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穿越 > 馬過江河最新章節列表 > 第二章.幽北風雲 237.奢侈與否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二章.幽北風雲 237.奢侈與否

汪大少看著滿桌的山珍海味,又看了看杯中暗紅似血的西域佳釀,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當然,他疑惑的是這個自稱‘齊雁’的少年,究竟為何囑咐自己,不要深究這‘奢侈’二字。

“說到這裡你還不明白?好……”

沈歸看著目光有些呆滯的汪誨,不禁嘴角一扯。緊接著反手抄起一根筷子,指了指這滿桌的珍饈美味,如數家珍地給汪大少講解了起來:

“單就這道乾燒大黃魚,乃是出水於北燕王朝的東海海域的大黃魚炮製而成。大黃魚的特點嘛,自然是這猶如蒜米一般形狀的鮮嫩肉質了。不過,由於這種大黃魚出水即死,再加上運輸路途遙遠,想要在這奉京城中,吃上這麼一道齊魯佳餚,除了要花費大筆的銀子之外,還要看廚子的手藝如何。汪兄您說,如此看來,這道乾燒大黃魚,比起您手裡那杯西域葡萄釀來,是不是還要奢侈幾分呢?”

真是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汪誨原本只是覺得這道菜式造型精美,色味俱佳,看模樣也知道定然價格不菲;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僅僅就這麼一道魚菜,炮製過程竟會如此曲折艱難。如此說來,這條魚的身價也應該不會在那西域葡萄釀之下了……

“呵呵,很意外吧?汪大少,並非是齊某有意炫耀,不過想要吃上一口這幹燒大黃魚,最少也得掏出紋銀三十兩。就這個天價,還沒算上大師傅的手藝錢呢!”

這回汪大少是徹底震驚了!他原本以為自己這個一品大員的官家子弟,生活環境已經算是奉京城內同齡人裡的魁首了;可如今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道菜,別說吃了,自己竟連聽都沒聽說過!看來,這位齊雁兄弟,也絕非是他表現出來的那般簡單啊……

“齊兄喜好美食,手頭寬綽,自然是可以享用此等奢靡之物了;可齊兄又是否知道,就這麼一條魚的身價,可是幽北普通百姓人家,近兩年的全部收入啊!若是您能暫忍口腹之慾,把這銀子……”

“我明白我明白,汪大少的意思是幽北百姓生活貧苦,我若是能放棄享受這口腹之慾,把銀子省下來都賑濟給窮苦人家,興許就能多活下幾位苦命人了?”

沈歸懷著笑意,夾了一口魚尾巴上的細肉,仔仔細細地品了一口,而後又笑眯眯地看著‘起高調’的汪誨。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汪某知道,這未免有慷他人之慨的嫌疑……”

“汪兄此言,雖然略有袖手清談之意,但也不失仕林學子那甘於清貧的君子本色。不過,就好比這一條魚來說,沈某為他付出的那三十兩銀子,可不只是進了會友樓東家的腰包。遠的不說,就說捕上這條魚的漁民、與運來這條魚的船伕,他們那一家老小得吃喝穿戴,可都包含在這三十兩銀子裡面了;再加上會友樓的房契、地契、薪酬、商稅、各路奉敬等等等等……您來算算,如此看來的話,齊某那三十兩的‘奢侈銀子’,又間接養活了多少人呢?若是沒有齊某這番口腹之慾,又會餓死多少人呢?”

這一番話,算是徹底把在‘象牙塔’困了二十年的汪誨給說愣了!

沈歸何許人也!若論起‘說大話唬人’,最少也是他汪誨汪淮南祖宗一輩的!汪大少這才叫偷雞不成、反

倒蝕把米。他本想靠著自己那三寸不爛之舌、把這些市井之徒收攏麾下,為自己搖旗吶喊、鼓譟聲勢;沒想到這才剛聊了幾句,卻反而被連個真名實姓都不知道的‘齊雁’給洗了腦!

沈歸見他一副‘宕機’的神情,又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淮南兄於恩師門下苦讀十餘載,時至今日,也可稱的上是劍身已成,唯欠淬火而已;何況,汪兄心中所念,也俱是於國民兩利之道;可惜的是,淮南兄仇恨的目標,卻出現了錯誤……”

汪誨一聽沈歸此言,立刻回過神來:

“哦?不知汪某錯在何處?”

“這奢侈之物與奢侈之物,卻並不相同。簡單說來,我們如今享用的這些‘奢侈之物’、並不是百姓貧困的罪魁禍首,反而還是很多百姓的生存之道。就好比說這佐餐的鹽巴,是一種各家都會用到的調味之物吧?可它會既會致人上癮,也是官家專營的暴利之物,卻為何沒有人厭惡鹽巴呢?皆因為鹽巴這東西,雖然可以給販賣之人帶來豐厚的財富、但本身卻並不害人。吃多了鹽巴,至多也就是口乾舌燥而已,卻絕不會傷人性命;就如同這條魚、這壺酒一般,不但與人無害、更能養家活人,刺激商業繁榮,又何罪之有呢?不過,還有另外一種奢侈之物,卻是殺人不吐骨頭的惡鬼……”

說到這裡,沈歸面色凝重地看了看汪誨,汪誨也恍如驚醒一般,略顯慌張的回望著沈歸,條件反射地追問道:

“什麼?”

沈歸看似剛想開口,隨即又彷彿想起什麼一般,堪堪止住了口。面對汪誨的追問,最終也只是搖頭嘆息了一聲,隨後又抬手給汪誨斟滿了酒杯:

“我等弟兄還是莫談這些大事了。想齊某不過就是在奉京街面上,討一碗飯吃的野狗;而汪大少您雖然貴為世家子弟,但眼下也只是區區一介尚未入朝為官的普通仕子而已;這等天大的事,你我兄弟二人既管不著,也沒法管。還是喝酒罷,就多喝些酒,把那些煩心事都忘了才好;只等日後幽北三路,化為一片人間煉獄之時,我與諸位兄弟再一個地方討生活也就是了,不去管它……且不去管它了……”

沈歸換成了一種心灰意懶的口吻,一邊用力地拍著汪大少的肩膀,一邊抬頭望著會友樓那金碧輝煌的屋頂,雙眼熱淚奪眶而出。看那副模樣,真是要多傷心、有多傷心。不過,若是何文道或者傅憶也在席間,一眼就能看得出來:每當沈歸這副模樣出現的時候,就代表著這個同樣‘吃人不吐骨頭’的沈家少爺,準備騙人了。

無論汪大少如何的天資聰穎、如何的滿腹經綸,終究也不是沈歸這個老江湖的對手。面對這個‘胸懷天下’的市井之徒,他的胸中也生出了一絲真正的豪邁之氣。

“吾輩身為男兒之身,自幼讀聖賢之書、養浩然之氣,效古來先賢濟世之法門,皆為解救蒼生於水火之間。想我幽北三路,本就氣候苦寒、民生窮困凋敝;加之近日以來,兩北戰火剛剛熄滅,正是百廢待興之機;在此重要的關節之上,若有那等害人之物流入幽北境內,我等身為聖人門徒,飽受先賢教誨、又豈能置若罔聞、而任由此物殘害鄉鄰百姓?還望齊兄能把此物的起因始末,詳細說與汪某一

聽。而汪某也願效仿古來先賢、捨出這一顆大好頭顱,誓要保得我幽北百姓之萬全!”

汪大少一邊說著義憤填膺的豪邁之言,一邊把自己的胸脯拍的砰砰作響!方才他一聽到沈歸之言,便生出了一個強烈的預感:我汪淮南聲名鵲起的時機到了!若是能僅憑區區一介仕子之身,反掌之間化解掉如此危局的話,那麼汪誨這個名字,定然會如同顏重武一般、響徹幽北三路的各個角落。

而且,這位‘齊雁’口中之事、聽起來也只跟商人商路有關。這一來不用動刀動槍,自己也就沒有生命危險;二來就算是自己人微言輕,一時之間無法解決,可自家之中還有一個尚書老爹坐鎮;自己的兒子上馬之前,親爹扶上一把,也算不得什麼令人難堪的事。

“此事兇險萬分,若是汪兄不知其中因由,或還可保得自身之周全……”

“齊兄切莫再勸,君子慎獨、不欺暗室,此事汪某既已知曉,還如何能故作不知呢?這等自欺欺人之事,絕非汪某所為”

沈歸看著‘自投羅網’的汪大少,臉上堆滿了極為誠摯的欽佩之情:

“既然汪兄執意如此的話嘛……此處不是講話所在,汪大少您且隨齊某來……”

於是,前來‘拉幫結夥不成、反被沈歸洗腦’的汪大少,被故作神秘的‘齊雁’拉到了會友樓二層的一個隱秘的包廂之中,聽沈歸從頭到尾地說出了一個詳細始末。

就在二人包廂中說話之際,化妝成李家運糧隊的敗軍之將郭興,終於踏入了漠北草原境內。當然,隨他一起來的,還有‘英武豪邁、單騎闖營’的中山路總督裴涯。

“啪……”

雙唇乾裂的郭興揮起右臂,往自己的脖子上使勁兒地一拍,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這水草豐美的漠北草原,看了還真讓人心曠神怡啊……就是這蚊子實在毒了一些,咱們剛踏入漠北境內還沒到半天功夫,老子都快被這些小東西給吸乾了……”

原本身材健美、唇紅齒白的少帥郭興,經過一場‘逃亡之旅’後,如今已經變成了從深山老林裡鑽出來的野人相仿,渾身臭不可聞,哪還有半點當初那個溫潤少年的影子?

而被他‘俘獲’的裴涯裴總督,此時也不停地搖晃著自己的雙臂,意在驅趕著不停往自己臉上撲的大毒蚊子。

“既然你們已經安全了,那麼也該說說裴某的事了吧?要殺要放,趕緊給句痛快話。總拽著我一個幽北人逃命,算是怎麼回事啊?”

不停在自己身上抓撓的郭興,聞言立刻回頭,直接抽出腰間懸掛的一柄朴刀。這柄朴刀,原本是海林鏢局的鏢師所佩,乃是鏢行中人最常見的制式佩刀。

郭興抽刀在手、幾步便繞到了裴涯身後,抬起一腳直踹裴涯腿窩,待裴涯應力倒地之後,直接一腳踩在了他的腦袋上,冰涼的刀鋒順勢緊緊貼在了裴涯的咽喉之上:

“裴督說的有理!就這麼帶著一位幽北總督,遲早是個禍害。裴督,可還有什麼遺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