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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太初始也 26.兇手

在那天雪夜之中,陸向寅獨身來到自宮牆西南角。這裡正是太白衛夜間巡邏路徑上最為僻靜空曠的一點。距離這個角落裡,最近的就是一個小煉房,專門用作處理死於各種原因的太監宮女,平日就不見人煙,也是賊人最易隱蔽身形的地點。這一夜,輪到的正是副統領郭霜,帶隊巡視的日子。

陸向寅一身暗紅棉袍,微胖一張臉,膚色極白,在風雪的映照中格外顯眼。身披純白將軍甲的郭霜,帶著一隊太白禁衛剛拐過一道彎,就看見了雪夜之中的陸向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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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霜見這裡有人,略微有些詫異,手下意識地按在身右側的劍柄之上:“陸監事,深夜在此意欲何為?”

陸向寅步子極慢,朝著郭霜緩緩走來:“小王爺,你本是壽享百年,拜將封侯的命。很可惜,前日我接到一封信函。寫信之人說,七殺星有所異動,自北向南而入奉京城。因此異動,此日此時此刻,你也到了魂斷之時。考慮到你命不該絕,所以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郭霜很清楚,雖然自己帶著的,是一隊久經沙場的太白老兵,但絕不是這陸向寅的對手。他在身後士兵的嘲笑聲中認真的思索了一會:“那就給我留下一具乾淨體面的屍身好了。”身後的禁衛們一瞬間全部安靜了下來,驚訝的望著他。

“郭家果然都是明白人。來了。”陸向寅這‘來了’二字話音剛落,就以一種看似緩慢卻轉瞬而至的身法,朝著郭霜的身子逼近。郭霜眼見陸向寅這怪異無比的身法飛至眼前,抬左腳便往後退了半步,右腳再抬,往後邁一大步,兩腿呈弓步狀。右手則緊握劍柄意欲抽出,正是想使出一個後撤步的仙人指路劍式。身後的太白禁衛們見到郭霜這以退為進的起手式,心下已然放心一半。畢竟這招仙人指路一經使出,郭霜的身子必然會退去半步避開對手鋒芒,而且長劍抽出前刺,攻守兼備亦可變招,可謂是萬無一失。

眼見陸向寅在欺近郭霜的劍鋒之時,身影一矮便鑽進了郭霜的懷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啪’一聲響起,身披鐵甲的郭霜猶如斷了線的紙鳶一般,從眾士兵的頭頂飛過,結結實實的撞在了身後宮牆以上。眾人看去,只見郭霜雖然胸甲完好如新,但人已陷入昏迷之中,臉上不見一絲血色,身子癱軟靠在牆上,嘴角開始有血流下。眾人眼見著,郭霜嘴角的血愈淌愈急,沒多久胸前已是一片血紅。

‘嘶………’這一隊太白衛,大半都是由郭霜的父親郭雲深,親自帶出來的老兵,因為與郭家感情深厚,才繼續跟隨郭霜。眼下見這微胖的老人,竟然一個照面就把少主郭霜打的生死未卜,憤怒中更帶著滿滿的寒意。皆因為,他們比誰都知道郭霜的武藝究竟是怎樣的程度。

“好了,你們也同去,伺候主子吧。”陸向寅仔細看了看這一隊人,還仔細點了一下人數,而後邁步上前。這次的身法快如閃電,三息一過,整隊十二名太白禁衛,盡數氣絕身死。

“伙房何在?”陸向寅拍了拍手,突然沒頭沒腦的喊了一句。

“在。”四個人影不知從哪裡出現,整齊的跪在了陸向寅面前。

“每個都添些外傷,做的細緻些。”

“是。”

其中一個領頭的人,右臂抖出一把匕首來,走向了宮牆處郭霜的遺體。

“慢,我答應過要給他留下些乾淨體面。多好的孩子啊,想必是怕郭雲松見了傷心難過。”陸向寅攔住了這個領頭的男子,自己來到郭霜的遺體前,腳尖一挑便握住了郭霜掉落在身邊的佩劍。

“他,我親自來。”

周圍一片安靜,只剩下兵刃劃破皮肉時,撕裂的聲音,在雪夜裡迴響。

那一日深

夜之中,鐵甲與沈歸在內府窗外,陪著屋內的中山王流了一夜的淚。次日清晨,鐵甲就頂著勉強睜開的紅腫雙眼,著手操辦起白事來。下葬之時選在了太陽落山後,前來送行的也只有郭雲松鐵甲主僕二人,還有背了個包袱匆匆而至的沈歸。

“還是那三個問題,誰的令,誰經手,為什麼?有結果了嗎?”

鐵甲皺了皺眉,面有愧色的說:

“目前看來,令,是那位下的,這點已經沒什麼疑問了。既然知道是誰下的令,那麼理由也就也擺到了明面上。只是這下手之人,有太多的可能,時間太短還無法確定。”

沈歸站在了舅父遺體的身側,另一邊是早就挖好的墓穴。他放下了身後的包袱,從裡面拿出一個香爐、一個小皮卷、一個大號水囊。擺好了一切,又跪在了郭雲松面前:

“為了找出親手殺害舅父之人,今日外孫我,欲對舅父的屍身進行屍檢,還請外公應允,先行迴避。”說完重重的扣了三個頭。

郭雲松看著這個剛回自己身邊不久的外孫,長長的嘆了口氣,伸出滿是褶皺的手撫摸著以頭碰地的沈歸:

“哎,若按外公本心來說,並不想讓你一個十歲的小毛孩插手這種事。但是先代大薩滿李玄魚和二薩滿林思憂都留下過話,不能引導或阻攔你的想法行為。因為在你的身上,需要肩負的東西十分重要,重要到已經超脫了恩仇生死。可是無論你是怎樣重要的人,終究先是我郭家人。這事如果你想做,便按你心中所想去做吧。老夫……老夫我去別處走走便是……”

說完,郭雲松撫摸了幾下沈歸的頭頂,抬腿朝著密林深處走去。

沈歸抹去了臉上的淚痕,先是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而後跪在了郭霜的遺體前:

“舅父,咱們從未見過,也就談不到有多深厚的感情,甚至您都不知道我究竟是誰。但,自從我開始接受沈歸這個身份之時,我們之間就已經血脈相連。如今,無論為您,還是為了外公,甚至是為了至您於死地的那位,都在等著我給他們一個回答。因此,我首先得為您驗傷,就免不得要驚動您的身體。外甥這裡給您上香叩頭賠罪了。”

眼見他做完一切之後,身後的鐵甲開口:

“這就開始?我要不要也避一避啊?”

“不必了,你就留在這給我打個下手也好。說真的,我是真的不信鬼神這一套,但是不做還不行。”說完,沈歸努努嘴,朝著郭雲松離去的方向。

“信不信都好,該做的還是不能省。”

鐵甲也點頭表示知道,並上前揭開了裹屍布。

沈歸伸手撥開了郭霜身上的壽袍,屍體上原本的血汙已經被鐵甲清洗乾淨。沈歸見此抬頭瞪了鐵甲一眼,嘴裡碎碎的唸叨:“別的事也不見這麼勤快。”說完也不等鐵甲還言,便伸過手去觸控屍體,郎聲開口:

“全身骨骼完好,沒有明顯骨折跡象。前身後背共有三十六道利器割傷,皆是死後人為所致。”

“等等等等,孫少爺您剛才說這些傷都是少爺死後才被人劃上去的?”

“我是這麼說的。有什麼問題?”

“你怎麼看出來的呢?”

“皮膚都是有彈性的,所以活著的時候受傷,傷口往往都會外翻。你若曾親歷過戰爭,自然就不會問我這個問題了。”

沈歸說完這話,鐵甲還在思索,在不遠處樹後偷看的郭雲松卻聽得連連點頭。

“兇器是劍一類的鐵器應該沒錯

,每道痕跡都清晰無比。就算是一個普通人,被利刃所傷時也會盡力掙扎躲閃。而舅父身上每一道傷痕都有頭有尾走向清晰,也更能映照剛才那個死後人為的推斷。”

鐵甲點了點頭,略帶疑惑的說:“以少爺的能耐,天下能制住他的人本就不多。”

“既然劍傷不是致命傷,其他地方又沒有明顯外傷,那就只能開啟胸腹探查了。”沈歸想了想,展開了那個皮卷,正是當初二薩滿林思憂為古戒古三劍療傷所定做的那套刀具。

“可是這宮裡能悄無聲息地殺掉一隊太白衛的人,本就不多,何況還加上一個副統領呢?我看答案已經明擺著,沒必要開腹驗傷了吧?”鐵甲見到沈歸拿出的這組刀具,面帶不捨的看著郭霜的遺體,半是請求半是詢問的看向沈歸。

“事關家族血仇,必須要有更確鑿的證據。”

說完,沈歸握緊了手中的柳葉小刀,略微穩了穩神,便從喉嚨處下刀,切開一道丁字形的刀口,而後順勢而下,直接由喉嚨一刀劃開至肚臍處。

刀口至此,在一邊觀看的鐵甲轉身懷抱一棵大樹開始嘔吐,沈歸略帶冷漠的聲音響起:

“五臟內腹破裂呈糜狀,骨骼卻完好如初。看來並非重器敲擊致傷而死。”

沈歸說完皺了皺眉,彷彿在仔細思索著什麼。

“不用想了,繞指柔掌,定是御馬監監事陸向寅那條老狗的獨門掌法。”

從不遠處的大樹背後,傳出了郭雲松的聲音。

“原來如此,我竟然忘了還有這回事在。”

沈歸聽後一臉恍然大悟,隨即便開始縫合屍體。

鐵甲嘔幹了胃中酸水後再次抬頭,剛才還是胸腹大開的郭霜,此刻已經完好如初,縫合完畢了。鐵甲語氣驚訝地開口問沈歸:

“這麼快?我還以為還要查驗很久呢。”

“我們只是想要尋找一個更為確鑿的證據,眼下已經找到了。這個證據又不會用來打告官,只是用於保證自己沒有找錯仇家。所以也用不著其他證據了。”

沈歸一邊用包袱裡水囊中的水來淨手洗刀,一邊用不鹹不淡的語氣回覆著。

“孫少爺您今年貴庚?”

“應該是十一了吧?”

“那您這手…………”

沈歸沒回答,只是默默收拾完周圍的一切,又把屍單蓋在了郭霜的臉上。

“我這也是第一次上手,以前只是在書上看過,也幸虧還沒吃飯………………”

說到這裡也捂著嘴跑到一邊,開始乾嘔起來。

三人同乘一車回到了王府門前,車伕勒住馬回頭問向車廂內的鐵甲:

“鐵總管,有幾個人墜著咱們一路了,要處理掉嗎?”

鐵甲回頭看了看沈歸和郭雲松。郭雲松點了點頭,沈歸卻搖了搖頭。鐵甲剛要開口詢問,郭雲松看了沈歸一眼,又搖了搖頭。

“鐵甲,你揹著外公入府。”

沈歸低聲說著。

中山王府對面,御馬監草料房的幾個探子正監視著這輛馬車。待車停穩,只見車把式回頭說了句不知什麼話。不久,郭府的大管家鐵甲,和郭府孫少爺沈歸,一前一後,一背一扶的保著中山老王郭雲松下車回府,場面看上去極為淒涼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