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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17.炮灰

這些自詡名門正派的弟子們,可遠比江湖草莽、綠林匪盜可愛的多。雖然他們的武功更加高明,靠山也更加強硬,更佔據著江湖正義的最終解釋權,理應更加難纏一些;然而由於他們共有的一些通病,所以充其量就只是一群紙老虎罷了。實戰經驗不足,心理素質底下,思維陳舊固化、貪戀聲名權勢、對生存手腕不屑一顧等等等等……這些問題平日不顯,可一旦面對強大到無法抗衡的對手之時,他們立刻就會原形畢露。

畢竟這些衣著光鮮的俠客門徒,歷來飽受師門庇佑,很少直面生死抉擇的嚴重威脅。

當沈歸從這些人口中,審了刺殺事件的前因後果,便真實的感受到了局面失控所帶來的慌張感。

在沈歸的印象之中,信安侯周長風乃是狠辣堅韌有餘、心思眼界卻略嫌狹窄的人。嚴格來說,他本人的才華與天資,並不比天佑帝周元慶遜色半分,甚至在某些層面來看,還要高過他那位小叔叔不止半籌;然而沈歸卻始終不認為,他能夠成就心中所念之事,而且,還是一點機會都沒有。原因也很簡單,德不配位並不可怕,古來昏君也比比皆是;但周長風的手段狠辣有餘、但心胸寬廣不足,根本容不下整片華禹大陸的臣民與土地。

沈歸認為,以周長風的性格來說,像極了曾經開創過三年大周王朝的一位吳姓名將。所以他之前為周長風所預測的命數,應該是在晚年之時才會殊死一搏;或是乾脆咬咬牙、生生把這一輩子忍過去算了!

可眼下不知是什麼意外,刺激到了這位多謀少決的信安侯爺,竟然選擇了一個最正確的時機,做出了最錯誤的抉擇!

衝動,從來都不是優柔寡斷的解決之道。

即便他已自行承襲了老秦王的封號與封帝、更與西疆兩位金童佛組建了西北聯軍,不日即可揮軍東進,看似勝券在握;但沈歸對於他的評價,也沒有絲毫動搖:周長風這個人,根本就沒有稱孤道寡的命;別說三年、連三天都不可能!

不過有一個疑點,沈歸卻始終沒想明白:明明是北燕自家後院起火,為什麼周長風卻糾集了江湖上的牛鬼蛇身、先斬我沈歸的頭顱祭旗呢?北燕的龍椅可以輪流做,但就算輪到地老天荒、也輪不到我一個幽北人頭上啊!

無論怎樣處置凌雲劍派的殺手,沈歸爛名聲,已經不可能翻過身來了。他早已被武林同道推舉為世所罕見的江湖敗類,並同時被正邪兩道所不容。不過名聲上的事,對於不打算開宗立派、名留青史的沈歸來說,當然是無所謂的事了;至於這種程度的暗殺嘛,即便是來上一百次,也造不成任何影響!

其實對於這一點而言,不僅僅是沈、齊兩兄弟心裡清楚;恐怕那些尚未露面的武林宗師,也一樣是了然於胸。而這些武道名宿之所以會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就是打算犧牲一些聲名顯赫的門下弟子,來做實沈歸喪心病狂、六親不認的狼藉聲名!

之後他們再聯合出手,經過數場血戰之後,成功斬殺混世魔王沈歸,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還華禹大陸一片玉宇澄清。這個故事,不就是最經典的江湖傳說嗎?

既然他們七位凌雲門徒,是帶著此種目的前來赴死;那麼活人就比死人有用,放走也比留下更加實惠。沈歸打斷了他們的手臂、廢去了奇經八脈、又以真氣沖垮了臍下丹田之後,便將這六個廢人趕出了這間客棧。隨即,他們又在柴房中找到了被捆在空缸裡的正牌掌櫃,給了他一筆銀子,並強行徵用了這間客棧。

可以預見在未來的兩天之中,他與齊雁兄弟二人,將會面臨著無窮無盡的暗殺與圍攻;由於風暴侵襲登州灣,所以他們無法離開登州城,就只有硬著頭皮等待著與盛北川約好的那一夜……

至於半截身子嵌入牆壁之中那位死鬼小二哥,早已經被摳了出來;沈歸把他軟塌塌的屍身捲入了一張草蓆之中,由假扮掌櫃的那位中年劍客,用牙齒咬住了麻繩,拖拽著帶出了登州。

江湖上的風聲,永遠傳的特別快。自打這六位斷臂劍客,拖著一卷草蓆離開登州城以後,那些往日裡行色匆匆的商人與苦力,竟完全不見了蹤影;包括那些垮筐推車、沿街叫賣夜宵熟食的小販,今夜也通通偃旗息鼓;至於衙門的巡城兵丁、街面上維護治安的看街地保、甚至是報時驚賊的更夫,也通通不知道跑去了哪裡;整座登州城,除了時急時緩的雨幕聲音以外,竟然再沒半點的人間煙火。

屍身雖然已經被人抬走、但彷彿蜘蛛網一般龜裂的牆面、以及被他撞毀的一架子好酒,卻已經是覆水難收了。沈歸與齊雁把所有的碎片堆在了角落之後,又在客棧的前廳燃起了一架炭爐,除了用於取暖之外,順便可以烤一烤後廚剩下的幾個饅頭。

“好重的酒味啊……可惜了,第二酵的時辰不夠,毀了這一整罈子酒。”

涼饅頭烤制半焦之時,由雨幕之中傳來了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此人一邊評價著酒液釀造過程之中出現的失誤,一邊邁步走進了客棧大門。他身量中等,頭戴寬沿斗笠、身披蓑衣足踏芒鞋,顯然是剛剛連夜入城的過路客。

這漢子進屋之後,先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瓦片,又使勁兒抽了兩下鼻子,伸手解除著雨具,口中自言自語的說道:

“嗯,砸的好。這種下等貨,喝到嘴裡準跟馬尿一個味兒。”

沈歸轉了一圈手中的筷子,隨意開口問了一句:

“你喝過馬尿?”

“喝過。年輕的時候不知深淺,帶著鏢隊往沙漠裡趟;結果中途被鬼宮打了眼,活活困了我們四、五天……”

這位老鏢師脫完了蓑衣之後,又拽了拽被泥水打溼的褲腳、解下了背上的長條包袱,下意識地在沈、齊二人面前晃了一下,隨後才放在了炭爐旁邊的桌子上。這是一個行走江湖約定俗成的規矩,既能表示自己是個懂規矩的老江湖,也表達了自己沒有攻擊意圖;至少,現在還沒有。

沈歸想了想之後,朝著齊雁抬了抬下頜,後者點頭自去;沒過多久,他摟著一個酒壇子回到前廳,揮手將一個粗瓷大砂碗放在了鏢師面前。沈歸接過這一罈子酒後、揮手拍去了滿是塵土的泥封,將鼻子尖湊近缸沿仔細嗅了嗅,又伸進一根手指頭,沾了一些酒液出來端詳:

“嗯,斑蝥、烏頭、苦杏仁、半夏……稱不上是見血封喉,但就這一碗下肚,也與那奈何橋上的孟婆湯,相去不遠了。”

說完之後,沈歸斟了滿滿一碗、仰頭一飲而盡。隨後,他將碗底朝著對方一亮,再次斟滿一碗,反手推到了這名鏢師面前。

“老達官爺,你在沙漠裡看見的海市蜃樓是假,可喝進肚子裡的馬尿卻是真;我這客棧掌櫃是假,但這酒裡的毒物卻是真吶!”

這位老鏢師懂規矩知禮數,也並沒有暗中偷襲,稱得上是個光明磊落的蠢貨。既然他是個這樣的老實人,那麼無論他今日因何而來,沈歸都願意讓出一個體面,許他全身全臉而退。

辨別酒菜是否有毒,乃是“掛子行”的基本功;這位中年漢子是個走南闖北的鏢師,當然知道沈歸此言不虛。這罈子酒,或者說這間客棧酒窖裡的藏酒,全都被人提前下好了毒物。

這位老鏢師也低頭聞了聞酒氣,皺著眉頭罵了句“糟踐東西“、隨即仰頭一飲而盡。雙方彼此互相亮了一手,也就有了平等對話的和氣。

“達官爺,報個蔓兒吧?(自我介紹)”

“薊州滄縣人,雪花蔓。(姓白)“

“白鏢頭,不好好拉你的掛子,跟著他們這些海翅子老寬,唱哪門的大戲呢?(不好好保你的鏢,為什麼跟著那些大官胡鬧?)”

“茬了!雖然都是練武的掛子行,但我們是拉掛子的(鏢師),他們是戳掛子的(教授武藝),不是一路人,找你也不是同一件事。。”

“那……?”

“我是來高託(打架)的!”

通報完了來意之後,白鏢師起身拿起長條包袱,同時張開雙臂連撤三步、示意沈歸自己已經準備好了;而沈歸則彎腰撿起了一直用來攏火的驚雷短劍,彷彿地痞流氓一般、斜腰拉胯半睜眼皮、用通體烏漆的劍身一下下地拍打著自己的右掌、沒好氣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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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個羊盤道,馬前著亮片子,西邊亮了(原來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趕緊亮刀子動手,我肚子餓了。”

“請了!看刀!”

隨著一塊青布高高揚起,那把鑌鐵戒刀也被白鏢師握住了刀鞘!可惜,在刀頭尚未離開刀鞘之時,這場比武雖然尚未開始,卻已經落下了帷幕。

青布揚起的一瞬間、沈歸右腳猛然蹬地發力、左腳向前邁出一大步,而左手的驚雷短劍,也準確無誤的貼在了對方的咽喉上;如果僅僅如此而已,白鏢師還能勉強接受這個慘敗的結果;但他分明感覺到自己握住刀柄的右手,也被沈歸死死地扣住了脈門,根本提不起一點勁道來。

眼下他連換命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不是細枝末節、臨場發揮之類的小差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