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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幽北風雲 235.仕子庶族

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無論是忙於‘造謠生事’的沈歸;還是激昂慷慨的汪大少,說多了都會口幹、動多了都會飢餓。於是,兩方人馬就相遇在了位於河中大街之上的頭等飯莊子——會友樓。

當然,沈、汪二人雖然目前做的事情都差不太多,但彼此之間卻並不相識、如今的身份階級也大不相同,就連身邊的朋友都沒有一個互相認識的人;所以對於有著相同目的‘同志’,也就只能落得個‘相見不相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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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裡,會友樓的一樓正廳,大多來都是些手裡有點餘錢、偶爾來‘改善伙食’的普通百姓;而中庭露天的花園,也是幽北青年才俊約定俗成的聚會場所。正廳中吆三喝五、花園中吟風弄月,也是會友樓最出名的一道獨特風景。

今日,沈歸帶著他那些江湖上的朋友,包下了整個會友樓的正廳。甚至還有幾個乞丐打扮的人,也大模大樣地坐在這間幽北頭等飯莊之中,口口聲聲說的都是要‘貼身保護少幫主’,可掄起兩隻筷子來,旁人卻連虛影都看不大清楚。

而三北書院的大學長汪誨,今日也帶著他那些學弟們來到了‘老地方’飲宴。平心而論,剛剛上了一節‘策問課’的汪誨,並不在乎李、萬二位前輩的真實主張;他也不在乎二位前輩有沒有暗示自己什麼;甚至連在座的諸位學弟怎麼看待他汪誨,他也並不在意;皆因為他今日相府之行的最終目的,只是想為即將走上仕途的自己,博取到一些關注度而已。

皆因為汪大少的父親汪琦汪尚書,一生最為小心謹慎。為官操守雖然還沒有達到‘清如水、明如鏡’的程度;但若是按照幽北三路的朝堂風氣來橫向比較的話,也的確當得起‘清官’二字了。而且,這位祖籍南康的汪大人不但為官清廉,還秉持著‘君子群而不黨’的處事原則,這就更為難得了。

不過,就連奉京城最大的‘騎牆派’衛安恆,都曾暗中倒向先帝顏狩;而他這位秉持君子行事準則的爹,竟然真的甘於孑然為官,秉公守節。如此的行事作風,雖然稱得上是一位道德君子,但哪位官員卻都不願意與他交往。如此一來,哪怕有什麼好差事,也自然不會輪到他了。這也是直到現在,汪琦仍然守著禮部這個清閒衙門,庸碌一生的主要原因了。

而汪大少顯然與其父不同,他並不是一位甘守君子氣節的‘蠢人’。

汪誨自幼便出身於一品大員府上,品貌出落的也算是儀表堂堂、再加上家學淵源、才思敏捷,平日過的自然是天子驕子的日子、課業方面也飽受師長、同輩讚譽;在他看來,自己就像是隱忍磨礪了二十載的一柄絕世寶劍、出鞘則必然見血、舞動則必然留聲。如此尖銳的為官方式,即便也許只能燦爛芳華、他也絕對不願意像父親那般,先被架在高處、再清清閒閒地供養起來。

所以,當他上完了那一節有些莫名其妙的‘策問課’之後,便驟然意識到:自己等待二十載的機會,終於來了。

正所謂亂世出英雄,眼下刀尖上的亂世雖然已經結束;但隨著宣德帝顏狩驟然與世長辭,

幽北朝堂之上的亂世也自然拉開了幕布。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相信顏晝在登基之後,會沒有引新人入朝的打算;他也不相信在自己聲名鵲起之後,會被顏晝這個求賢若渴的新任君王無視。

而他今天表現出來的滿懷熱情、振臂疾呼、聲淚俱下、統統都是達到目的之前的種種手段而已;說來可能有些荒謬,但是在汪誨的心中,他謀劃這一切最終的目標,並不只是接替自己父親的職位那麼簡單。在他的內心深處、其實還有一個更大的慾望——他要取代李登、成為幽北三路權傾朝野的汪丞相。

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仿照青年時代的李登,學著他廣結名仕。他無比堅信,只要自己能籠絡住三北書院的這些仕子之心,那麼未來幽北朝堂上的那些‘學弟官員’,還不都唯自己馬首是瞻嗎?

於是,今日會友樓的後花園一片燈火通明,按照汪大少的吩咐,就連照明的蠟燭,都是能夠發出香味的高階南康貨。

此時的後花園中,空氣中都瀰漫著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桌上也擺滿了色味俱佳的糕點美食、每個人面前還是放著一小壺掛著水珠的冰鎮西域葡萄釀。這種奢靡中帶著些縹緲的場面,再加上掛在半空中的那一輪彎月,都在場的世家子弟們,深深的迷醉其中。

不得不說,為了籠絡這些同窗的仕子之心,汪大少這次還真是下了血本。

“諸位同窗、諸位師弟!今日我等手足、能夠聆聽恩師與學長之教誨,實乃求而不得之幸。汪某不才,暫且自稱諸位之長兄,想要說些肺腑之言、擾諸位賢弟之雅興。最初汪某聽到恩師、與長寧師兄之言,其實並未覺得如何的振聾發聵;可當汪某回到書院之後,看到那些精緻的假山水榭、那石雕獸首的屋頂飛簷之時,這才想通了二位當世大賢的一番苦心……”

說到這裡,滿面‘悲憤’之色的汪大少,左手拿起了還掛著水珠的小酒壺,右手拿起了一盞透明的琉璃酒盞,雙手平舉於胸前,向在場學弟展示了一週:

“諸位,汪某今日斥下巨資、聚攏諸位賢弟在此飲宴,並不是因為汪某貪圖享樂;相反,汪某是想要諸位賢弟親眼看看,我們幽北百姓,如今過的都是怎樣的日子……”

說罷,汪大少神色戲謔地給自己斟了一杯暗紅色的葡萄釀,先抬手比了比月光、又放在自己鼻尖處、閉上雙眼深深的嗅了酒香,而後又發出了滿足的一聲呻吟,緊接著雙目炯炯有神,神色憤恨地盯著那血紅的杯中之物:

“如今正值盛夏時節,我們卻可以在這會友樓中,喝到冰涼可口的葡萄佳釀,實在難得,實在難得啊!可諸位是否清楚,這冰鎮的西域美酒,究竟是怎麼來的嘛?”

汪大少問完這句話後,在場的學子紛紛開始解析起了這葡萄釀的玄妙之處。

後院之中的七嘴八舌,也把坐在正廳、與牲口販子於梁安正在划拳的沈歸給驚動了。他向後擺了擺手,直接撩開了花園過道處的一道竹簾,大模大樣地‘偷’聽起這些學子的高彈闊論來

當然,沈歸撩開竹簾的動作,也十分清楚地落在孑然而立的汪大少眼中。不過他存的就是一份‘出名’的心思,自然也不介意再多一些不認識的聽眾了。

於是面對沈歸這位不速之客的偷聽,汪大少非但沒有出聲驅逐,反而衝著他點頭微笑示意了一番。

“諸位所言不謬,這會友樓的葡萄釀,原產於西疆之地。不過,與我們幽北的燒刀子一樣,這葡萄釀在西疆當地,也是極為常見的普通酒品。可兜兜轉轉,橫跨了華禹大陸腹地之後,這葡萄釀竟然身價暴增百倍。如今想要品嚐這葡萄釀的滋味,最少也得掏出二十兩雪花白。為何汪某會說最少呢?皆因為這葡萄釀若是冰鎮過後,便還要加上五兩銀子的冰窖銀!”沒錯,這葡萄釀顏色瑰美、風味獨特,在我們這等出身之人眼中,這個價格也還算是公道。不過,諸位賢弟可曾知道,二十兩銀子,都能夠做些什麼嗎?”

沈歸聽到汪大少這話,心中驟然一驚!

依沈歸此時心中推斷,按這位學子的話風來說,只怕他接下來口出之言,可能會讓整片華禹大陸,立刻掀起一場滔天巨浪來。

可是,汪大少接下來的話,卻顯然告訴這位正在聽牆根的沈歸:他想多了。

“這最好的葡萄釀,在西域當地,也不過兩錢銀子一壺而已;可就是經過這些奸商幾經轉手,我們卻要花費二十兩銀子。這兩者其中超過百倍的差價,都被那些只知追利逐臭的小人賺走了!你們可曾知道,幽北的普通百姓人家,一年收入也不過才區區二十兩銀子!”

隨著汪大少拍著桌子、聲嘶力竭的最後一句怒吼,在場所有幽北學子,頓時義憤填膺了起來。

“諸位瞧瞧,這葡萄釀的顏色,分明都是我幽北百姓的膏血!”……“這些敲骨吸髓的奸商,都是附在窮苦百姓身上的水蛭!”“你們還不知道吧,那些小人趁著兩北戰爭,肆意操縱哄抬糧價、普通百姓很快就會易子而食啦……”

長出一口氣來的沈歸,哭笑不得地看著那些學子,頭腦裡塞得都是問號。

當沈歸聽到學子們開始歷數那些‘奸商們’的種種罪狀之後,便徹底失去了傾聽‘仕子之心’的興趣。不過,他在放下簾子的同時,也條件反射地發出了‘切’的一聲譏諷。

即便志得意滿的汪大少並不認識沈歸,也不理解他這個‘切’的真實涵義,但這個‘氣聲詞’中間飽含的不屑之意,卻還是深深地刺入了汪大少的耳中。

若是平時的汪大少,根本不屑於跟這等‘市井潑皮無賴’一般見識。自己畢竟是飽讀詩書義禮的聖人門徒,又是一品大員府上出身的世家子弟,那些深奧玄妙的話題,他們這些俗人無法理解,也不是什麼意外之事。

但今天,汪大少可是懷著‘團結所有幽北百姓,一起為自己造勢’的壯志雄心,對於那位偷聽少年的不屑,自然也無法視若罔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