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穿越 > 馬過江河最新章節列表 > 第三章.劍問北燕 271.申城的陰天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三章.劍問北燕 271.申城的陰天

庚子年二月十二日,驚蟄。宜祈福,齋醮;忌嫁娶、開市。

根據華禹大陸上的民間風俗,很多地方的老百姓,都會在驚蟄這天舉行各種各樣的祭祀慶典儀式。而在申城這地界,民間也有一句關於祭祀之事的俗語:每逢驚蟄日,當祭白虎神。

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數,沈歸生在盛夏時節的白露日;然而在上一世,他卻是在初春時節的驚蟄日出生。而今年的驚蟄,恰好也是太白飛虎郭雲松的頭七之日。

關於老王爺莫名其妙的被圍攻致死一事,正如在齊家大宅的眾人推測那般,想要從如此錯綜複雜的局勢當中,找到一個能為郭雲松與鐵甲報了血海深仇、之後自己還能全身而退的妥當方式,根本就是件痴人說夢的事。何況輕舉妄動的沈歸,不僅是身體狀態沒有完全恢復,思維與理智也被仇恨徹底佔據。

不過,這只是其他人的想法;而對於沈歸本人來說,越是感受到深入骨髓的仇恨折磨,就越要保持著極其清醒的頭腦。

在他看來,這筆看似錯綜複雜的血仇,其實完全不需要過多思量。東沙島一分為三,自家海鯊幫的人盡數戰死;那麼也就是說,另外兩家便都是他沈歸的死敵!至於辦事一向規矩、從未越線半步的諦聽,究竟沒有參與其中,對於他來說都是件無所謂的事。既在江邊站,就有望景心!反正諦聽與他也從來都不是什麼朋友,看著郭雲松戰死沙場,也沒幫一把手不是?如此一來,被沈歸視為血仇死敵,也就談不上冤枉了!

而且他雖然不知道鎮龍釘究竟有什麼用處,但根據他與關北斗之間的約定來說,至少在自己湊齊全套九枚鎮龍釘之前,落入諦聽掌中的林思憂,是定然不會遇見生命危險的。

那麼,索性就大開殺戒了吧!

他先是透過釣魚的手段,跟上了一隻兩江聯盟放出來的鴿子;透過跟蹤對方的進行路線,他便來到了申城外西南方向的一所大宅以外。

此處,距離申城南門僅有十餘里之遙。

這是一間建築風格迥異的巨型宅邸。由於江南道的商業極其發達,所以自然吸引了華禹大陸各地人氏,在此處安家立業,繁衍生息。而這間掛著《南水鄭氏》匾額的巨型宅院,與南康常見的院門平凡、內藏錦繡的姑蘇園林;挑簷石雕、高屋脊吻的徽派石樓等等建築風格,全都截然不同。

這間鄭家宅院的南院牆,有兩間耳房向外凸出,夾出正中央的位置,開闢出一座內凹型的前院大門;從沈歸的角度看起來真是既神秘,又深邃。廊簷下兩根高聳粗實的樑柱,挑拱起弧度優雅的簷頂;而左側廊柱邊上擺著一架竹製搖椅,上面正躺著一位黝黑精瘦的中年人。在椅子邊的小竹桌上,還放著一具竹篾編成的小笸籮,裡面擺著許多棗子般大小的綠色果實、幾疊樹葉、以及一小撮白色粉末。

被沈歸一路跟蹤的那只“信鴿”,如今也慌慌張張地往大門跑去;而那位躺在搖椅上的中年男子,聽到一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便睜開了一道縫隙,斜眼看向來者。只待對方剛剛踏上石頭臺階,他便用腳尖把搭在廊柱上的一根哨棒踹倒,之後又從牙縫裡擠出了一灘血色的口水,噗的一聲啐在了那只“信鴿”的腳邊……

木哨棒敲擊石板發出的聲響還未停歇,那位滿面慌張的後生便“撲通“一聲當場跪伏在地。

“噗!”那精瘦的男子再次吐出一口血水,正巧落在了此人的膝蓋前:

“現在的後生崽,真是越來越不懂禮數了。先去西側耳房等著,三位主事正在祠堂開會,無論何事皆不得擅闖。還有,待一會你交完了差使之後,再自去刑杖廳領十五杖吧!“

這年輕的後生受到了教訓,規規矩矩的站起了身子,朝著對方深鞠一躬之後,這才踏踏實實的溜進了西側耳房。

這二人之間的對話,也同時被沈歸聽在耳中。既然那位嚼著檳榔果的中年男子,言語中提及了祠堂二字,那麼也就是說這間大宅的前院,已經不可能有什麼收穫了。於是他迅速從前門離開,朝著後門位置繞去。

單從這不同尋常的建築風格,沈歸就判斷出了這間大宅的主人,定然是閩江人士。可能是由於身在異鄉的緣故,所以他們這間鄭氏大宅乃是一間孤宅,周圍不但沒有鄰居鄉里,更沒有什麼宗祠祖廟之類的建築;想必這檳榔男口中所謂的祠堂,一定就在這間大宅當中。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也就是說,這間巨型宅邸看似是鄭家大宅;可實際上,卻是一個經過了粉飾之後的閩江村莊。

閩江人修建祖宗祠堂,其中的禮法與規矩數不勝數,任何一位外鄉人,都不可能通曉諸多宗族各自不同的規制。不過對於沈歸來說,判斷祠堂位置的問題,其實非常簡單:通常而言,若是把祠堂修在自家宅院當中,那麼對於位置朝向的規矩就只有三種:為活人修建的生祠,乃是背西向東的朝向;而為男性先祖修建的宗祠,便應該是正統的坐北朝南;而為女性先祖修建的專屬女祠,則正好與男性先祖相反、坐南朝北。

既然鄭氏大宅的懸掛的匾額朝向正南,那麼也就是說這間宅院當中的祠堂,就應該設立在尋常宅院的正房位置。

沈歸輕輕鬆鬆越過了高聳的院牆,並以前腳掌著地,悄無聲息的落在了青石板鋪就而成的地面上。

眼下正值江南春雨時節,但今日卻不湊巧的豔陽高照,萬里無雲。沒了雨水聲音掩蓋行蹤,沈歸便立刻從懷中掏出了兩團棉布,小心翼翼地包住了容易發出聲響的鞋底。

可能是由於正在召開宗族大會,所以他這一路上連個下人的身影都沒見到。待他悄無聲息的貼近了祠堂後門,把右耳輕輕靠在門板之上,祠堂內的談話便聲聲入耳、字字可辨。

“梅源啊梅源,你們江南道行事,也過於陰損毒辣了吧?連自己人都算計嗎?你我兩家聯盟之初,便約好由我閩江子弟負責出力廝殺;所以這麼多年合作下來,無數的閩江子弟被留在了戰場上,我們都始終未曾說出一個不字!究竟我們閩江人有沒有對不起你們江南人的地方?而我鄭大年,又有什麼對不起你梅源的地方?這次的損失,慘烈到了何等程度,莫非你就一無所知嗎?多少無數孤兒寡母等著奉養,你卻說什麼銀錢緊張,暫緩發放?我們在東沙島戰死的那千餘名弟兄,可都瞪大了眼睛盯著你們那!”

話音一落,祠堂內緊接著又響起了桌椅板凳、杯盤碗碟倒地的聲音。想必是方才說出這一番話之後的鄭大年,情緒激憤地掀翻了桌子。

屋中沉默了好一會之後,才傳出了明顯帶著江南口音的回話:

“鄭兄莫要動怒,你我兩家盟好多年,歷來是情同手足、難分彼此。閩江兄弟戰死、便等同江南道的兄弟戰死;閩江兄弟的遺孀、便等同我江南道的寡嫂,至少在這一點上,我們的誠意是毋庸置疑的。不過想必鄭兄你也清楚,事情雖然過去了整整七日光景;但在這七日當中,我們兩江聯盟的大小商號,都沒有半個銅板的收入;可看店的夥計掌櫃卻還要吃飯,建康城中的大人們也等著冰敬銀子,哪一家都不能得罪啊!如果沒了那些做工的掌櫃活計,就沒人能幫兩江聯盟賺銀子;沒了那些大人的支援,我們的“漁貨”也無從脫手。你說說看,這麼大的缺口壓在我的身上,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不是?”

沈歸聽完這一番回話,心中也立刻明白了幾分。敢情今天這場宗族會,主要目的便是閩江水賊的主事鄭大年,向江南水賊的主事梅源,討要一大筆安家銀子啊!不過從這梅源的回答來分析,顯然是鄭大年打錯了主意。

人家根本就沒打算掏一個銅板!

“放屁!兩江聯盟每日能進多少銀子,你當我等就真的一無所知?梅源啊梅源,你還少拿什麼狗屁賬目說事!這賬簿都是你們寫的,我們閩江人可不認!我現在就要你的一句話:我們那些戰死之人的家眷遺孤,你們江南道的人到底要不要負責安置?“

“天地良心啊鄭兄,我梅家好歹也是書香門第,在下雖然不才,又豈會是那種捏造賬目、損公肥己之輩?您不當家自然不知柴米貴,雖說兩江聯盟的確是日進斗金不假,但無論是人員薪酬、日常損耗、打點奉敬還是交際應酬,每年不都得漲上幾分嗎?這滿天神佛、列祖列宗都可以為我作證,若是我梅源曾私藏過半兩公中的銀子,就叫我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沈歸一聽屋中之人開始賭咒起誓,立刻有一種蒙受了上天感召的念頭。他們兩江聯盟的糊塗賬,與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但自家外祖父的血海深仇,他們也別想脫開半點干係!

他偷偷開啟了後門入內、身形一縱直上房梁。待身形站位之後,伸手解下了腳上影響行動的棉布,隨後左臂驅使著手中的春雨劍,直奔面前銅像的脖頸削去……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