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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幽北風雲 236.以毒攻毒

滿懷著‘與民同樂’心態的汪大少,輕輕放下了手中酒具,朝著身後同窗們輕輕擺了擺手,便走上前去再次把竹簾撩開。穿過簾子的汪大少,立刻換上了一副和煦的笑容,朝著還沒有落回座中的沈歸長施一禮,氣度儀態極為優雅,整個人看上去就是生動的四個大字:人中龍鳳。

“這位高賢有禮,在下三北書院學子,本名上汪下誨,表字淮南。敢問這位仁兄,尊姓臺甫幾何?”

“齊雁!”

若說沈歸剛才還對這位汪大少有些許興趣,在聽到他們那一番‘悲天憫人’的言論之後,便不願意再浪費時間,去了跟這些‘傻子’溝通一二。不過,如今既然人家親自‘登門’又禮數周全,自己若是出言不遜、或刻意冷落的話,又怎麼能在短時間內、把這位李丞相‘門下高足’給打發走呢?

於是,有心敷衍的沈歸,便假託已經跟隨楚植進入‘偷竊行業’、距今已久不見人的齊雁之名。原因也很簡單,沈歸這個名字雖然不至於如雷貫耳,但三北書院的學子肯定聽說過一二;而齊返這個名字,在此時奉京城的街面上、也是叫的極為響亮。

“久聞齊兄大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適才得見齊兄立於廊下,想來是在下與諸位師弟的一番妄論,驚擾到了各位飲宴。所以,汪某如今是專程前來請罪的。”

說到此處,汪誨又是深鞠一躬,起身之後便神色誠摯地看著沈歸。按照禮節來說,他只等‘齊雁’一番自謙過後,便可以借勢與他攀談起來。不過,沈歸如今既然假託齊雁之名,自然也就沒有跟汪大少繼續攀談的念頭了。

“沒啥沒啥,我就是聽見你們那裡聊的熱鬧,這才湊過去看看有什麼新鮮的事。不過你們剛才說的那些文縐縐的話,我卻一句都沒能聽懂,這才放下簾子又坐了回來;更何況,我們這些人都是粗人,叫嚷之聲也比你們大得多,也說不到誰擾誰,咱們兩便就是啊……兩便吧……”

這就叫忙中出錯!

沈歸本想隨意靠著幾句話,便打發了這位汪大少,沒想到這信手拈來、又四面漏風的推脫之言,反而讓汪大少另外生出一些興趣來。

以汪大少看來,如今聚在‘齊雁’身邊的人,看模樣就知道,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無一不全;依次看來,這位自稱‘齊雁’的青年,在市井坊間定然有著很高的名望。不然的話,區區一群市井之徒,又哪來這麼多銀子,能包下整間會有樓前廳呢?

而且,以‘齊雁’的衣著配飾、以及席間座次位置來看,顯然也並不是什麼‘冤大頭’的角色。自己若是能交好這樣一個‘江湖草莽’,對自己未來的官聲名望而言、一定有著不小裨益之處。

“齊兄切莫過於自謙,方才我等之言,遣詞酌句間也沒有半分深奧晦澀之處。而且您如今既然可以與在下對答如流、那麼方才花園間的一番妄言自然也了然於胸了。還望齊兄莫要拒人於千里之外才是啊……哈哈哈”

汪誨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沈歸也自知失言。沒辦法,自己既然犯了錯誤,就得為錯誤買單。看樣子,汪大少這只沒皮沒臉的癩皮狗,一時半刻間,恐怕是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

“我不就是偷聽了你們的談話嗎?你們又沒說什麼秘密,看看你這不依不饒的、到底想幹嘛呀?我可告訴你啊,別看你們後院人不少,真動起手來,你們這些身嬌肉貴的‘學生’,可就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你瞧瞧我這幾個兄弟,可個頂個都是有武藝傍身的江湖好漢……”

沈歸一邊說著,一邊大大咧咧地指向身後那群‘牛鬼蛇神’。他這話音剛落,那幾個正在胡吃海喝的乞丐,也紛紛舉起了自己細如竹竿的胳膊,一邊朝汪誨示威、一邊用另一只手繼續夾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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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齊兄誤會了,汪某此番前來,並非為了尋釁私鬥;只是方才聽到齊兄語帶不屑之意,特來向形態請教我等淺見,究竟有何錯漏之處。汪某自幼便身投於三北書院院長——牧草閣主門下。雖然在課業上未敢懈怠半日、但也難免有‘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之憾。如今見齊兄與諸位高賢、俱是一身江湖俠氣,想必皆是入世甚深的英雄好漢;所以,汪某這次特來討教一番,究竟我等方才荒謬之言,是哪裡入不得齊兄之耳呢?齊兄不要誤會,汪某絕無半分興師問罪之意,而是真心實意前來請教的……”

汪誨的姿態擺的極為端正,滿面神情俱是謙恭中帶著誠懇,讓沈歸心中有意推脫、卻張了幾次嘴都無法開口拒絕。正所謂舉拳難打笑臉人,沈歸略一思量之後,便嘆了口氣、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置:

“嗨……你坐下說吧……”

汪誨聞言心中暗喜:只要能讓我落座,後面的事兒就好辦多了。想來這齊雁即便讀過幾天書,在言語上也絕對繞不過自己這個倪醒門徒。如今你既然讓我說話,那麼我汪誨的一身能耐,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於是,汪誨滿臉堆歡地走到了沈歸桌前,落座以前還對著周圍的莽漢點頭施禮,眉宇間還帶著一團自矜自持的和氣。

沈歸拿起了自己面前的葡萄釀,親自給對面的汪誨倒了一杯,而後又攥著酒壺的把手,細細打量了一番:

“方才齊某聽諸位之言,彷彿對這葡萄釀的價格頗有異議之處啊?當然,你們算的那筆賬呢,齊某也聽去了一個大概。這葡萄釀的一來一去之間,也卻如諸位高賢所言一般……”

“那齊兄究竟何來那不屑與譏諷之意呢?”

汪誨以袖掩口,仰頭喝下了杯中酒液之後,出言打斷了沈歸的話。而沈歸卻繼續單手把玩著酒壺,語氣輕鬆地回應:

“嗯……你們的帳嘛,算的沒什麼大錯,只是算漏了幾筆‘小帳’而已。不過諸位都是聖人門徒,與我等在街面上討飯吃的江湖人不同,算漏的那些小帳,自然也算不到諸位頭上……”

“哦?敢問我等遺漏於何處?莫非那些敲骨吸髓的奸商……哦哦哦

……汪某話中所指‘敲骨吸髓者’當然不是諸位這般苦人;而是那些攥取暴利、竊國竊民的大奸之徒。”

“不礙事不礙事,就算捎著我等一起說也沒事,因為我們本就是一丘之貉啊!哈哈!來來來,齊某先為汪兄引薦一下……這位紅臉的漢子,便是奉京城中的牲口販子,於梁安於把頭;而那位白臉的小哥,便是奉京城中的藥材販子,倒轉陰陽孫白芷;遠處那兩位……對對對,那倆壯一些正在對飲的漢子,他們一位是販運木材的山把頭,一位是擺渡放排的水把頭;還有那個帶草帽的,他是專門捕撈販售魚蝦蟹貝的漁把頭……就他們那些餬口營生,全都是‘無本萬利’的買賣;而按照諸位高賢的演算法,這些人也當然全都是攥取暴利、敲骨吸髓的奸商啊!”

汪誨聽到‘齊雁’的這番言論,越想心中越是迷惑。皆因為在他的心裡,但凡可稱‘奸商’二字、大多都身穿綾羅綢緞、吃的也是山珍海味、家中更是使奴喚婢,平日裡結交走動的、也都是鉅富顯貴之人;可如今再看看這幾桌所謂的‘奸商’,周身上下雖然談不上是衣衫襤褸,但也絕對不是生意人的打扮;再看他們裸露在外的皮膚狀況,又有那個不是一身傷疤,膚色黑紅的‘典型勞動人民膚色’?若說這樣的人也是奸商,那也太給奸商這個身份丟臉了吧?

“哦?這點汪某的確看不出來,還望齊兄不吝賜教。”

沈歸點了點頭,指著自己杯中之物說到:

“正如汪兄所言,這葡萄釀在西域的確不值什麼銀子;可販運此物的回報,也並非如諸君想象的那般豐厚。西疆之地,位於華禹大陸西北邊陲,據我幽北三路何止千里之遠?此酒若想在路途之中保持風味不便,便需要放在表皮柔軟、內裡堅硬的橡木酒桶之中運輸。而且,想要製成一具能夠裝盛葡萄釀的橡木酒桶,樹齡必須要在六十年至一百年之間;樹齡不足,酒液容易走失風味;而樹齡過老、又容易滲漏酒液。就這麼一具不起眼的酒桶,那位販運木材為生的山把頭,最少要忙上兩個月有餘;而從西疆運酒返回奉京城的路途、又要超過半載時光。路途遙遠,千山萬水,自然損耗與意外變質的酒液,又會如同酸醋一般難以下嚥……汪兄,齊某說到這裡,你仍然認為販運此物之人,乃是攥取暴利的奸商嗎?”

沈歸這一番言論,的確讓汪誨啞口無言。他方才以這葡萄釀的低廉造價,指責商人敲骨吸髓,但是卻忽略了運輸艱難與貯藏不易。當然了,他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過的真就是‘只吃過豬肉,沒見過豬跑’的富貴日子;如今經沈歸這麼粗略的一算,他原本認知的世界、彷彿又開啟了一扇新的大門。

“齊兄之言猶如醍醐灌頂,著實令汪某茅塞頓開。不過,即便如齊兄之言,此物值得這個天價,但未免總覺得過於奢侈了……”

“過於奢侈?以汪公子如今的穿戴配飾來看,想必兄臺畢竟是高門大戶的少爺出身。這樣的出身,能懷著這份悲憫之心也就足夠了。至於說奢侈與否嘛……我勸汪公子,還是莫要深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