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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劍問北燕 297.事必躬親

可惜這位五毒俱全的賬房先生,是一位土生土長的魯東人,這輩子都沒離開過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哪怕是去臨城走一趟親戚,那都算是了一趟遠門。再加上這西林府都是走偏了門路的儒門子弟,所以江湖人歷來都不從此處路過,他也自然就未曾領教過江湖人的厲害了!

“您放心,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小老兒定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大概在七、八年前吧,那些來我西林府求學的學子們,便增加了這種女貢的方式。不過您也知道,無論是書院的名師高賢、還是我們這些撿便宜的閒雜人等,大半都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頭子……”

沈歸聽到這裡,頗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下三路的屁事就不必多說了,我沒有興趣,你還是直接說重點吧。”

“是是是!您看見的這些女貢呢,都是提前用阿芙蓉膏“沁”出來的“熟貨”、不容易傷人,也特別好控制;另外隨女貢一起入府的,還有……還有……一大盒紅丸,以及品質上好的阿芙蓉膏……”

“……你們這些個將行朽木的老畜牲,就算不怕遭報應,難道也不怕死嗎?”

“小爺明鑑啊!這可不是我們自己的意思呀!各家納貢禮單的條陳,可全都是諸家學子私自定下的規格呀!小人身份卑微、交際面也十分淺薄,今年書院春試就只收了這八家女貢!況且小老兒如果不收的話,也會被整個西林城所不容、甚至還會招來殺身之禍啊!小爺,您還沒去城東那些深宅大院裡看過吧?有一家算一家,全都是書院裡各位先生的外宅!小老兒府上的這點東西,跟那些大人物一比,根本就擺不上檯面來說呀!“

沈歸聽完之後點了點頭,一邊反覆摩挲著自己光溜溜的下巴,一邊若有所思地念道:

“阿芙蓉膏……紅丸…可全都是比金子還貴重的稀罕物件!北燕不比南康,有銀子也沒那麼好弄啊……”

“是是是!小爺您太懂行了!這些個金貴東西,在北燕王朝的其他地方,有銀子您也一樣買不到!可在我們西林城這地界,那就完全不是問題了!您別瞧這裡城小民寡,可還有諦聽商號設立的暗點呢!只要有這些人在,就沒有銀子買不來的東西!怎麼樣?這些訊息,能換我這一條老命吧?”

沈歸微笑著輕輕拍了拍他的老臉,溫和的說道:

“當然可以!”

說完之後,他在老賬房充滿希冀的注視之中、反手一指身旁八個神情呆滯而麻木的姑娘:

“可這間屋子裡,可足有八條人命等你來償還!”

話音一落,沈歸手起劍過、一枚斗大的頭顱便滾落在地……

二人越牆而出,簡明扼要地對牆外正在翻看兩本賬簿的呂方,說清了西林府的來龍去脈,驚的呂方下巴都差點脫臼,直把腦袋搖晃的跟個撥浪鼓似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說別人會不會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我呂方絕不敢妄下斷言;凡天佑帝陛下與蔡閣老,絕不可能姑息縱容此等人神共憤、罪大滔天之事!”

沈歸看著對面這個梗著脖子的愣頭青,感覺自

己才是更加年長的那一位。他想開口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表述,才能讓呂方真正體會其中真意。他相信天佑帝是一任勤勉克己的聖明之君,也相信蔡熹是具有正統文人風骨的輔國賢臣;但西林府眼下這副糜爛的現狀,卻仍與他們君臣二人,有著無可推卸的重大干係。

“小呂捕快,接下來的事,就你的身份而言,實在不便參與其中。煩請你立刻北上返京,並將你在西林城中的所見所聞、連同這兩本賬簿一併呈給天佑帝……哦對了,你的玉牌並沒有直入御書房面聖的資格,為了避免走漏風聲,這柄御扇你也也一併帶走,它可助你直抵禦前。”

說到這裡,沈歸從裡懷抽出了一枚絲綢布袋,交到了呂方手上。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本是周元慶賜給自己、用於調查華神教的信物,如今竟然用在了呂方的身上。

呂方掂了掂手上的扇袋子,心中突然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你……你們要做什麼?”

沈歸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無論我們要做什麼,你留在這裡也攔不住的。”

呂方神色一怔,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回京覆命去了。而留在原地的齊雁,神色間也顯得有些猶豫:

“如今華禹大陸的局勢錯綜複雜,你的身份又極其敏感,一舉一動都牽扯著多方勢力的關注。今日殺戒一開縱然痛快,但後果也是誰都無法預料的事。這西林城縱然是一窩取死有道的畜牲,可若是僅為除鼠、又何必非要燒了倉房呢?”

沈歸看著欲言又止的齊雁,伸手摟過了他的肩膀,壓低了聲音對他說道:

“因為……我可能沒有多少時間了!”

三日後,燕京城、紫金宮御書房內,天佑帝周元慶才剛剛散了朝會,並約好休息一個時辰之後,去議政閣中參與一場內閣議會。內廷首領大太監唐福全,伺候陛下躺在榻上小憩之後,立刻吩咐門外伺候的宮女,傳令御膳房溫好一碗稻米粥,待陛下睡醒之後取用。

最近一段時間,北燕王朝的東南西北、皆無一處安寧可循;距離陛下上一次睡足四個時辰,已差不多過了半月有餘。周元慶縱然是一代賢明之君,但也終究難以抵擋歲月的侵襲,隨著年紀日益高邁,身體狀況也大不如前,逐漸無法承擔他那近乎於事必躬親的工作方式了。

唐福全伺候周元慶的飲食起居,已經足有五十餘年光景。憑著彼此間的熟悉度,他們主僕二人之間,早已不再需要用語言進行溝通了。他偷眼望了望天佑帝在睡熟之中仍然緊縮的眉頭,萬分憂慮終究也只能化為心中的一聲嘆息,躬身退出了御書房的大門。

門外兩名帶刀侍衛看見唐福全出門,立刻便要躬身施禮,卻被唐總管提前止住了動作。他做出了一個禁言的手勢,隨即又擺了擺手,示意各歸其位,便打算親自去御膳房轉上一轉。

就在此事,唐總管的眼角突然瞥見兩位金刀捕快,大踏步地朝著御書房走來;而二位內捕的身後,足足跟了近二百名面色冷峻的大內侍衛,全都保持在二十步的距離以外,對闖宮的二人虎視眈眈。

唐總管唯恐擾了御駕的清夢,立刻跌

跌撞撞地跑下臺階,拼命朝著兩位內捕快擺手告饒:

“陛下才剛剛睡下,半個時辰之後就又要……哎?是呂老捕頭啊?可把咱家給嚇的不輕,還以為是哪位不知輕重的猴崽子,來找陛下告誰的刁狀呢!”

隨著雙方距離越拉越近,唐總管一眼便看出了端倪:來者正是頜下一縷銀鬚的金刀捕頭——呂梁;而站在他的身邊那位少年,則是他的親生之子,金刀捕快呂方。

“呂大人,您可是紫金宮中的老人了,既然你無召無旨而私闖御書房,就必然是有了塌天之事向陛下稟報。我看不如這樣,大約半個時辰以後,陛下與諸位閣老大臣,會在議政閣中議事。二位不如去議政閣外稍等片刻,也好讓陛下多睡個一時半晌呀!”

唐福全心裡清楚,呂梁不是那些不懂宮中規矩的生皮;而且宮中的防衛部署,也有著呂家人的親身參與,不可能因為些許小事便壞了規矩。既然他們父子二人同行、又做出逾越犯忌的舉動,那麼定然有著足夠份量的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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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梁聞言搖了搖頭,雙手握緊御賜金柄刀、對唐總管抱拳施禮:

“還請總管大人恕過屬下失禮之罪,然呂某確有不得以之苦衷,還請總管於駕前稟報,請陛下自行定奪。”

說完之後,呂梁走上前去,從裡懷中掏出了一枚長條形的絲綢布袋,雙手呈給了唐總管。

“福全啊……是不是老呂捕頭啊?他是個有分寸的人,沒有急事是不會貿然闖宮的。”還未等唐福全想出一個萬全的法子,御書房中便響起了天佑帝那略帶睏倦的聲音。事已至此,唐福全就只得讓開道路,放他父子二人入御書房中覲見。

屋中的周元慶尚在回魂之時,聽到門聲響動也並未睜眼,嗓音沙啞地開口問道:

“老呂,如今什麼時辰了?”

“回陛下的話,唐總管說,距離陛下參與議政閣中的內會,尚有半個時辰光景。”

“唔,難得一場酣眠啊。什麼事,說吧。”

呂梁回頭側眼看了看兒子,朝他努了努嘴,示意呂方親自回覆陛下問話。這呂方本就是個愣頭青,平鋪直敘的便把整件事情的始末因由說了出來,應有的掩飾與修飾一概皆無,聽的老呂也連聲咳嗽。

仍然殘留幾分倦意的天佑帝,聽完之後雙眼突然睜大,盯著御書房的屋頂愣了半天的神,之後又迅速坐正了身子,雙眼直視呂方說道:

“呂方是吧?朕年紀大了,耳力有些沉,你能不能仔細清楚的重新再說一次?”

隨著呂方第二次的敘述,天佑帝已然徹底清醒過來。西林府的糜爛且不去管它,單就傅憶的一條人命,就已經是北燕王朝不堪承受之重了。

“一路上辛苦了。你說的事朕已聽清,可還有其他事要向朕稟報的嗎?”

呂家父子搖頭告退,臨走之前,還給唐福全留下了從西林城中搜刮到的兩本賬簿,作為此案之憑證。

待天佑帝接過了那柄御扇與賬簿之後,手中的茶盞終於落在了地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