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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35.直面諦聽(一)

兩日之後的正午,幽北皇宮中的東暖閣,原本是陛下小憩之用的清靜書房,此時顯得擁擠不堪。垂手在門外侍立之人,個頂個都是幽北三路響噹噹的大人物。幽北仿照北燕朝堂進行了一番改制,六部尚書與侍郎全員到齊,一正二副、共計十八位朝中大員。此時這十八根幽北柱石全都貼著牆根,彷彿一口大鐵鍋裡的貼餅子一般整齊,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喘出聲來。

東暖閣之中,此時也並不清靜。站在門後守衛之人,乃是當朝唯一的王爵大將軍顏重武;而靠在月亮拱門旁邊的一名男子,乃是關北路的總督大人李子麟;中山路的代總督顧晦顧大人,如今則正在御書齋前打量著興平皇帝陛下的藏書;至於說在這一整間屋子裡,有資格坐在椅子上的人,就只有四位而已。

興平皇帝顏青鴻;已經恢復了本家姓氏的皇后鄧憐兒;雙腿盡廢的瘸子丞相萬長寧,以及剛剛返回幽北故土的沈歸。

鄧皇後眼看著自己的結義弟弟、救命恩人沈歸,狼吞虎嚥喝完了一碗燕窩粥之後,略帶著心疼的語氣問了一句:

“要不要再多傳一碗來?書卿那丫頭回來之後,就纏著御廚房的大師傅學了幾招,現在手藝已經……”

顏青鴻聽到這裡眉頭一皺,輕輕咳了兩聲,皇后娘娘也就不再多言了。而自己則回過頭來,看著沈歸面前的空碗問道:

“吃飽了麼?”

“差不多了。怎麼樣啊孫老二?我這一身的傷,究竟什麼時候能好利落?”

就在沈歸喝粥的當口,眼下已晉升為太醫院副院正的孫白朮,一直在緊皺著眉頭為他檢查傷勢。如今聽沈歸這麼一問,孫白朮也頗有些慚愧的答道:

“我是沒什麼辦法了,要不然去找你那個姘……李郡主吧?”

“廢物點心,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算了,那咱們直接說事?”

顏青鴻聽到沈歸這麼一說,立刻給了孫白朮與鄧皇後一個眼神;二人也知情識趣的告退離去;而沈歸則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已經蓄起鬍鬚的顏青鴻,陰陽怪氣的咂了咂嘴:

“嘖嘖嘖,這當了皇帝之後,人就是不一樣了!現在你是何等的威風八面啊!”

“你想不想試試威風的滋味?你現在只要點個頭,我立馬……”

“那張椅子你還是自己留著坐吧,我可幹不了那些婆婆媽媽的活……”

“哎?我剛才看你那一身傷可是不輕啊,我來給你治治……”

君臣二人嘴裡扯著潑皮話,眼看著就要動手動腳的鬧作一團;窗邊坐在輪椅上的萬丞相眉頭一皺,舉起左手握拳、輕輕咳了兩聲,想著眼下還有李子麟與顧晦在場,必須要出聲提醒二人注意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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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萬瘸子你著涼了?怪事,天天坐在屋裡也能著涼?咋?除去跟別的瘸子賽輪椅了?”

……

有沈歸這麼不會聊天的人在,所有人就只能這麼眼睜睜的看

著;直等到君臣二人的耍鬧過癮之後,沈歸這才拽了拽自己被扯到變形的衣襟,朝著萬長寧大手一揮:

“搖著你那張小椅子,把東西都拿上來吧。也讓我好好瞧瞧諦聽那幫銅錢眼裡鑽出來的臭蟲,都偷偷在咱家裡做了些什麼妖蛾子……”

單看萬長寧這副腿腳,使喚他去拿卷宗,顯然是有些難為人了。萬丞相也不與沈歸置氣,只是朝著李子麟點了點頭,對方便從角落里拉來了一架木製推車,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賬簿籍冊,令人只看上一眼、就會覺得無比煩悶:

“稟中山王,此乃近兩年時間左右,有關於諦聽、或者可能與諦聽有所牽連的事件總卷;大半部分乃是傅……餘下的則是由萬丞相與在下負責補齊的。”

沈歸聽到“傅”這個字眼之後,心中立刻猶如針扎一般抽痛起來;他抬起頭來,眯著眼睛打量著李子麟,嘴角一撇,沒好氣的說道:

“李子麟是吧?能在李家外戚的嚴密控制下苟活到今天,你也算是個人才了,就是人有點欠。李總督拉來這一車的卷宗,這是想要考教沈某的眼力?就不怕我娶了你們家大小姐之後,給你買一雙小鞋穿穿?”

“屬下不敢。”

沈歸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賬本,連隨手翻一頁的興趣都沒有;他扭過脖子,朝著正在書齋前用功的顧大人喊了一聲:

“顧兄!顧兄!”

顧晦一直都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中暢快遨遊,直到此時耳邊傳來沈歸的呼喚之後,這才勉強回過了神來。

“下……下官在。”

“中山路戰況如何?”

“戰情……不太樂觀……”

正如顧晦所言一般,如今郭興大兵壓境,整個泰寧縣已經也被焚為一片焦土;他作為中山路的代總督,本該忙的焦頭爛額;但此時能夠奉召入京,還對虧了他這個傀儡總督的身份所賜。而他的夫人黃玉梅,正坐鎮在青山城的府衙後堂,整日都沉浸在浩如煙海的賬目與排程細則之中,連休息的時間都十分難得。

兩軍不久前剛剛在泰寧交鋒,聯手上演了一場兩敗俱傷的攻城戰。從戰後分析看來,此戰敵我雙方指揮之人,皆存在重大失誤。

對於幽北一方來說,作為中山路、乃至對漠北作戰事宜的總負責人——泰寧大將軍丁朔,應該為這個慘烈悲壯的敗陣,承擔全部責任!不過考慮到眼下戰情如火,臨陣換將更是軍中大忌;無可奈何之下、興平皇帝便決定暫時扣下他兵敗乞罪的奏摺,再給他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其實拋開唯結果論的角度不談,丁朔此戰失利純屬意外,調兵遣將方面並不存在什麼巨大的硬傷;他只是被突然出現的郭興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而已,畢竟誰能想到諦聽的觸手,竟然可以伸到這麼遙遠的位置,更與那個幾乎撬動了大半北燕民心的華神教聯手,一起扶持起了名不見經傳的神石部族呢?

丁朔事先定下的計策與盤算,全部都是依照著漠北往年用兵慣例為出發點,起碼在戰事開始之前,還稱得上是對症下藥。可

誰又怎想到飽受“攻城困難症”折磨了成百上千年的漠北人,竟會突然間痊癒了呢?

丁朔的防備重心,全部放在那些來去如風的漠北鐵騎身上;所以在他看倆,對方此戰仍是圍點打援、暗度陳倉之計。否則的話,他又怎會嚴令各城守軍不得擅自行動,維持堅壁清野、依城據守的基本策略呢?

再者說來,丁朔雖然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將領,但舉薦他的李子麟,可是一位絕頂聰明的明白人。想必能進入李子麟法眼之人,用兵手法就絕不會僵化至此。

當然,此戰對於漠北一方的統兵將領——郭興來說,也同樣談不上是什麼大獲全勝、開門見喜。

漠北鐵騎天下無敵的赫赫威名,早已是華禹大陸公認的事實。所有人都曾在暗中猜想:如果讓這些馬戰無敵的漠北蠻子,得到武器甲冑與攻城器械的輔助支援,那麼最終能夠一統華禹大陸之人,也就無需再做他人之想了!

而郭興就得到了這樣一個難得的機會,一個為下山猛虎親手插上翅膀的機會!然而神石部族這頭會飛的老虎,踏入中山路的首戰,就被泰寧縣的區區兩千餘二流守軍,打了一個灰頭土臉!己方可是在軍械、糧草、裝備、兵力等一切因素全部佔優的情況之下,採用突放冷箭的方式,強攻一座幽北邊境小縣!

實力如此懸殊,有信算無心之下、竟然還被對方阻擊了整整一個日夜!這就相當於一位挎弓配刀的成年壯漢,暗中偷襲一個淌著清鼻涕的光屁股娃娃;結果卻被這個孩子三拳兩腳打掉了滿口牙齒,還順手砸斷了一根鼻樑骨!

這種雙方實力差距極其懸殊的戰役,哪怕是一場摧枯拉朽的大勝,也無法彰顯郭興的用兵之術;更何況他花了這麼大的人力物力,結果卻只煮出了一鍋夾生飯呢?

對於郭興來說,這也不光是一場戰術上的失敗,更是一場戰略方面的失敗。

自從東海關那場舉世矚目的最終決戰過後,他郭家人的風評便急轉直下,從北燕護國柱石、變成了人盡皆知的笑柄;而且可以預見的是,這一整場虎頭蛇尾、全軍盡沒的平北之戰,也必然會變成後世兵家的必讀經典戰例;而他郭家兩代人,也都會成為沈歸用兵之道的一個註解與佐證。

此時此刻,戰火已經重新燃起;而主動參與到這場狂歡之中的各朝各派,每一方人馬心中都有著一把小算盤。而郭興的根本意圖,就是想要藉助神石部族的力量,重新站在華禹大陸的桌前,獲得一個絕地翻盤的機會。

他只想親手擊敗沈歸、用他的頭顱與鮮血,重振郭家往日的榮光!

其實他的這層想法也十分明顯,包括他的新主子——神石部族的朝魯汗王在內,所有知道他身份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如果從糧草供給的角度來說,明顯是先掃平有幽北糧倉之稱的東幽路,才更為划算一些;而如果是為了迅速覆滅幽北的話,那麼也應該是從關北路進犯,直撲奉京城才是!

也許是兩軍實力懸殊過大,郭興的後臺老闆也認為幽北三路的覆滅,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這才會交出用兵的絕對自主權,用來換取郭興的那顆赤子之心吧?