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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幽北風雲 1.山雨欲來

在一年四季之中,宣德帝最愛的便是春天。幽北三路自深秋開始,便開始大雪紛飛;可若是能忍過長達半年的寒冬,那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幽北三路的河流,開河化凍的時節都在三月中旬。因此每年驚蟄以前,幽北三路各個行業的把頭,都會齊聚奉京城中,前往幽河南岸九里以外的祭壇之下,參加每年一度的祭祖大典。

而今年的奉京城,就連急等著開河春捕的漁把頭,都沒有出現。而奉京城中的人市與貨場雖然仍是熱鬧非凡。但令人疑惑的是,無論是貨棧馬幫還是漕幫,就連牙行的人,都沒有談論任何與生意相關的事。所有話題的中心,都指向兩個最重要的人——代薩滿巴格,與繼任大薩滿林思憂。

就在這山雨欲來的時候,沈歸與十四傅憶一行三人,正坐在河中大街會有樓的後廚中,對著桌案上咕嘟咕嘟滾著湯汁的砂鍋較勁。

“可惜還不到日子,不然買上幾條開江的島子(白魚),還能給你們做上一道‘江水燉江魚’來嚐嚐鮮。”

正在灶上顛勺的宋行舟,隨口說著。小徒弟許思東也在案上忙活著切配,整間會有樓後廚中,盡是一片熱鬧的景象。

“可惜你們會有樓這葡萄釀,與這一品鍋實在是合不上調子。”

沈歸拿起了翡翠杯,仔仔細細的端詳著鮮紅如血的西域佳釀,嘆了口氣又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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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東啊,我那還有一壺老骼髏,你切一些薑絲給孫少爺溫上……把那玩意兒給我放下!溫酒得切老薑!憨貨!”

許思東把嘴巴撅的老高,放了一盞隔水溫酒的套壺在一品鍋的旁邊,還滿臉委屈的瞪了一眼沈歸。

沈歸把鼻子湊到酒瓶前,用手扇了扇瓶口的酒香,深深一嗅:

“骼髏酒……多拗口啊,我們那都叫它即墨老酒。我說宋師傅啊,你不是在撫山縣東泰樓幹的好好的,怎麼又來了奉京城呢?”

宋行舟用鐵鏟敲了敲鍋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立刻有一個跑堂的夥計進來,把還冒著鍋氣的一盤蔥燒海參放在了托盤上,又轉身跑向其他廚子的灶臺前。

“前一段時間,北燕和漠北草原的人一起襲邊,局勢一緊張,商人就都不敢來了。撫山縣一時間堆滿了賣不出去的皮毛與藥材,但就是見不著銀子。東泰樓的東家見買賣冷清,就開始進一些下腳料。這不僅是壞我宋行舟的名頭,還要壞庖祖爺定的規矩!反正荒年又餓不死廚子,我就帶著小東來奉京城了。”

酒足飯飽,沈歸抹了抹嘴走後門而出,一腳門裡一腳門外之時回頭說:“回頭給你寫個譜,我敢保證這華禹大路上,也沒有第二個會的人。”

宋行舟正用一勺底油滑鍋,聽了沈歸的話笑了:

“你還是先幹你該幹的事吧。早些讓他們鬧完了祭祖大會,也好讓人能買到開江魚吃。”

今日皇宮內的勤政殿上,氣氛十分凝重。除了高高坐在龍椅上的宣德帝顏狩之外,下面還站著丞相李登與代薩滿巴格,就連平日裡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御馬監監事陸向寅,也赫然在列。不過在這些大人物中間,只有耄耋之年的巴格,是最特別的一個。因為這是幽北三路自立國以來,頭次有薩滿進宮參與商討政事的。

“陸監事,你對剛才戶部左侍郎萬長寧所奏之事,有什麼要說的嗎?”宣德帝顏狩端起桌上的茶碗捂在手中,朝陸向寅問道。

“據臣所知,此時民間各行業的頭領,都已經齊聚了奉京城內。之所以沒有露面,應該是因為先代大薩滿李玄魚,所指定的繼任者始終沒有出現,再加上對代薩滿巴格……”

老態龍鍾的巴格此時鞠躬施禮,打斷了陸向寅的話:

“稟皇上,陸監事不好說的還是讓老夫自己來說吧。大薩滿林思憂雖然不見蹤跡,但終究還是先代大薩滿所指定的人選。眼下的祭祖大典,哪怕沒有她的出現,我這個代薩滿也不會被人承認。因此,我看眼下也許是廢除這些祭祀的好時機。待我重整教中事務之後,再重新制定新的教規。

宣德帝顏狩聽完還沒表態,一旁的丞相李登已經開口說道:

“巴格代薩滿,老夫知道你教中正在動盪,可你也要體諒一下老夫的難處。如今朝廷剛從戰備狀態中開始恢復,上到城防軍餉,下到春耕河道,無論是工部還是戶部都在苦等稅銀救急。可各行各業都等著祭祖大典才會開工,就算他們等得起,我們也等不起呀。”

聽見李登這麼說,幽北三路的幾方大員紛紛開始敘述自己的困難,綜合起來中心思想也都是一個:銀子。

“夠了!眼下已是驚蟄時節,讓各行各業都進入春忙乃是第一要務。稅收是朝廷的命脈,所以定然不容有失。還請李相和巴格代薩滿能夠精誠合作,為君分憂。”說到這裡,宣德帝急忙朝大太監李清打了個顏色,李清也心領神會的說:“各位大人們,皇帝陛下乏了,今日就到這吧。”說完,急忙扶著宣德帝的右臂,二人逃也似得回東暖閣而去了。

丞相李登和代薩滿巴格並肩走出了勤政殿的大門,兩人面上都帶著一絲苦笑,李登先開口嘆道:“沒想到,陛下在咱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逼迫下,還是強行把皮球踢了回來。這下可好,無論是減免稅負還是削減內庫,陛下可是一樣都沒選吶。”

巴格聽了李登的抱怨,也是微微搖頭:

“老夫這個代薩滿究竟有幾分斤兩,那是連老百姓都知道的事,還想瞞過陛下嗎?說句大不敬的話,陛下只是需要一個能幫他辦事的人。至於這事怎麼辦,以什麼名頭辦,要誰來辦,對於他來說根本不重要。”說到這,又拍了拍李登的肩膀:“李相啊,老夫要比你活的久一點,又伺候了一輩子神靈,在某些事上自然要比你看得更透徹。如今的宣德帝,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對你謙卑恭順的少年天子了。你身在局中,自然容易忽略掉一些重要的事。依老夫看,日後你還需更謹慎一些才是。”

李登聽完了巴格的話愣在了原地,眼看著他遠去的老邁背影,腦中有回憶湧現而出。

他如今才發覺,當初那個對自己極盡恭順之能事的小皇帝顏狩,如今已近不惑之年。已經開始暗中抵抗著自己意志,謀求自立了。其實,早在中山郭家倒臺之前,自己就已經知道,日後他東幽李家,一定會成為宣德帝的頭號心腹巨患。但自己這份覺悟,居然在他恭順謙卑的麻木之下,漸漸地被淡化忽略了。

想到此處,李登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而後邁開大步出宮回府去了。

“啪”

回到東暖閣中的顏狩,果然又開始摔東西了。總管李清摒退了左右,開始傾聽著宣德帝的發洩咆哮……

“朕已經當了二十年的皇帝了!可還是被他李登捏著喉嚨!朕本以為打散一個郭家,會有所變化!可剛走了郭雲松,又來了一個巴格!朕如今已三十有六,還能有幾個二十年可等!”

李清一邊收拾著地上的碎瓷片,一邊隨意的說了一句:

“陛下,奴才沒記錯的話,他家中好像就只有一個女兒?您著什麼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