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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太初始也 25.李清

郭霜死後的一年之中,幽北三路發生了幾件事。

一者,中山王郭雲松剛剛經歷了喪子之痛,以致舊病復發,幾乎無法出門走動,也很少開口說話了。所幸的是,由於御醫孫白朮經常前來診治落方,這病怏怏的身子骨居然還撐過了冬天。

第二,薩滿教大長老巴格,以繼任薩滿林思憂不知去向為由,宣佈由自己暫代大薩滿之位,並宣佈薩滿教開始接受宗族府的管理。不過,薩滿教的薩滿們,通常行走於深山老林曠野荒郊之中,向來獨來獨往;再加之薩滿一教的傳承,本就是師傳徒一脈單傳,講究的是心口相授,並沒有嚴格的教義教規,所以也沒有引起什麼波瀾來。

這三,沈歸成了丐幫太上長老伍乘風的唯一入室弟子,每日間衣衫襤褸,跟著一群乞丐沿街乞討。開始時,奉京城中的商家百姓,看著還感覺十分新鮮。每逢沈歸來乞討,也都會大把大把的給銀子,乞丐們和沈歸也樂得照單全收。天長日久,新鮮勁一過,便習以為常了。在提起沈歸,也不過就是用來提醒自家孩子,不要向他一般沒出息罷了。

第四,齊雁和齊返分別託人,給中山王府送來了書信。齊雁隨楚植去了華禹大陸最富庶的國家南康。而齊返,則去了歷史最悠久的國家北燕。兒時就在一起兄弟三人,此時已身處不同的地方。所幸的是郵路還算通暢,彼此信件往來也並不算困難。

這一日,散朝之後。

宣德帝顏狩回到了東暖閣中端坐窗前,雙目遠眺遠處的城樓,久久無語。身邊伺候的內廷總管李清,正指揮著身後的小太監擺上了茶點鮮果。

“你來說說看,咱這幽北三路只要一出了冬,和南康北燕也沒什麼不同吧?”宣德帝沒有回頭,聲音也剛好讓李清聽得見。

“是,但奴才還是喜歡咱幽北的氣候,四季格外的分明,可以更細緻的品味每一個季節的變化。”李清先試了茶點果品,應著皇帝的問話。

“可我幽北僅歷三代,畢竟不如北燕他們的底子厚,更沒有南康的國庫充盈……”

“陛下啊,這才是我幽北三路的優勢所在啊。想那北燕,雖一直自詡為華禹大陸正統,但舉國風氣渾濁老邁。哪怕換個朝代,過不了幾年又變回去,就是換湯不換藥而已;而那南康更是可笑,一群逐臭爭利的販夫商賈,會有什麼作為?”

話至此時,李清頓了頓,微抬雙目,見宣德帝仍然目視窗外,趕緊低頭繼續的說著:

“反觀我幽北三路,雖只歷三世,但奴才以為,正如旭日東昇,三位君王也都是…………”

“好了好了,朕有些乏了,你退下吧。出了這門,先去一趟御馬監,叫陸向寅來見朕。”

“是。”李清沒再多說什麼,叩了個頭,一步一退的倒著退出東暖閣的大門。待他來到了門外,下午的斜陽正好照在身上。在這落日餘暉的溫暖之下,不知從身體的何處,竟被照出了幾絲陰寒之氣。李清渾身打了個寒顫,目光也變得復雜而陰冷。

幽北的皇宮不算大,李清順著朱牆慢慢走出了內宮,來到了御馬監的院門口。無論是江湖或是朝堂、從東幽到中山再到關北、御馬監都兇名極盛。眼下御馬監的這個小院,在外面看上去顯得竟然還有幾分破敗。李清咬了咬牙,暗自嘀咕了幾句,便換上一副熱情洋溢的模樣,上前拍打門環。

“咚……咚”

門環發出兩下清脆的聲響來,裡面也沒有什麼聲息。李清站在門外等的有

些忐忑,但卻沒再次拍門催促。

大約過了半柱香左右,這斑駁的黑漆大門,伴著‘吱嘎’一聲分開了一個縫隙,由縫隙中鑽出一個巨大的腦袋,這大腦袋一見門外的李清,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條縫。

“哎這不是李總管嗎?您可是稀客,有日子沒見您了。最近身體挺好的?眼下雖然是進了春,但老話講的好,這春捂秋凍。您平日裡雖忙於伺候皇上,自己也得多穿點,當然也得囑咐皇上多穿點,這要是凍壞了身子………………”

“我這還有口旨……要不等傳完了旨咱再聊旁的?”

“嗨,有公幹您早說啊,我還以為您今天是串門的呢。你也知道我們這御馬監啊,平日裡除了馬,就只有我和陸師父倆人,這陸師父又嘴緊不愛說話,可是我平時就愛跟人聊天,您說我這一天天閒的又沒什麼事幹,還尋不見一個能跟我聊天的搭子,這憋的人著實是………”

“陸監事在嗎?”李清皺了皺眉,但仍然勉強帶著笑臉問這個胖子。

“在啊,我們爺倆還能去哪。您看我這麼胖,我師父年紀又大了。這剛過了冬天腿腳裡面的寒…………”

“那煩勞去回一下,就說李清帶著陛下的口旨,來傳陸司監的。”

“哎哎哎,陛下的事那是正事,咱們先幹正事再聊閒天,說到這天,也眼瞧著快黑下來了。要不然李總管您辦完了皇差就留我們這用飯吧,回頭我去…………”

這小胖子嘴裡一邊叨咕著,一邊邁腿往小院裡面走。這門,只開了一道縫隙。李清站在門外,恨得直把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沒過多久,小胖子又重新返回到大門處,李清一眼就看見他臉上帶著的紅掌印,小胖子眼圈泛紅,委屈巴巴的說:“還請師兄贖過在下怠慢無禮。師弟我剛來伺候師父不長時間,因此只知您是李總管,不知您還是我的師兄。剛才師父已經責罰過了,一會您和師父聊天,我去廚房給您再多加一個肉菜當賠罪了……”

李清見這小胖子一臉委屈模樣,正紅著眼圈跟自己賠禮道歉,胸中陰鬱也一掃而光:“是我未講清楚,也不能都怪你。這,就引我去見陸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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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管李清,原本只是個官房內供事的小太監,陸向寅在幾年偶然路過官房之時,見他被別的太監欺負,心覺得這個一臉倔強不屈的小太監十分有趣,於是沒事就偷著來看他被欺負解悶。官房總共十一個太監,一個總管,十個粗使小太監,數李清年紀最小,身子骨也最弱。小李清雖因種種原因而練就了一副麻利的身手,但也架不住要幹七八個人的量。這李清每日從天沒亮開始,便開始刷著數不清的恭桶,這整日面對恭桶,自然吃不下飯,身體也就越來越瘦弱。陸向寅觀察了幾個月,發現小李清雖是個六根不全之人,但天資聰穎且韌勁極強,於是就直接從官房總管那把他要了過來,安排在自己身邊調教。

沒過幾年,本就聰明堅韌的李清,現在又得陸向寅的教導與幫助,自然在內宮之中青雲直上。從一個最普通的小太監,搖身一變,竟成了個四品官身的總管,深得宣德帝恩寵。宮裡的人都私下議論,說李清就是宣德帝給陸向寅準備的接班人。

這個四品官身的李清,開始還不覺得自己如何。但在皇帝身邊日子待久了,再加上身邊恭維的太監宮女們推波助瀾,也隱隱的有了和陸向寅一爭高低的念頭。這樣一來,李清再不肯低頭認小,曾經一口一個的‘師父’,也變成了陸師傅,陸監事。

“陸師傅您最近身子還好啊?早就想來看看您

,怎奈我忙於伺候皇上,總也不得空暇。不過今日一見有這孩子伺候您,我也就放心了。日後您若是有什麼事,叫這孩子帶句話過來就成。”

李清走進正廳,站在陸向寅的面前。二人一坐一站,四目相對,抬頭仰視李清的陸向寅嘴角含笑,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細細的打量著,這個瘦弱的門徒。李清被這種略帶慈愛的目光看的有些火起,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先開了口。

陸向寅聽見李清開口,也含笑接過話來:“李總管您客氣了。你我雖有些故交,但也是陳年往事無需再提。今日您來這,應是有公事吧?我們還是先公後私,您看可好啊?”

“您說的是。陛下吩咐我前來,是召您前去東暖閣見駕。”

李清見陸向寅開口點破,也不好再拖延時間,順水推舟地說明了來意。陸向寅聽了後面色不變,站起身子說道:

“既是陛下召見,只怕就沒有了閒聊的工夫。待日後總管若有閒暇,再來這裡坐坐便是。”陸向寅又朝著窗外喊了一句:“小柳子,來。把前日送來的乾貨給李總管帶回去一袋。”

“師……陸監事,想不到您還記得……”這李清的父親本是山中林場把頭,以入山伐木為生。某一年冬天開林祭祀後,被薩滿告知:今年山神不應眾人開林之請,需要休林一年。但當時的小李清重病臥床,急需他賺錢抓藥。於是李清父親夜晚之間偷偷來到山林之中,想偷偷把今年薩滿選定的木神伐倒,向林場工人們證明安全無事,讓大夥跟著自己開工。但誰也沒想到,幹了幾十年把頭的林父,不知為何就被這棵伐倒的木神樹直接拍死在地上,直到第四天才被前來尋找的工人發現。

那阻止伐木的薩滿得知此事後,也只長嘆了一聲。在大夥和薩滿的幫助下,李家人辦完了林父喪事之後,又把小李清的病給治好了。可眼下李家失去了頂樑柱,只剩下了失明的老母和一對弟妹。沒法子,身為長兄的李清咬了咬牙,只好自閹進了宮典身換銀。

自打陸向寅知道他的身世後,每逢他生日之時,都會給他做上一桌子的山貨席。李清沒想到,即便他感覺得到,二人對彼此已經都有了些疏離之感,但陸向寅還惦記著自己,不由想起那些前塵舊事來,滿懷感傷的接過小柳子遞來的布包,腳步略帶踉蹌的走回了自己的小院。

這一邊,陸向寅慢慢走到東暖閣,站在門外手指輕釦,開口說道:

“奴才陸向寅來遲,請陛下贖罪。”

“來來來,陸監事快進。這李清也真是的,明知他師父腿腳不好,也不給弄個轎子給您坐,真是愈發的不會辦事了。”屋內宣德帝聲音由遠至近,已然走到了門前。

宣德帝一把推開了房門,伸雙手彎腰扶起跪在地上的陸向寅,又左右看了看他的氣色,這才拉著他的手走進了屋中。

陸向寅被按在了書桌前坐下,宣德帝自己則開啟了窗子四周望去。

“陛下不用緊張,四周無人。”

陸向寅開口,宣德帝長出一口氣。

“郭家那活,做的乾淨嗎??”

“老奴親自下的手,之後也做了些外傷”

“絕對乾淨?”

“既然這會大薩滿還未回京,那就是絕對乾淨了。”

“那就好。今日我請你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