您說咱們這位李相還是挺夠意思的啊!最近這糧價打著滾的往上翻,我原本以為咱們還得餓上一陣呢,結果這糧草竟然如數撥發下來了。看來京城裡那些老爺們,也不全是貪得無厭的酒囊飯袋啊!”

顏重武身後的一個赤裸著上身,穿著軍褲的矮壯漢子,肩膀也扛著一個麻袋,跟在顏重武身後唸叨著。而在他身後,還有幾個扛著麻袋的漢子,聽到這話也紛紛隨聲附和。走在前面的顏重武一歪脖子,把那些誘人發癢的汗珠蹭到了肩膀扛著的麻袋上,語氣倒是有些低沉:

“你們想的也太美了。往日無論是糧草軍械,還是咱們弟兄的餉銀,那拖上個半年才發也算快的了!為何要拖著呢?還不是那位商賈丞相拿去賺了一個時令差價嗎?而且你們以為這次罕見的準時撥糧,是件什麼好事啊?”

“人家給晚了銀子您要罵人,準時了您又說不是好事……我說小侯爺啊,您這也太難伺候了!”

顏重武把麻包往糧倉裡一卸,隨手抹了一把身上的汗水轉身走向運糧車,嘴裡仍然還在解釋道:

“就咱們那位李相爺,骨頭都是銀子銅子做的,可算是天下第一會算賬的人了。這次他這麼痛快的撥糧給餉,連春荒的糧食差價都不賺了,我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要打仗了。而且這一仗定然是極為危險的,只怕我幽北三路也有了一招覆滅的可能。李登雖然是個商人,但是他卻比誰都明白,沒有強大軍隊保護的富商,哪怕再富可敵國,那也如同一個捧著金元寶,走在大街上閒逛的小孩。俗話說的好啊,這春江水暖鴨先知,這場戰爭雖尚未開始,但最先醒悟的卻是他這個大商人啊!”

身後幾個一起幫忙搬運糧草的近衛都聽了一個糊里糊塗,但也仍然點頭稱是。跟隨自家將軍多年,早讓他們養成了為顏重武馬首是瞻的習慣。在眾人搬運完了糧草之後,顏重武邊擦汗邊對周圍的士兵喊道:

“大家先去洗個乾淨,今天晚上燉豬肉烙大餅管夠,都給我敞開了吃啊!”

周圍的士卒聽完將令紛紛歡呼起來,卻有幾個老兵憂心忡忡的走到了顏重武身邊,低聲詢問:

“侯爺,是不是馬上要跟北燕開戰了?”

顏重武聽到他們這問題頓時一愣,而後便笑罵這些老兵油子:

“誰說的啊?哦,我明白了!你們啊,這兵都讓你們給當滑了!今天不是什麼好日子,也不是逢年過節,更沒有什麼喜事要慶祝。不過今日飛熊軍的糧餉,已經如數如時撥發下來,咱們這輩子都沒經過這種闊氣日子。誰家過年也得吃頓餃子啊,小侯爺我做主,今兒就給弟兄們見見葷腥!不過咱們可有言在先,這燉肉烙餅逛夠,能吃多少都行,但有兩條規矩咱們也得提前說明白:這一不許糟蹋糧食;第二不許飲酒!”

說完了他撓了撓被汗浸溼的褲子,轉頭對幾個護衛說:

“趕緊洗洗去,咱這身上都餿了。都洗漱完之後,讓偏將以上的軍官一起來我帥帳,咱們聊聊接下來幾日的防衛部署。”

幾個人應令後一鬨而散,吹著口哨洗澡去了。

而與此同時,錦城西門走來了一位翩翩公子。這兩位守城的兵丁一見他的衣著打扮,頓時有些納悶:眼下局勢極為緊張,錦城中的有錢的富戶都已經舉家搬遷了。目前留在錦城之中的百姓不是老弱病

殘,便是過一日算一日的窮人懶漢,自己這個城門吏,已經很多天沒見到有外鄉人入城了。

如今眼前這位小爺衣著華貴,腰間斜跨一柄白色連鞘長劍,身後牽著一匹一根雜毛都沒有的矮壯戰馬,雖然鞍韂都虛掛在馬背上,但也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匹不可多得的寶馬良駒。

別的還不說,單就這匹戰馬,已經不是能用金銀來衡量的稀世珍寶了。

這樣的富家公子,為何會在這麼緊張的局勢下,來到錦城這座即將被戰火裹挾的邊境小城之中呢?二位兵丁帶著不解的目光,驗過了他那道傅憶親手偽造的路引文書之後,便擺了擺手,放行了。

沈歸牽著馬匹,步履緩慢地走入了這座冷清空蕩的錦城之中。這座邊境小城,本就是一座規模中等的貨物中轉城市,因此街道兩邊無論是民宅還是馬棚,都被改成一間間的鋪庫,向外出租。如今在這等動盪的局勢之下,自然已經是人去樓空了。

無論是酒樓還是客店、無論是茶館還是坊肆,此時都是緊閉著門窗沒有一絲人氣;甚至還有不少的鋪面根本就沒關門,看著模樣就明白,這間鋪面的老闆對於幽北即將面臨的戰事,可是半點信心都沒有。

街道上到處都是凌亂與冷清,沈歸身後這匹盜驪的馬蹄鐵,敲擊在石板路上竟然都能聽見回聲。沈歸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座鬼城,心中不免開始打鼓。

沈歸仔細回想一下錦城的城防圖,繞到了北城平民居住區裡面,想要找出一個本地居民來打聽一番情況;可沒想到除了瘦小枯乾的老人與孩子之外,整座錦城中竟然沒看見一個成年男子。

在這座錦城之中瀰漫的氣氛,根本不像大戰以前那般忙碌緊張,反而更像是戰敗之後的蕭索場景。沈歸看著那些隱在遠處打量自己,滿臉盡是防備之色的錦城百姓,嘆了口氣沒有上前,只是自顧自地走向錦城府衙方向。

沈歸牽著馬匹不緊不慢地來到了府衙大門前,本該在門口當值的皂吏,此時也蹤跡皆無,府衙門前四敞大開,院內的雜亂一覽無遺。正在沈歸以為府衙也是人去衙空,準備離開之時,由打後堂傳出了一個女人淒厲的慘叫:

“老爺不要啊!”

沈歸也顧不上拴好盜驪,直接跑入了府衙後堂之中。只見一位身穿知府官服的大人披髮赤腳,手執一柄沒開過封的壓書寶劍,正指著一位窈窕婦人:

“顧某身為錦城一方父母,上不能報君王之厚恩,下不能護得一城百姓,又有何面目去見我顧家列祖列宗?賢妻你先行上路,為夫轉瞬即至。”

說完,這位錦城知府顧大人,便穩住了臂膀緊咬牙關,大喝一聲:

“聖上!錦城知府顧晦顧子瑜,與內堂掌印夫人黃氏,為聖上與幽北百姓盡忠啦!”

說著他便挺劍前去,而那位方才還高聲呼救的知府夫人黃氏,此時卻一言不發,只是緊閉雙眼歪著腦袋,看這副模樣顯然是已經認命了。

“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