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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劍問北燕 296.選擇性遺忘

迄今為止,兩家試點單位已然足足試過了二十載時光;而作為始作俑者的蔡閣老,卻因為王放的戰略失誤而重新走上臺前,壓根沒心思去理會這種小事了!

然而有了這二十年的真空期,原本一直在暗地裡受到朝廷嚴密管控與遏制的儒府學派,卻僅憑著一道缺乏考量的臨時政令,開出了一朵由鮮血澆灌而成的罪惡之花。

權利一旦失去了束縛,很快就會成為一頭無差別傷人的兇猛野獸!

在這種兵荒馬亂的年頭,還能想著送自家孩子去讀書科舉之人,必然都是不缺銀錢的富貴之家!可每三年能夠入京應試的資格就那麼多,到底是去搏一搏儒林書院的數萬弟子取三百?還是擠破了腦袋、去試一試儒府書院的三千弟子取七百?相信所有人都能做出更加現實的抉擇;畢竟自家的孩子究竟天賦幾何,對於這些以向來官商勾結起家的北燕富商來說,還算是心中有數的。

可前來西林城求學的學子,遠不止一個魯東路;那麼到底誰才有資格在三千個固定弟子席位中、佔據自己的一席之地呢?

雖說文無第一,有教無類;但銀子的光芒,卻從來都不會說謊。

二十年前的儒府書院,學子各階出身比例如何,姑且就不去說它;然而今日的儒府書院,門下三千弟子,個頂個都出身於北燕王朝最頂尖的富戶豪門之中,竟沒有一個例外之數!

說到三千弟子的定額,乃是用來形容儒門先賢師尊門下弟子眾多、只不過是一個虛數詞而已,實際上真正能夠留下姓名之人,也不過只有區區幾十位罷了。可就是這個虛數詞,卻被他的後世子孫奉為圭臬、視為儒門唯一正統傳承的重要體現。

既然是師祖定下的學子名額,那麼就一個字都不能更改。

既然三千個入學名額,是師祖定死的鐵律不能更改;可有錢人家的少爺、沾親帶故的親朋摯友,卻遠遠不止三千之數。再考慮到自家又是上古第一書香門第、實在不方便公開招標競價,實際實施起來,可就不太好辦了。

經過儒府書院多次的內部會議商討,最終定下一個基本章程:嚴格規定拜師禮的價格上限,以維護先賢師祖的清譽,儒門子弟的風骨。至於說額外的筆墨供奉嘛,那就各憑心意了。

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幾位正副院正吃飽喝足,手下人也總要雨露均沾,方顯公平二字。

其實儒門弟子的拜師禮節,卻真有師祖定下的規矩可以依循的。傳統儒門拜師禮儀,大致可分為三步:第一步,則是祭拜祖師畫像,垂首心默弟子修學之願景,祈求先賢祖師啟蒙弟子之靈智,護佑弟子可以學有所成;第二步,便是對上首端座的師傅師母,行三叩首之大禮、並在敬茶之後、雙手跪捧紅紙黑字寫就的拜師大帖;而第三步,則是由師傅宣佈門規禮法、課業佈置;若年及弱冠之弟子,則可當堂獲賜表字。三步過後,則視為拜師禮成,再由弟子奉上六禮束脩,也就是所謂的學

雜費。而為師者收下束脩之後,還需回贈若干師門經要典籍,作為師長之回禮。

至於被稱謂的學雜費,其實也非常簡單:象徵弟子勤奮好學的芹菜、象徵師長苦心栽培的蓮子、鴻運高照的紅豆、早中三元的紅棗桂圓、以及十條幹肉條、也就是臘肉。

這六種拜師禮的規格,才是至聖先賢親自定下來的規矩,卻早已被這些成為了世代學閥的後裔子嗣、選擇性的遺忘在了腦後。

今時今日,若想要在西林城的儒府學派佔據一席之地,十金十銀的大木箱子,就只不過是准許投遞拜師大帖的敲門磚罷了。抬著二十個裝滿金銀的大箱子,可以在門房領上一個號碼牌;至於三千弟子的名額,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輪上自己,那可就全以儒府學派的說法為準了。

在北燕王朝來說,凡是能拿出這麼多的銀子的富家翁,就肯定不是那種一門心思老實苦等的本份人。於是這小小的西林府,就喝上了儒府書院的殘羹:凡是能穿上一身官衣的老爺、就全都成了這些財主們的行賄目標。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鄉親,誰家還沒個沾親帶故的朋友呢?東邊不亮西邊亮,廣撒大網、也不過就是再多花點銀子的事。

這些富戶們,為了讓自家脫離商人的卑微身份,寧願傾家蕩產、削尖了腦袋、也想令他們的子嗣能夠金榜題名、躋身於朝廷正統文官序列之中,從而由一個滿身銅臭味的商賈世家,變為社會等級頂峰的書香門第。當然,商人從來都不會做虧本的買賣,如果自家公子他日真能鯉躍龍門;那麼自己那一大筆的先期投入,肯定還是穩賺不賠的。正所謂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至於有了官身放了實缺、又該如何回本,那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事了。

西林城其實算不得是大城,只是由於儒門先賢祖師在此地創立了儒府書院、人口慢慢匯聚於此,才逐漸發展成了一個小城而已。也正是託了儒府書院的福廕,本地的商戶與百姓只要聽話、過的都是比較富裕的好日子;儘管書不是誰家都能讀的起,然而這些白丁總還懂得吃了誰家的飯、就該向著誰家說話的道理。久而久之,這儒府書院的勢力範圍,也就逐漸向周邊村縣輻射開來,成為了當地說一不二的學閥勢力。

遠的就不再提了,單說今日賬房先生屋中所藏的八位姑娘,孃家可全都是北燕王朝各地有名的大家閨秀。她們之所以會委身於這樣一個糟老頭子,要麼就是為兄長的課業獻身、要麼就是為家中幼弟謀求一個遠大前程,被自家父母以敬獻的方式,強迫送來西林城,供西林城中“有些門路”的大能人們享用;時至今日,凡是能與儒府書院沾上一丁點邊的西林府人,就通通見者有份;方才齊雁已經查點了數座周圍的深宅大院,入眼處無一例外,皆是一片人間煉獄的慘狀。

不問可知,在如此變態而扭曲的環境之下,調教出來的三千儒門弟子,一旦他日真的涉足北燕官場,並出任一地一縣的父母官之後,又會是如何一番場景?無論是本著撈回本金的念頭去盤剝當地百姓,還是出於報復的心理欺男霸女,也都是順理成章之

事。

換句話說,如果是本心淳良和善、內裡又身懷一副錚錚鐵骨的傳統文人,就根本就進不了這儒府學院的大門!

迄今為止,北燕王朝也剛剛立國百年,又全盤承襲了前朝大燕的家底與國庫,但糜爛的勢頭竟會如此迅猛!無需多言,導致今日局面之中的最大一塊毒瘤,正是這間培育並構建了近七成文官梯隊的儒府書院!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代表著皇權威嚴的西林府衙,也早就成為了儒府書院門下的一條兇犬!別瞧這位賬房先生只是區區秀才身份,但他畢竟掌握著歷任知府老爺的錢袋子,是知府大人無法排除在外的鐵桿心腹!這樣的一位大能人,又豈能不令各地財主趨之若鶩呢?

天長日久,水滴石穿,縱然是一條鐵打的漢子,也經受不住這種無孔不入的腐蝕!不過賬房的工作畢竟也是個精細活!他自知罪孽深重、唯恐何日會東窗事發,便養成了偷偷記賬的好習慣。有此賬目在手,既可以防止對方卸磨殺驢,也可以在生死關頭臨陣反水。至於落在袁隊正手中那半本賬目,也只是因為自己某次深夜潛入書房謄抄賬目之時,被前來尋自家姐夫借銀子的袁小三,撞了一個正著而已。

沈歸瞭解過詳情之後,隨手便把這兩本緊要的賬簿丟出了院牆以外;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負責望風的金刀捕快——呂方手中。他認為這兩本物證,最好還是由呂方親自呈給天佑帝御批,自己畢竟是個局外人,實在不便插手北燕自家私事。

既然如今賬目極其清晰,那麼這位賬房先生也就徹底沒了用處。沈歸本想隨手結果了他的性命,可沒想到卻又從他口中,得知了一個意外收穫!

人老精,馬老滑,兔子老了鷹難拿!這賬房先生雖然已經缺足了八輩大德,但他畢竟也是在刀尖上行走多年的一位成熟老吏!精於世故的他,對於沈歸眼中瞬間閃過的殺意,可是再熟悉不過的事了。

正當沈歸起念之時,他便立刻搶先出聲:

“少俠!祖宗!你不是好奇這些姑娘、到底為何如此呆滯嗎?我要是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您,您饒我一條老命行不行?您看我都這麼大的歲數了,您饒了我這一次,我也活不了多少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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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歸有些詫異收回了驚雷劍,上前幾步蹲下身子、輕輕掐著老賬房那沒了牙齒的一張癟嘴,饒有興致地說道:

“你還真是個人才啊!不妨說說看,如果這個訊息值一條性命的話,小爺倒不介意放了你這個老棺材瓤子!”

如果這老賬房曾聽過沈歸以前的英雄事跡,就一定不會做這種毫無意義的討價還價了。別瞧江湖人彼此之間都是一諾千金;可一旦對上他們這些“空子(外行人)”,歷來都是能騙一斤,就絕不只騙八兩!

就連燕京城中的尋常百姓,對江湖人雲集的南安橋,都有著這樣一句批語:南安橋上逛一逛,除了吃虧,就是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