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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幽北風雲 287.求生本能

五十幾位年輕學子、再加上不下百位湊熱鬧來的街坊鄰居,反而被柳執帶著御馬監的二十幾個閹人、再加上六七十個衙役兵丁,衝殺了一個屁滾尿流。魏圭一死,除了還有幾個沒親戚朋友、或被哨棒打斷了腿、砸傷了腰的孤寡老人走不了之外、皇宮南門以外瞬間變得人跡罕至、冷冷清清。

不過,那位已經捨生取義的古玉劍仙、仍然溫熱的屍體還躺在原地。他那一雙已經褪盡了生命光芒的眼睛,正在麻木而空洞地望著那片忽然陰暗下來的天空……

就在那位出手殺人的伙房閹人,回到柳執身邊的同時、天空中突然響起了一聲巨大的轟鳴;不消片刻之後,又閃過了一道藍紫色的光芒、把陰暗奉京城照亮了一個瞬間……

此時還在站在原地注視著死去的魏圭、若有所思的柳執忽然覺得臉上一涼、隨即他伸出一隻手來,喃喃自語道:

“哦?下雨了……”

一個時辰之後、魏圭的母親周老夫人,用一捆粗麻繩拴在自己的肩膀上、拖著一輛木製獨輪車,冒著傾盆大雨走到了刑律司衙門,替自己那位才剛成年的兒子收斂了屍體。待她回府之後、便把腰巾掛在了房梁之上、追著愛子一道去了。

魏立,關北路錦城人士、一十三歲從軍,大小征戰百餘場、身負戰瘡四十餘處;舊傷復發卸甲之後、出任兵部四品通議;而後受懷王叛亂之牽連,‘榮升’三品朝議,任期四十八天,鬱鬱而終。

伴隨著這場傾盆大雨翩然落下,幽北魏家一門的最後香火、也徹底熄滅了。

面對著生死的威脅、一萬個人裡面,也未必能出一個故事裡那般的英雄人物;但十萬個普通人裡,也同樣未必能出一個沒有半分良知的天生惡棍。魏圭雖然死了,但他為了迴護百姓而奮力搏殺的英姿、與那明知不敵、卻仍然一往直前的勇氣,都深深地印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中。

無論是身在其中的三北書院學子、還是純粹為了湊熱鬧的幽北百姓、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臨陣脫逃、都只是趨利避害的動物本能而已;除了可以說他們懦弱和無情無義之外、也再沒什麼其他可以指摘之處;不過在他們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之後、回到家中定了定神、填報了肚子,聽著窗外的雨滴敲打門窗的時候,腦中都不約而同的浮現起了一個少年學子、仗劍搏殺的英勇身姿。退讓與膽怯、畏懼與自責,這些複雜的情緒雖然看似有些互相矛盾、但實際上也並不衝突。

尤其是那些活過了大半輩子的老人、無論他們此時正躺在病榻之上、還是正在小酒館裡和幾個老夥計痛飲‘定魂酒‘、提起剛剛死去的魏圭來、惋惜與愧疚之情也全都溢於言表。

不過人類還有另外一個特點:當認定了自己犯下了‘罪孽‘、又無法彌補、也無法承受的時候、就會給自己找到一個牽強的理由、或者乾脆遷怒於毫無聯絡的其他人或事物;這個做法的理由也十分單純:人,總要給

自己的膽怯與自私,找出一個‘理直氣壯’的解釋、來否認自己的無能與過失。

不過此事放在太子顏晝眼中,反而覺得那個早就失了勢的魏家,這次被徹底絕了根,也算不得是什麼大事;不過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剛剛才被雷霆手段鎮壓下去的那些不實市井傳聞,為何反而漸漸地有了死灰復燃、愈演愈烈的趨勢。莫非,這些人都不怕死嗎?

第二天清晨,那場大雨停下之後、整個奉京城都流傳了魏圭的英雄事跡。與往常一樣,內容與過程各種版本都有,但中心思想與故事主線卻都一模一樣:魏圭本是個文武雙全、天資聰穎的翩翩少年、就因為洩露了太子暗中做出的那些惡事、也為了保護被朝廷鷹犬驅逐毆打的無辜老人,生生被太子派來的殺手、虐殺在了皇宮南門以外。

若說顏晝與顏青鴻的那些事,只是天家的私事;而怪力亂神的傳說與預兆、都是沒有憑據的傳說;可魏圭被太子派人虐殺之事、卻有著足足幾百號人參與其中。即便敘述的事實都有些細微差別,但為了避免自己所扮演的不太光彩的角色,大家都會一面無意識地美化、甚至神話魏圭;一面醜化、甚至汙化太子與柳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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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只有太子派來的殺手足夠暴虐殘忍、手段足夠狠辣陰毒、自己沒有伸出援手、才算是合情合理之事!

今日得到了草料房回報的柳執,面對謠言四起之事並不覺得如何意外。早在他發現了魏圭此人不知自量、也不懂進退以後、便預料到了局面的大致走向。不過他御馬監也只是皇帝掌中利刃、並不是智囊與丞相;如若自己勸諫次數過多的話、以顏晝的心思與氣量、恐怕反而會給自己惹禍上身。

當他把市井流言彙總了一下、呈給顏晝之後,太子殿下卻忽然想起了李清之前提起過的‘口傳遺旨’之事。在他看來,這些命賤如同草芥的‘刁民’,之所以會拼命‘毀謗’自己的聲譽、沒準就是因為自己那個二弟和沈歸串通一氣、在暗中興風作浪的結果。不過,無論有沒有其他人知道‘遺旨’之事,李清此人也斷然不能再留了;當然,現在還不到殺他滅口的時候,否則就會坐實了自己那個‘矯詔篡位’的汙名;無論如何急迫、也得先殺了顏青鴻、斷了所有百姓官員的其他念想、再隨便想個法子、讓李清死個不清不楚也就是了。

於是,擺在顏晝面前所有難題的全部解決方式,又繞回了他二弟顏青鴻身上。

“柳執……顏青鴻此人,如今身在何方啊?”

“稟陛下、自沈歸離京之後、二皇子也不知所蹤了。據奴才猜想,二皇子應該一直都跟在那個天靈脈老者的身邊……”

“二皇子?我幽北三路沒有二皇子了,只有一個下手毒害君父、造謠中傷長兄的畜生而已。朕如今就命你把那個大逆不道、悖逆人倫的畜生,送到他該去的地方……記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然朕無以說服幽北百姓……”

“奴才遵旨

……只是那天靈脈者……”

“啪……”

柳執剛回到一半、顏晝忽然衝上前來,掄圓了胳膊抽了他一個無比響亮的大耳光;緊接著,他拽起了柳執的腦後髮髻,用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柳執,一字一頓地說:

“莫非朕的話說的還不夠明白?還是柳監事的耳朵出了什麼問題?朕不管什麼天靈脈地靈脈、也不管什麼李登沈歸顏青鴻!朕要他們統統都死!死個乾乾淨淨!不就是多搭上幾條人命嗎?只要能成功除掉他們,朕可以不惜任何代價!記住朕的話,不惜!任何!代價!單槍匹馬不是對手、你就給朕用人命去填,用大火去燒!就像你當初燒死他娘那個漠北賤婦一樣!聽懂了沒有!”

顏晝這一巴掌雖然十分響亮、但對於柳執的身手來說、卻根本沒有任何殺傷力可言。不過,此時他也再不多說一個字,只是低下頭去,重重叩了一個響頭,說了聲‘奴才尊旨’,便退出了東暖閣中。

正所謂東邊日出西邊雨、奉京城的那場大雨才剛剛停下,中山路的首府青山城卻彷彿接力似的、也開始稀稀拉拉落起了雨點。

此時青山城的黃羊酒樓二層,剛剛被顏晝判了‘死刑’的二皇子顏青鴻,正在把自己的右手伸出窗外,接到了幾滴剛剛從天而降的清涼雨水:

“……我就說在這吃吧?咱們要是真回總督府去、還不得被這場大雨給拍在外面了?”

剛剛點完了菜的傅憶也轉過頭來,吵著窗外深深吸了一口略帶著塵土味道的空氣,笑了笑說道:

“罷了罷了,這就叫‘天留客’,正好我也餓了,咱們四位不如就藉著這場即將到來的雨景、痛痛快快地小酌一番好了。”

可能是由於天氣陰暗的原因、如今雖然正值午後時分、但黃羊酒樓的二層,除了他們這一桌之外、竟然空無一人;唯獨有一位手腳還算麻利的小夥計,忙上忙下地替這四位貴客傳菜端酒而已。

早在沈歸遠赴東幽路大荒城、處理李家事務之前,便想到了顏青鴻的人身安全問題。最終他選擇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明面上自己大張旗鼓的奔赴大荒城;暗地裡則由單清泉護送顏青鴻、還帶上了一位‘地頭蛇’傅憶、三人一起奔赴青山城避難。

無論是單清泉還是李福、或者是沈歸自己本人、與劉半仙這位天靈脈者的能耐相比,都相去甚遠。沒有了‘絕對武力’的保障,顏青鴻繼續留在河中後街的沈宅之中,就無異於是自取滅亡。

而在沈歸看來,只要不出什麼太大的差錯,關北路被切斷所有對外聯絡通路已成定局;如此一來,‘群龍無首’的青山城,也就成了實際上最安全的地方。更何況這裡還是他外公郭家的大本營、又有傅憶這個前任少督作伴,想來只要行事低調一些、保住顏青鴻的這條小命應該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